第十一章
因怕擅自去见小荣有麻烦,张瑾吩咐造化带着礼物先去狐山上,两人于山脚等候。想是今日有喜事的缘故,不合时令的花草赏脸,漫山遍野开满了花,簇簇红的粉的挨挤着,颇为热闹。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妙龄少女随着造化下山,她见到周子玄,害怕地躲避,转而对着张瑾说:“你是小荣的朋友吧,她早早就惦记着你呢。”她笑起来娇媚无比,“幸好事先备的有衣服,套上遮了人气儿。”说着递来一件宽松的粉色罗裙。
张瑾穿上转了个圈,裙摆上绣的蝴蝶仿佛活了起来。狐女见她喜欢,说:“你要喜欢,我再给你绣。”她说着拉张瑾的手要上山,张瑾迟疑地停下,回头看周子玄。
周子玄摆手:“我在山下等你。”
狐女这才重又开心起来,她拉着张瑾絮絮叨叨说:“遇上别的狐狸,莫要多话。问你哪里的,就说是小荣的朋友来玩儿的。这条黄鼠狼……”她嫌弃地抽抽鼻子,“有他伺候你也好。”狐女步伐灵妙,体态轻盈,张瑾勉强才能跟上。造化只好变回原形站她的肩头,闻言“哼”了一声。
山路迂回曲折,到了半腰,路被鲜花埋没,一路上芳香扑鼻,让人不忍踩踏。张瑾提着裙子轻手轻脚,接着看到有白色、红色、金色、棕色狐狸叼着包袱、信件从脚边不时窜过,再往前走,就有与狐女一样的人形,男女皆有,个个样貌上佳,堪称绝色。
等踏入一片花海,张瑾抬头便瞧见一座美轮美奂的宅子,肩头的造化与她一起仰头惊叹。房子皆是用红木所做,古朴美观;每个屋檐分别垂坠着三盏或长或短青色藤条编织的花球,细细看去,里面竟然盛着一只小巧滚球样的白色小鸟,叫声清脆婉转,风一吹,花球摇晃,听着就像一串串银铃敲响。
狐女牵着张瑾走进宅子,里面竟是一片湖泊,静影沉璧,正对着门的同样是红木造就的桥,延伸至湖中小屋。到此,狐女道:“你进去吧。”她笑笑,走了。
张瑾缓缓走去,看见屋里一位身穿红色长裙的美人对镜梳妆,那美人抬头看见她,惊喜道:“你来啦。”小荣颠颠儿跑出来,裙摆拖在地上,“我漂亮不?”
张瑾点头,连连赞叹:“漂亮漂亮!”小荣未染脂粉,只描了眉,头发梳上去露出狭长灵动的狐狸眼,与线条优美的脖颈。乌发红衣白肤,浑然天成一副美人图。
小荣见到好友,笑得眉眼弯弯:“正午就会下雨,到时候就开始了。”张瑾瞧见外面阳光明媚的天色,问是哪条狐狸如此幸运。小荣一听,面含羞意:“是对面山上的一条白毛,从小就爱跟着我。”她话语一转,意有所指地盯着她,“他变了人形,面若好女,比我还漂亮呢。”张瑾尴尬,心想之前是把她当做那条白毛狐狸了?
两人说说笑笑,之前那个狐女走来,催促:“小荣,对面的来啦。”她对张瑾笑笑,递给她一把纸伞,说,“一会儿宴席不合口味与我说。”张瑾应了,脚刚踏出宅门,雨淅淅沥沥下起来。她惊讶地看着天上的太阳,打开伞。
花海对面来了一群打着伞的人,各色伞面上还有毛绒绒的小狐狸跳来跳去。领头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打着伞走来,小荣在原地笑着等他,鸟叫声“叮叮当当”和着雨声,悦耳又宁静。待他慢慢走来,张瑾看清他的脸,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色。她偷笑,等两人牵手齐肩向外走,才跟上去。
人群散开一条路,小狐狸们在新人身侧跟着跳来跳去,兴奋地唧唧叫。这时,雨忽然大了,有人唱起歌来,张瑾开始没注意,还以为是远山传来的歌声。男声轻柔,女声婉转,一人唱,一人和,渐渐有更多声音加进来,成了全体的狂欢。她不知歌词,跟着哼起来,直到傍晚下山,她还醉醺醺缠着周子玄哼给他听。
晚上休息,造化偷偷爬到她耳边,悄悄说:“师傅,那是狐族的求爱歌。”张瑾抓住他的尾巴把他揍了。
造化哭哭啼啼,委屈地说:“师傅,我是怕坏了您的好事。”然后又挨了一顿。他决定不跟醉鬼讲道理。
第二日,张瑾想起昨晚的糗事头疼不已。她见周子玄自然地问她要去哪里,怕是想多了,便含糊道:“去北面吧。”
两人一妖晃晃悠悠到了太行地界,这里的府城颇为繁华,没见识的师徒逛了一天,晚上宿于旅店,并决定多停留些时日。张瑾修炼时五感灵敏,于是发现了奇怪之处。她总听见隔壁旅客叩墙,并喊:“壶卢子。”之后便有女声传来,谈笑声通宵达旦。此事封五感便可,但之后她的木剑震颤,似是发现了什么。
第二天她欲向掌柜打听,谁知早饭时便有好事者谈论这件事。原来隔壁是个姓封的书生,前日妻子去世了,来府城散心。谁知每晚竟有艳鬼相陪,红袖添香,好不快活,那人羡慕非常。
有人问他怎么不去享受一番,那人说:“艳福也要有命享啊。”众人哈哈笑了。
原来隔壁是有鬼,想来她的桃木剑是感受到了鬼气。周子玄不爱生人,在房里用的饭,因此只有造化在一旁。他也听了,问:“师傅,你要收鬼吗?”
张瑾笑骂:“你师傅我难道看起来像多管闲事之辈吗?”
造化吃得满嘴油光,嘿嘿笑:“师傅出手,必定手到擒来。”
张瑾未免麻烦,穿的都是狐女赠与她的罗裙。她正要说话,就听众人谈笑声小了,有人悄声说:“封生来了。”
张瑾看去,传闻中的封书生相貌堂堂,一身华服,想来家境不错,一脸春风得意。她看不出什么不妥,碰碰造化,问:“你看他可是阴鬼缠身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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