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各位女士、先生，我们即将降落盐湖城国际机场”

    终于到了！

    兴奋、好奇的曲馨第一次出国，根本不觉得长途搭机的劳顿之苦。这次出国算是父母送给她的毕业礼物，让她来探望在犹他大学念书的哥哥——曲祥。

    想想自己也够幸运的了，一般年轻单身女孩要办美国观光签证，十之八九都会被拒绝，她却出乎意外的顺利，让爸妈想黄牛都不行。

    从小他们两兄妹的感情就很好，去年曲祥出国的时候，曲馨到机场送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还教哥哥当时的女朋友误以为她是另一个“情敌”呢！

    不晓得她那大情圣哥哥，有没有把盐湖城的女孩子迷得神魂颠倒？

    下了飞机，出关、领行李，曲馨直直地走向等候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一个醒目的中文牌子：

    亲爱的小妹——曲馨

    曲馨更是加快脚步，终于又看到了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老天！他还是那么受不了的帅！待会儿一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上车，曲馨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次来，我皮箱里装的全是你爱吃的东西，妈要我带来给你好好打打牙祭。刚才进关的时候，我真的给问惨了，妈连豆腐乳都带了，还好我灵机一动，说是chinesecheese（中国奶酪），让那个老美官员对我扬了几次眉，一副跃跃欲吃的样子。”

    曲祥不得不佩服妹妹的鬼灵精。“好了，谢谢我的好妹妹！被你说得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自从离开台湾，除了想念亲人外，我最念念不忘的，就是台湾的地方小吃。”

    “台湾还好吧！”曲祥接着问。

    “还不是老样子，只不过车越来越多，交通越来越差，人也越来越坏而已！”曲馨有时候说话的调调，还真教人又好气又好笑。

    “爸妈呢？”

    “都好！就是太想念他们的宝贝儿子了。你刚出国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安静许多，爸为此还不习惯了好一阵子！”

    曲祥听了妹妹的话，大笑了几声。

    “哥！你还记得社区警卫王伯伯吗？”

    “记得啊！”“有一天，他跟我说：你哥哥去美国念书，现在都没什么机会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你哥哥去美国有没有交一些美国女朋友？要他多替我们做点国民外交啊！”曲馨边说还边学王伯伯的表情，笑得曲祥方向盘都转偏了。

    “老实说，哥，你在这里有没有什么艳遇？”曲馨摆出一副熟悉的小避家婆模样。曲祥笑着摇摇头，他这个小妹还是一点都没变！

    “真是小女生，老喜欢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小女生？！我今年都大学毕业了，你还说我是小女生！”她嘟着嘴，一脸的不服气。她这个哥哥，有时候就是这么惹人生气！

    “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不一定成正比。”曲祥就是喜欢逗她。

    曲馨忍不住捶了哥哥肩膀一下，大声说：“到底有没有？”

    “女性朋友是认识几个，但没有特别认真的。”曲祥露出他一惯不在乎的笑容，慢慢说着。偏偏有多少女孩子就是喜欢他这种亦正亦邪的调调，让人又爱又怕。

    “对了！听妈说你也想出国念书？”曲祥突然想起地问着。

    “是啊！怕失业只好继续升学，我想改念教育方面的课程，双语教育或幼儿教育都不错。妈还要我最好就申请你们学校，说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在美国，若是咱们两个彼此照应，她就放心多了！”

    “这有什么问题？等着你明年来就是了。你这趟来正好先看看学校。我认识有个女孩专攻教育的，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你可以向她请教系上的事。”

    “是你的女友之一吗？”

    “她？！”曲祥一副讶异的样子，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摇摇头表示回答。

    曲祥决定先绕市区一圈，向曲馨大致介绍一下盐湖城，过几天再带她好好的玩。

    经过一处圆环时，曲祥介绍着：“这就是有名的杨百翰纪念碑，当初他带领着一百四十八位摩门教的西部拓荒者，远从伊利诺州穿过中部大草原，来此定居下来，犹他州是摩门教的大本营，这里的人有百分之七十是摩门教徒。”

    曲祥仔细地为妹妹做向导，看过蜂窠之家、鹰门、首都剧院、气派的教堂，还有一幢雄伟的罗马式建筑——市政厅，据说花了三千万美元，近几年才重新修建完成的。曲馨觉得自己真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到处充满了新鲜、刺激。

