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bsp;  苏越石扫视了自己的房间一遍。

    自己心爱的艺术-灯上，披着一条牛仔裤；那座自骨董市场买来的女西洋剑士雕像的西洋剑上，挂着一件女孩子的“小可爱”；而书桌上的dna双螺旋模型，也不可幸免的缠上一条红色丝巾，还打上蝴蝶结！房间四周，几乎随处可以看到“她的”东西，暖气架上甚至晾着“她的”贴身内衣裤！

    如果这是一个恶劣的笑话，曲馨还真是笑不出来。当然，发现自己的地方被侵占了的苏越石也笑不出来。

    “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曲馨的舌头像打了结一样，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你说英文吗？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苏越石以为她听不懂中文，用英语再问一次。

    “我可以在三分钟之内，把东西全部收拾好！”也许真的太尴尬了，曲馨冲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也是脑子里能思考到的第一件事。

    看得出他正压抑着怒气和想说的话，苏越石只丢下一句：“我十分钟后再进来。”随即转身出去。

    曲馨以飞快的速度努力想使一切恢复“他的”原状，心想，待会儿还要感激他“宽大”的多给了她七分钟。曲馨第一次有这种念头：她希望她这一趟没来美国。此刻，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哥哥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苏越石回来了呢？难道苏越石并没有事先通知别人他要回来？不管啦！赶紧打电话把曲祥找来帮她解围。

    铃声响了十声，始终没人来接听。曲馨无奈地挂下电话。

    半夜一点，居然找不到人？！有时她真想掐死自己的哥哥！搞这种什么飞机！想到待会儿得自己一个人面对苏越石，曲馨就

    在门外吸烟徘徊的苏越石心中确实不悦。心想，在他房间那女孩八成是曲祥众多女友中的其中一个。当初回台湾前，他把钥匙给了他一把，除了曲祥，别人不可能进来。没想到他居然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把他的房子拿来当作藏娇窟，这人也未免太不够朋友了。

    听见敲门声，曲馨心想该来的还是要面对，至少“这次”他礼貌的先敲了门。

    苏越石进门后，再度扫视房间一遍，随后定住目光直盯着她，未等她开口就说：“是曲祥带你来的？”

    曲馨以为他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便稍微宽了心，认为哥哥的好友应该不至于太计较。“是啊！我来的第一天就暂住在你这里了。”

    “曲祥他人呢？”

    “我刚打了电话，找不到他。”

    “他就这样把你扔在这里不管？！”苏越石不以为然地说着。

    “他是把我带来这里，不是扔！另外，他也没有不管我，犹他州该玩的地方，我们差不多都去了，总不能要我二十四小时都缠着他吧！”曲馨理直气壮地替自己哥哥辩护着。

    “这么说，你要求的并不多嘛！”苏越石忍不住地嘲讽。也许刚失恋的人，都会变得比较犀利一点吧？！

    “当然！我才不会贪心得想一下子就把美国玩遍！”曲馨心想，这人讲话怎么有点奇怪，即使受了感情的刺激也不必如此啊！

    “我是说”这女孩还真会装蒜，顾左右而言他。不管了！反正事情怎样都与他无关，现在他最关心的是“他的”房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突然之间，曲馨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偏偏这时候又找不到曲祥。曲馨心里不禁对苏越石的印象打了些折扣。她事先没有知会一声就占用了他的房间，固然不对，但他既然是哥哥的好友，怎么可以对好友的妹妹如此不友善？这未免太说不过去！

    “你该不会想继续占住我的房间吧？”苏越石接着问。

    “当然不！”

    曲馨脑子里所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刘安乐。但是现在这么晚了，要把她从床上挖起来，实在过意不去。

    苏越石看她一脸烦恼的样子，想想自己也逼得太急了，找不到她的男朋友，深更半夜的能教她上哪儿去？万一出了事，自己岂不一辈子良心不安？！这一切全得怪自己交了个损友！他不先告诉别人他回来的消息，就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只希望回来能够好好休息，平复一下自己疲惫的身心，没想到竟碰上了这档子事。

    “我们再打电话试一试，说不定我哥哥已经回家了。”曲馨小声的抱着一丁点残余的希望。

    苏越石已走向电话正要拿起时，才想到她说的“你哥哥？”苏越石出其不意的一句，彷佛刚才听错了，想再问一次确定。“曲祥是你哥哥？”

    这回轮到曲馨一脸错愕的表情，怀疑着是不是刚失恋的人，神智方面都会有点？总之自己得小心点，虽然他长得不错——不，应该说很不错，尤其在真正见过他本人之后——但自己总不希望有什么闪失或吃亏。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曲馨恍然大悟。“你以为我是他的女朋友？！”难怪他尽说一奇奇怪怪的话。

