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寨在两人原先立身的右方,而雾谷的方向,却在左面,恰成了一个相反的
方向,秘宗宗主选择此地,表面上看来,似乎真的是要与丁雁翎单独一会。
雾谷之内,由于有火山地脉经过,谷内温泉处处,终年蒸气凝聚弥漫,犹如白
雾,故有雾谷之称。
两人奔驰约有盏茶工夫,已进入谷中。
但觉热气蒸人,四处除了黑色湿淋淋的怪石之外,寸草不生,一树不长,神秘
中,有些荒凉。
谷地大约五十丈方圆,四周矮山环绕,并不十分险峻。
秘宗宗主停身于一处平坦大石之上,就地坐下,笑道:“你看此地如何?”
丁雁翎停身于她身前两丈之外,冷冷地道:“是一处很好的埋骨之地。”
秘宗宗主笑道:“我觉得这里有些荒凉,也太寂寞了一些。”
话似出自肺腑,使人听来,觉得她好像有多少幽怨之情,无处倾吐。
丁雁翎冷然一笑道:“对宗主来说或许如此。”
秘宗宗主一怔道:“难道你没有此感?”
丁雁翎讽刺地一笑道:“在下孑然一身,孤独已惯,哪像宗主,日夜有人相伴,
成双成对已久,一旦独居于此,自然觉得孤寂。”
秘宗宗主闻言粉脸突然一变,冷声道:“你说成双成对,指的是男是女?”
丁雁翎大笑道:“哈哈宗主不会连这个也不明白吧?二男不成双,二女不
成对,当然是指一男一女的了。”
秘宗宗主闻言美目中突然透出万道杀气,霍然起身,冷森无比地道:“丁雁翎,
你今日休想生离此谷。”
丁雁翎见她愤怒至此,心中不由一动,暗忖道:“莫非她真的不是淫乱之辈,
这实在不可能,单由她的衣着,就可以判断得出,贞洁女子岂有这等打扮的?”心
念转动间,冷笑道:“我们之中,原就有一人不能生离此谷,但却不一定是在下。”
秘宗宗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意,娇笑道:“不错,丁雁翎,咱们尚
未正式比斗,不过,本人有此自信,今后江湖,我是统治定了。”
丁雁翎冷笑道:“宗主说得好肯定啊。”
秘宗宗主道:“事实确是如此,当今之世,只有你一人能与我抗衡。”
丁雁翎闻言大笑道:“宗主过奖了,丁某武功不及白、梅、花、云四女,才智
平平,哪能独抗宗主,宗主不是太过于抬高在下了吗?”
秘宗宗主道:“不!固然你的武功并不一定能与她们四人相比,但你却是指挥
者,失去你,她们将是群龙无首的乌合之众。”
丁雁翎冷冷地道:“宗主又错了,她们过去都会独挡一面,指挥万人而有条不
紊,丁某人一向独来独往,哪有指挥之能。”
秘宗宗主正色道:“但她们现在却爱着你,一切唯你是从,过去的,都已成为
过去了,不可能再恢复的。”
丁雁翎笑道:“宗主如此相信爱情的力量?”
秘宗宗主突然叹息一声,神色黯然地道:“是的,我相信它,它有左右整个宇
宙的力量。”
丁雁翎得计似地大笑道:“那更好,在下一死,她们必然全力来对付你,那力
量只怕远胜过在下一人四倍以上,宗主相信吗?”
秘宗宗主粉脸一变,冷声道:“丁雁翎,你这是威胁?”
丁雁翎冷笑道:“事实确是如此。”
秘宗宗主道:“那本人倒应该放了你了?”
丁雁翎星目中精芒一闪道:“放?宗主已经胜了在下了?”