    快到大学校区时，曲祥才想到：“对了，小馨，这段时间你先暂时住在苏越石的房间，反正他现在正好回台湾，留了一支钥匙在我那儿，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过了一会儿，曲祥忍不住又说：“苏越石也真够衰的，台湾的女朋友变心，要跟别人结婚，他知道了以后，第二天马上订机票回台湾，希望能挽回什么。哎！女人要是变了心，还指望她回头？！别-了吧！让他回去死了这条心也好。”

    曲馨耸耸肩，这年头谈爱情好像不再流行什么天长地久、海誓山盟的，易聚易散，合得快分得也洒脱！

    过去自己从哥哥、同学好友中，看过太多这种例子了，也因为如此，曲馨总是小心保护自己，对于这种快餐快餐式的爱情，敬谢不敏！宁可做个恐怕到只有在爱情小说里才找得到的痴情女子，等候一生一世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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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祥带着妹妹逛了犹他州几个著名的地方，如红石峡谷、布莱斯峡谷等地的国家公园“侏罗纪时期”的恐龙博物馆，还有北美最大的咸水湖——大盐湖；另外，曲祥还带着曲馨和一对台湾籍夫妇李星、白慧中一起，长途开车到赌城，让她见识到了纸醉金迷的不夜之城——拉斯维加斯。

    她在拉斯维加斯玩吃角子老虎时，原本打算投完最后一个两角五分就上床睡觉。没想到竟中了，掉下一百个两角五分！不妄求却意外得到的惊喜，让她兴奋了一个晚上。其实不过合台币六、七百元而已！

    也许赌的魅力就在那胜负一瞬间的刺激吧！难怪拉斯维加斯的盛名能够历久不衰。

    一天，中国同学会办联谊活动，曲祥带曲馨去参加，把她介绍给当地几个留学生。

    曲馨第一次见到了主修教育的刘安乐，曲祥特意安排曲馨坐在她的旁边。曲馨对刘安乐的第一印象是，她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穿着有点土气，加上害羞略带神经质的表情，哥哥才和她说了一句话就满脸通红，是那种出现在公众场合会显得局促不安的人，不过，看起来就是一副很会念书的样子。

    大伙儿随意的聊着，几个单身的男孩争着向曲馨介绍盐湖城的种种，还自告奋勇要充当导游。

    一个绰号叫“大啤”的男孩，硬是挤到曲馨的身边，大嗓门地发表开场白：“哇噻！哥哥长得帅，妹妹更是没话说！”

    曲祥告诉大家：“这次我妹妹不仅是来玩的，也顺便想看一看学校，说不定明年她就是这里的新生。”

    “这么说，我们不就有机会了！”又是那个大啤率先嚷嚷，还故作摩拳擦掌状。“曲祥，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妹妹。”

    “是啊！大啤，我看你还是先消消你的啤酒肚以后，再照顾人家妹妹吧！”葛健民忍不住调侃他。

    众人一笑，大啤不以为意地继续打屁：“葛呆，你就别糗我了吧！当然，我哪能跟帅哥曲祥比，谁不晓得他是盐湖城有名的中国情人，梁家辉就是来了，也要靠边站！”

    好像要印证大啤所说的话一样，不久就有两个美国女孩主动来找曲祥打招呼，久久不舍得离去。

    看得大啤露出羡慕不已的神情：“大学校园里的女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材料工程系里有个祥。大哥，传授几招嘛！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绝不会是多灌几瓶啤酒，多吃几个汉堡的！”葛健民忍不住替曲祥先答腔。

    大啤瞪了葛健民一眼“葛呆！我犯着你了？！干嘛老跟我作对！”随之，马上又换了另一副睑色转向曲馨“小姐们一定饿了，我替你们服务，去拿些茶点饮料，到这里就得多吃点才够本！”说完就快步走向餐桌，深怕去晚了就没了。

    大家看着大啤的背影，不禁莞尔摇摇头。

    其实曲馨一点也不讶异哥哥的魅力，以前他在台湾念大学的时候，曲馨就领教够了。多少倒追曲祥的女孩子，不是一天到晚打电话，就是写信，甚至干脆亲自登门，连一向开明的老爸都大呼受不了。

    那时妈妈的心里也老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知道哪一天，会有女孩子上门哭诉，告诉她快当奶奶了！

    虽然曲馨有时也会受不了身边从来不缺女伴，一副以大情人自居的哥哥，但仍是对他有信心，她相信虽然风流但不荒唐的聪明哥哥，绝不会傻得把自己推入陷阱中。

    “你对美国印象怎么样？”大家的注意力都摆在曲馨身上。

    “第一次出国嘛！觉得什么都新奇。虽然在台湾时，对于美国的东西、资讯也接触得不少，但是都不如脚踏在美国的土地上来得真实。对美国最深的印象，就是什么都大，光犹他州的几个国家公园，就让我开了眼界，上山下海的，场面真是壮观雄伟！”