    想到刚才所受的委屈，曲馨忍不住想挣回点什么地说：“你们男孩子心里能想的就只有这些？！难道不能想点别的！再说，如果我真是哥哥的女朋友，他还会让我睡在你这里吗？你也太低估我哥哥的魅力了吧！他中国情人的名声，可不是浪得虚名！”

    苏越石有些尴尬，但只能怪自己冲动，没问清楚就妄下判断，现在可闹出笑话了。

    电话的那一端还是没有回应。挂下电话，苏越石、曲馨两人对看了一阵子，短暂的沉默，却有如几世纪漫长。

    最后还是苏越石先开口：“今晚我先去别的同学那儿挤一下，希望我的房间明天能够恢复原状，重新属于我。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苏越石说完就带上门离去。

    曲馨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在椅子上。今晚就像作了一场恶梦一样，原本以为在回台湾之前都不会遇见苏越石，这下子想把他忘掉都不可能了。也许是失恋中落寞的男人特别吸引人吧！曲馨觉得自己无法抗拒的已将他的影象烙印在心底。她多么希望他们的第一次相遇能够换一种方式，加一点罗曼蒂克，或至少“正常”些，而不是这种滑稽、搞笑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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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祥主动去找苏越石，为没事先知会他，让曲馨暂住他房间的事道歉。

    “我也必须向你妹妹致歉。昨天我的态度不太好，不知道她就是你妹妹，把她误以为是”

    “是我众多女朋友之一！”曲祥接腔，带着自嘲的口吻继续说：“也不晓得是你们太抬举我了，还是我恶名彰昭，害得我刚才被小馨骂惨了！”

    苏越石虽然只见过曲馨一次面，但不难想象她骂人时的样子，何况自己不也已领教过了吗？想到这里，苏越石不禁笑了笑。

    可是话又说回来，在昨天那种无法预想的情况下，相信换了任何人也都可能弄出些阴错阳差。

    对曲祥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桩，根本不足挂心。他倒是比较关心苏越石这趟回去的结果。“回去的情形怎么样？她还是嫁了吗？”

    苏越石帅气的脸上明白显示出黯郁的表情。“婚礼的前一天，我打了通电话向她祝贺，这么做也许会扰乱她的心情，但却是我诚心的祝福。”

    “你回去不是要找她谈判吗？”

    苏越石笑了笑“在回台湾的飞机上，我想了很多：在我来美国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和她五年的感情就这么经不起考验，轻易地让第三者介入，她宁可舍弃我对地未来的承诺，而投向一个认识不久，既没有显赫家世又无高学历，条件未必胜过我的人，想想看，我和她的感情基础到底在哪里？我真的了解她吗？我知道她在追求什么吗？”

    曲祥忍不住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现在时代、社会不同了，很多人看不到未来，想不到长久的事，与其无奈地等候天长地久或遥远的承诺，不如务实地抓住眼前能掌握的东西，这就是现代人的心态。”

    “我以为她会有所不同！”

    “所以啦！你现在知道了，这是一个错误的尝试。说不定你以前的女朋友也常在想，美国这里漂亮的女孩子多得是，你什么时候要变心也不知道，这时候有一个能够让她马上抓住，能够立即给她承诺的人出现，难免她会动摇。男女之间，有感情还要靠缘分，而有缘还未必有分呢！”也许这就是一向游戏人间，对感情显得不在乎的曲祥的爱情哲学吧！

    “我不否认到了台湾之后，我还是很激动，本想直奔她家，而还是我那亲爱的弟弟强拉住我，告诉我：如果不能心平气和去谈，只会伤害自己，伤害对方，弄到决裂不堪的地步而已，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他希望我先冷静下来。结果，我还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地度过回家的第一天。”

    苏越石喷了一口烟，继续说：“第二天、第三天、整整一个礼拜，我都是借酒浇愁，烂醉如泥、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几乎忘了我回台湾主要为的是什么。突然间，我发现其实这段感情的伤口，并不如我自己想象的深刻，遭到严重挫败的是我的自尊。从小到大凡事顺遂的我，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仿佛拥有一切是很自然的事，并不需要我刻意去经营汲求。当初和她在一起时也是这样。所以说，是我不习惯失去的感觉！没有去找她是对的，这样才不会使事情或者伤口扩大。也许她真正找到她所要的，我何必反过来当第三者呢？”

    “帅啊！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想开点，那世上就可以减少很多情杀事件。”以曲祥的个性，他也不会在感情上多钻牛角尖，也许是因为他接收的太多、付出的很少。