秘宗宗主冷笑道:“我虽然未胜,但在心理上,你已经害怕了。”
“害怕在下不会来了。”
秘宗宗主道:“但是,丁雁翎你别急躁,我既然敢单枪匹马,单独会你于雾谷
之中,如无必胜把握,也不会如此做了,世间哪有这种傻瓜,明知死路而还要闯的。”
丁雁翎双掌缓缓提至胸前道:“宗主也许说得对;但在下却不死心。”
秘宗宗主娇笑道:“本人行事,一向主张智取,而不力夺。”
丁雁翎大笑道:“在下却正好相反,奈何,哈哈”秘宗宗主娇笑道:“那是你的事。”
丁雁翎阴声道:“但此时与在下对面的却是宗主。”
秘宗宗主娇笑道:“智,一向是胜过力的。”
丁雁翎冷然道:“那倒不见得,宗主可准备好了?”
“你要动手?”
丁雁翎冷笑道:“在下并非前来观赏山景。”
秘宗宗主仍然无所谓地道:“那你就下手吧。”
丁雁翎心地光明,不愿乘人不备,冷声警告道:“这是宗主说的。”
秘宗宗主娇笑道:“当然,我记得。”
事情至此,已没有再多说的必要,丁雁翎冷叱一声道:“那就接招吧。”话落
招化“力平五岳”当胸一掌向秘宗宗主劈去。
他深知此女功力不凡,出手哪敢稍存轻敌之念,虽然只是平庸的一招“力平五
岳”但却用了全力。
但是,事实发展却很出人意料之外,他双掌一出,竟然一点劲风也没有,丁雁
翎心头一惊,骇然忖道:“这是怎么了?”
就在他心念转动间,秘宗宗主已经轻描淡写地挥出一掌道:“差得太多。”
轰的一声,丁雁翎被震退四步,几乎跌下石面,周围白雾也不过微微飘荡了一
下,丝毫没有高手比掌的雄浑气流。
丁雁翎站稳身形,剑眉猛然一扬,双掌一分,招化“血海尸山”准备再攻,哪
知,一提真气,却觉体内空空荡荡,不由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秘宗宗主娇笑道:“咦?怎么拉开架式又不攻了?”
丁雁翎心中黯然一叹,冷冷地道:“在下输了,宗主下手吧!”
秘宗宗主娇笑道:“如果我真要杀你,也不用带你来此了。”
丁雁翎怒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秘宗宗主咯咯娇笑道:“我不想怎么办,只想”
话未说完,丁雁翎冷哼一声:“你在做梦,我死也不会向你妥协。”说完纵身
向石壁撞去。
秘宗宗主双袖一挥,已将丁雁翎制住。
丁雁翎恕哼一声,道:“难道我想死也不成?”
秘宗宗主急道:“也许你以为散功粉所散去的功力无药可救了,所以才想到自
绝是吗?告诉你,本人既能散去你的功力,自然也能替你恢复,只要你与本人合作。”
丁雁翎心中一动道:“合作必有条件,不知那条件是什么?”
秘宗宗主道:“借你为质,要挟四女退出武林。”
“然后让你独霸武林,荼毒生灵是吗?”
秘宗宗主笑道:“称霸武林是真,荼毒生灵是假,本人只想指挥她们而已。”
丁雁翎道:“你以为在下会相信你的话?”
“也许不相信,但你的生命握于我手中。”
丁雁翎冷笑一声道:“将来自然有人找你替我报仇。”
“那你是决定死了?”
