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门上安置电线,需要离门的百叶很近,那个角度应该是个死角,围观的群众是不会踩到那里的。”
宋文说着话走到门口蹲下身,看到那个位置有两个叠在一起的脚印,上面的一个脚印花纹较为明显,宋文看着十分眼熟,然后他略带了怒气,转头看向张大海,“张队,这是你的鞋印吧。”
张大海一看,果然和自己踩出的脚印如出一辙,一张大脸腾就红了,“啊,那个……这个……大概是我早上看电线的时候没有注意……”
张大海夸下海口说现场保护完好,结果一上来就被林修然和宋文挑了刺儿,还毁掉了重要的物证,不亚于被当面扇了两个耳光。他之前理所当然地把院子里当作了案发现场,完全没有仔细去想,其实凶手根本没有进来,只在门口停留过。
宋文虽气,但是也对这个情况毫无办法。大家都知道要保护现场,可是现实中,现场经常会被报案人或者是先赶来的群众破坏,这会对后期的侦破造成困难。眼前脚印的前脚掌部分被张大海破坏过,模糊不清无法辨认,只有个脚跟还留在外面。
宋文抬头问:“这边拍照了吗?”
张大海这才如梦初醒,叫了物证去拍照,又让他下面的小刑警,去提取测量脚印。
看着几个人慌乱的身影,工作狂宋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群猪队友真的是有点带不动。
陆司语走过来看了一眼那被破坏的物证:“至少后面还有半个鞋印,先拍了吧,可以做部分的足印甄别。”他眨了眨眼睛,努力用视觉把那两个脚印剥离,过了片刻又开口说,“这脚印大约是43码,厚底,脚跟处有波浪花纹,由此可以判断,接电线的是位男性,身高180左右,根据两个脚印的位置看,这人的站姿有点脚尖内扣。”
张大海虽然有点糊涂,但是也知道脚印的重要性,挠了挠头道:“我听说省警校有个专家,单凭脚印就可以判断是谁不是谁的,特别神奇。”
陆司语抬头看他一眼,淡然开口道:“你说的大概是我导师。”
每个人的脚印是最基本的行为特征之一,和人的年龄,体重,身高,甚至过往经历都有关系,这世界上找不到两个完全一样的指纹,同样的,即便是穿着一样的鞋,也留不下两个完全一致的脚印。吴青当年退居二线以后,对脚印、血迹等一系列犯罪现场的证据进行了系统的研究,还发表了数篇论文。陆司语跟着他学习相关的刑侦技术,也得益了不少。
张大海冲着陆司语和陪了个笑脸:“名师出高徒,那这案子应该很快就能破了。”
陆司语没理他,拿着相机连续按下快门。
“扩大搜索的范围,看看村子里的其他的地方还有没有类似的脚印。下午可以圈定嫌疑人,一个一个穿着类似的鞋来试,看看是否是同一人。”宋文看了看现场又叮嘱道:“你们等下通了电,测下门上带电时候的电流和电压,测的时候千万注意安全,等测完了,你们再小心拆下来,查看下电线是从哪里接出来的,什么牌子,长度多少,上面有些什么信息。”
张大海咬着牙点点头,他所在的鹿宁县,一年也就几起凶杀案,大部分还是情节比较简单的,要么是有目击证人,要么是激情杀人,要不是这案子死亡人数众多,又透着诡异,也不至于把宋文他们叫来。
张大海在这地界里蛮横惯了,谁都尊称他一声张警官,现在叫来的这刑警队长干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完全不顾他的颜面,弄得他又气又恨,但是表面上又得听着宋文的。
这段时间,林修然在那边查看完了三具尸体,站起身道:“这边周楚国的尸体上,在肋下和膝盖处有一些打斗的痕迹,现在无法判断这痕迹是否和案子有关。几人几乎是同时电击身亡,其他的要到殡仪馆看解剖结果,等下我们兵分两路吧。”
运送尸体的车已经停好在门口了,看意思林修然是想赶时间。老李还有几个人帮着林修然把尸体抬到了车上。
“那我们随时联系。”宋文说完话摆了摆手送走了林修然。他看了看现场总结道:“男人,身高180左右,熟人,有电工知识,和这家人有仇。昨天晚上到今晨有作案时间,张队长,这是你的地盘,你们有没有觉得有嫌疑的人?”