    “当然五年的感情不可能一笔抹去，我还是很关心她，希望她幸福、快乐。”苏越石语气中仍不免带着伤感。

    “振作点！天涯何处无芳草，以你的条件，还怕找不到好对象？”曲祥打气地说。

    “振作的方式很多，但绝不是再投入另-个感情漩涡里，至少对我而言，现在我只想做好我的分子生物研究，其它的事还是淡化吧！”遭受情感挫折的苏越石，失意也许有，但他并不是会迷失的人。

    “我本来还想帮你介绍几个女孩子，看你这样子，清心寡欲一阵子也好，像我这样有时候也觉得挺烦的，哎，艳福非福啊！”也是基于关心，苏越石劝了劝曲祥：“你是不是也该收收心了？听葛呆说你很多课都没去上，有两门要重修，还有好几科都是低空飞过，最好多注意些！既然有心出国念书”

    曲祥心里有说不出来的烦躁，他其实并非如别人看到的那么称心如意，但也许是盛名之累，也许已是习惯了这种方式，他虽然有心想改变，却显得那么无力。以后再说吧！曲祥突然想到妹妹，于是对苏越石说：“后天我妹妹就要回台湾了，明天晚上要不要到我那儿聚-聚，替她饯行，也算是让你们两个重新正式认识-番，前嫌尽弃。那小妮子明年可能也会来这里念书哦！”苏越石犹豫了一下。算了吧！自己现在的心情也不对，去到众人寒暄交际打屁的场合，只怕坏了气氛。

    “下次吧！代我向她致意，欢迎她明年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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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陪曲馨逛街买礼物的刘安乐，听完曲馨叙述当晚她与苏越石见面的经过，也忍不住当街大笑起来。对于一个害羞、内向，生活又平淡的女孩子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如果是我的话，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了。”刘安乐直觉反应的说着。

    听了这句话，曲馨心底有个小声音压不住地回答：“绝对不可以！”这股冲动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表面上她还是若无其事地回答：“我明年还想来这儿念书呢！”

    “当然，念书比较重要。”对刘安乐来说，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刘安乐为着想让曲馨放宽心，别在乎已经发生的事，便继续说：“其实苏越石是个风评不错的人，成绩又好，在这里也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他，但因为苏越石在台湾已有女友，所以不曾传闻他在此和任何女孩子有来往。他这次回台湾，可能就是回去看女朋友的。”

    看来知道苏越石感情生变的人不多。曲馨不想做个多话的人，所以什么也没说。

    刘安乐接着继续说：“同学们都开玩笑地传说，苏越石和你哥哥刚好是一正一邪的代表。”刘安乐看了看曲馨“希望你听了别生气！”

    曲馨自己的心绪起起伏伏的，根本没心思去在意这些。对于苏越石的一切，她既想多知道一些，又想排拒，矛盾的心态令自己都觉得失控，彷佛知道她快陷入某种情境，又努力想把自己拉出来，难道这就是？她习惯性的甩甩头，像是希望能把“他”甩出脑子里！

    “后天我就要回台湾了，我哥找了几个人明天到他那里大家聊聊，你要不要过来？”曲馨诚心地邀请刘安乐，她发现刘安乐的脸又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曲祥的关系。

    “不了，我想把教育心理学的一篇报告，在暑假结束以前赶出来。再说，去了大伙儿聚会的场合，我常常觉得自己一无是处，除了谈功课以外。我有预感你明年一定会来的，届时我们还有很多相处、认识的机会。”刘安乐虽然有些希望见到某一个人，但还是功课重要。

    两人依依不舍的道再见，互祝一路顺风、学业顺利。

    返台前一天的聚会少了苏越石和刘安乐，曲馨心中若有所失，加上烦人的大啤，像蚊子般在旁边嗡嗡的吵嚷着，使整个晚上显得漫长且无趣。倒是稍晚的时候，曲馨总算在回去之前，见到了哥哥那位美丽得像电影明星一样的美国女朋友——莉莉安。整个晚上都不曾见她的手从哥哥身上放开过，并不时旁若无人的亲亲曲祥，搂搂他的腰，曲馨看得出她真的很喜欢哥哥，但也令人感觉得到她是个占有欲非常强的女孩，看来哥哥以后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喽！

    近午夜时，大伙儿才逐渐离去，曲祥送莉莉安回家，可能也要磨蹭一阵子才会回来。曲馨回想这短短一个月的美国行，如今记忆最深的不是奇岩峡谷的雄伟，也不是拉斯维加斯的豪华排场，而是一个真真实实的人——苏越石。没想到自己是带着一份牵挂回去的，曲馨告诉自己，明年她一定要再回到这里，来给自己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