    葛健民像想到什么笑话似的，马上接着问曲馨：“那你有没有觉得，在美国连胖子也都特别大号，我就亲眼看过有位老美欧巴桑，胖得连公车门都挤不进，还是横着身子才勉强上去的。”

    “是啊！老美每天不知塞进多少垃圾食物，不胖才有鬼！”白慧中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看街上身材好的俊男美女还挺多的啊！”曲馨对那种夸张的说法实在不太相信。

    这时大啤已捧着大盘小盘的东西回来，赶忙又插上嘴：“说到美女，你真该看看你哥哥的一个老美马子——莉莉安。哇噻！漂亮得没话说，简直跟电影明星一样，老爸还是社会系教授，她对你哥多着迷啊，偏偏我们的中国情人还常常对人家爱甩不甩的，吊尽胃口，看得我们这些单身光棍又羡又妒！”

    曲祥投给大啤一个警告性的眼光。一个人的感情生活老被人拿来作文章，心中难免有不悦的情绪。

    大啤看了曲祥的脸色，识趣的拿个三明治往嘴里塞，不再说话。

    “你打算申请哪一系？”葛健民问曲馨。

    “我想申请教育方面的课程，哥哥告诉我这学校幼教方面的研究满权威的。”

    “说到教育系，那可真是选对了。”已解决一个三明治，嘴巴得空的大啤又开口了：“我们这里有位教育系博士班的刘安乐，问她准没错！”

    这时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刘安乐身上，只是看着她而已，这个女孩子又脸红了。尤其当她目光接触到曲祥饶富兴味的眼神时，心中一阵怦怦然，仿佛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能回答：“幼教系的师资很不错，我曾经修过他们系上的两门课，教材、观念都很新，可以申请念念看。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约时间和秘书或学生顾问先谈谈。”

    曲馨对刘安乐抱以感激的微笑，很奇怪的对她有种说不出的好感。突然间，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要是哥哥和刘安乐成为一对的话，曲馨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摇摇头想甩掉这个绝对不可能的遐想。

    “太棒了！有高材生鼎力帮忙，还有什么问题！曲馨，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为你计画个欢迎舞会，迎接你明年的到来！”又是那个要命的大啤。

    这时曲祥已不晓得溜到哪里，曲馨只好对着身旁的刘安乐做个无奈的表情。为什么到处都会有像大啤这样的人呢？连不善与人相处的刘安乐都可以感觉到，大啤很难找得到女朋友，一般女孩都不会在这种人身上多费什么心思，更何况像曲馨这种出色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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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最后几天的时间，曲馨决定留在盐湖城选焙一些礼物送给家人、好友。这好像已成了台湾人的习惯，出国一趟，不管有没有真的玩到，回去大大小小礼物一定不可少。真不知道是好礼呢？还是一种恶习，只可惜自己也摆脱不了。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她，不禁想到苏越石这个人。每天借住在他的房间，令她产生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彷佛亲密地与另一个人同住着，他的一切摊开在那里让自己介入。三个星期来，她已经很熟悉他房里的一切，好像连带着也熟悉了他这个人似的。书桌上有一张他的照片，更增添了他存在的真实感。

    苏越石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照片中的他，有着浓眉高鼻的深刻轮廓，想必真正的他，更有一股意气风发，或者是桀骛不逊的帅气才是。总之，看起来他应该是那种不会遭受什么挫折的人，谁知道如今却在感情上栽了个大跟斗。

    曲馨不禁想着，他的台湾女朋友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呢？如此出色的男子，她为何舍弃不要？

    难道真如那句英文谚语所说的——outofsight，outofmind！一旦远离视线，也就远离了心！

    曲馨自嘲着，何必善感的想这么多呢？世间有百样人，当然有千种不同的故事在各地上演。再多的悲欢离合，再大的忧喜伤痛，终究融入时间的巨流中，慢慢冲淡。不必再多想这个也许根本见不到面的熟悉陌生人，还是尽早入睡，储备精力，明天大肆采购一番！

    睡梦中，曲馨仿佛听到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

    正努力让自己清醒的她，第一个念头是天啊！会不会是小偷或者强盗？！

    刚张口准备放声尖叫的她，被突然开亮的灯光惊吓住。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和苏越石第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衣冠不整的睡在“他的”床上，还下意识的拉紧着“他的”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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