张大海有点怕了宋文,想了想道:“好像是有有嫌疑的人……不过,我这也是很久没回村子里了,要去核实一下。”
宋文道:“符合条件的人你先筛一遍吧,如果遇到有重点嫌疑的,我们挨个盘查。”
张大海忙点头:“唉,好好好,这事情简单,我回头调了居民资料挨个排查,我估计符合这几点的,这村子里也就十来个。”
话到这里,陆司语皱了眉头说:“张警官,我在他们家里,看到了有小男孩的衣物,你也说杨梨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可是他们家的孩子到哪里去了?”
提到了这个话茬,张大海面色有点尴尬,咳了一声道:“周楚国夫妇是有个儿子,不过说起来有点凄惨,这家的孩子在两个月前刚开春的时候溺水意外身亡了。”
“这么重要的信息,刚才你怎么没说?”宋文听了这话,怼了张大海一句。照理说这些信息在他们到现场时候就该告诉他们,结果还是陆司语看出来他才说。
张大海面露尴尬:“这个……你们刚才没问啊。”
“这么巧?是溺水身亡吗?”宋文又是皱眉问了一句,这一家人似乎是受到了死神的亲赖,儿子在两个月前溺水,大人却又出了事。虽然说是意外,可是这时间点也太近了,也许,这小孩子的出事也并不简单,或许和现在的案子有点什么关联。
张大海解释道:“这个……反正孩子是和他爸爸出去玩,跑丢了,后来半个村子的人都去附近帮忙找,最后是在河边找到的。那个时候刚春天,小河偶尔会涨水,看着只到脚脖子的水面不到一分钟就能够到成人的腰部,可能小孩子没注意,贪玩的时候赶上了涨水。”
“那后来呢?解剖了没?确定是意外吗?”宋文继续追问。
张大海提起这事气道:“他们家孩子叫做周聪,今年才六岁半岁,家人当时不愿意解剖啊,说不想孩子死了还没有全尸。我们当时是谨慎起见,还是劝着签了字解剖了,结果切开尸体一看,都是溺液,那孩子就是被淹死的!只得又缝上了。为这事,周楚国好长时间都没给我好脸色看。”
宋文生怕有什么遗漏,又问张大海:“这家人的房子从外面看起来是高门大户,为什么进来以后,却觉得生活有点拮据?”
张大海道:“唉,那是您们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习俗,在我们这边,有句话叫做,倾家荡产娶老婆,欢天喜地卖女儿。在这边,女孩稀少,适龄的男人众多,这婚姻市场被弄得价格水涨船高,结一次婚,算上聘礼之类的七七八八,还有送给女方的金银首饰,举办婚礼的钱,总共要几十万。”
“对于你们城里人,这点可能就是个厕所钱,但是对于农村人来说,那就是一辈子的积蓄啊……很多人家都是咬牙去讨老婆,甚至是借钱去娶媳妇。有的人家有子有女,那就卖了女儿,用女儿的聘礼钱来娶儿媳妇。这娶过来还要摆酒,宴请全村,乡下人要脸面,酒要茅台,烟要中南海,交的份子钱根本不够,都是贴钱办婚事。”
“这周家也是如此,盖了个房子花了大半的积蓄,几年以前为了娶媳妇,把剩下的钱也花完了,还欠了一屁股债,现在生活只能紧巴了。”
宋文感慨:“你们这里看起来就和南城临着,怎么婚嫁的价格比那边还高?”
张大海笑道:“现在越是乡下地方,越是规矩多,好多女孩都想离开这里,最后被你们城里人带走了呢。”
和张大海又聊了几句,看这边也一时问不出别的线索,宋文道:“如果没有线索表明孩子的死亡和这件事有关的话,我们还是先查这个案子吧,其他的就麻烦张警官。”说完这句,他拉了陆司语道:“走,到饭点了,我们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