丁雁翎冷冷地道:“不错,在下决不活着落于你手中。”
秘宗宗主突然冷笑道:“那你就死吧,你死了,本人照样可以用你的尸体,把
那四个丫头骗上猿愁崖,将其一网打尽。”
丁雁翎心中一惊,他知道四位姑娘确实会不顾一切地冲上猿愁崖,而落人她的
计算之中,一急之下,脱口道:“在下一死,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秘宗宗主冷笑道:“本人只求一个人能原谅我,其他人,能不能原谅我,我全
不计较这些。”话落举步向丁雁翎走去。
丁雁翎心中黯然一叹,右手刚欲用力,突然,一个沉重的声音,道:“丁青云
也同样不会原谅你的,因为,你绝了丁家的最后一脉。”
丁青云三字,似乎有着塌天的压力,秘宗宗主一闻这三个字,粉脸突然大变,
住足凝眸向发声处望去,突然大惊道:“丁伯伯,是您老人家!”话落竟是盈然地
跪拜了下去,神色之间,是那么凄惶与幽怨。
那沉重的声音慨然叹道:“玉薇,起来吧!唉,你也太任性了。”语气中虽有
责备之意,但那责备的份量却远不及怜惜与慈爱。
秘宗宗主拜毕起身,粉脸上已是泪珠盈然,状至凄楚,令人生怜,这时的她,
与方才似乎完全换了另一个人。
那沉重的声音又道:“雁翎,放下剑,见过方阿姨。”
丁雁翎冷冷的道:“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孩子。”
秘宗宗主闻言一惊,脱口道:“什么?他是云哥的儿子?”敢情方才她除了听
到丁青云三个字外,什么也没有听到。
那沉重的声音道:“是的,他是我丁家的最后一脉了。”
秘宗宗主粉脸突然大变,震骇地脱口道:“你!你是说云哥他已遭不幸了?”
话落突然急忙用玉手掩住小嘴,状似怕再说出那种可怕的话来。
由她的痛苦表情,丁雁翎渐渐相信这不是做戏了,他无力地放下手中短剑,缓
缓转过脸来。
只见,一丈之外,站着一个身着灰袍,发眉俱白,相貌清奇的八旬老者,他手
中托着一叠白色衣裳。
他扫了丁雁翎一眼,道:“是的,他已死了十六年了。”
刹那之间,秘宗宗主的粉脸变得苍白如纸,她眸子中一片空洞,好像,她的目
光已看到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现实的存在,只有空洞的一片。
她吃力地喃喃自语道:“十六年,十六年,难怪这一段漫长的岁月中,他始终
不来阻止我,任我胡闹下去,我还以为他不再理我了呢!”
老者道:“我以为时间长了,你会忘记他,而另择良伴的,所以,我虽然常伴
在你左右,但却始终没有出面见你,想不到你竟如此死心眼。”
秘宗宗主泪如雨下地道:“忘记?不会的,今生今世不会的,丁伯伯,告诉我,
他临死时可曾提到我吗?”
老者叹息道:“他死时,我并不在他身边,但是,我却知道他是听说你得重病
在飞云寨,特地来看你的。”
秘宗宗主眸子中掠过一丝满足之色,沉醉地自语道:“来看我,他,他原来也
如此记挂着我,但是,我”
老者摇头道:“过去,我曾经怀疑是你杀害了他,雁翎在卧龙谷时,南邪、北
怪为他炼的治毒之药,我也以为是你偷去的,但是,后来我查知了,不是你。”
“是谁?”
老者道:“是他一位过去的拜兄。”
“拜兄,哪一个?”
老者道:“就是你手下的千面人,青云的死,就是他指使的。”
秘宗宗主粉脸上突然掠过杀机千重,狠声道:“他现在在飞云寨。”
丁雁翎此时突然平静的对老者道:“我相信你真的是我爷爷了。”话落跪拜了
下去。
他俊脸上没有泪珠,也没有痛苦,一切是那么平静,平静得使人惊奇。
也许,任何事情过分了都是不正常的,老者脸上掠过一阵不安之色。
老者伸手把丁雁翎扶起来,慈祥地道:“孩子,哭吧,放声哭吧,把你心中的
忧抑全发泄出来。”
丁雁翎摇摇头,漠然地道:“爷爷,我不想哭,爹爹曾经说过,一个人,要能
经得起打击。”
秘宗宗主这时突然不安地问道:“雁翎,我,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丁雁翎诚恳地点点头道:“是的,方阿姨,我虽然并不知道过去的一切,但是,
由爷爷方才所说的话中,我知道你所受的折磨比我更多。”
秘宗宗主-方玉薇凄然地道:“我比你年纪大,似乎应该经受得起。”
丁雁翎道:“当我爹爹死时,你的年龄与我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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