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斋内黑漆漆的,没有灯火、没有响声,一切都在死寂中凝住了。
“格格,你终于回来了,”划破沉默的是梅儿的叫声。
一看到主子归来,她一刻也不拖延的马上冲到意映的面前,跟在她后头的则是雨荷斋全部的下人。
“这么晚了,你们大家怎么都还没就寝?”意映注意到面前的丫环们一个个脸色急迫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股不安朝她席卷而来。
“还不是因为”梅儿期期艾艾的说不出口,惊怕的神色凝聚在她的眼眸里。
意映从来不曾见到梅儿会为了什么事而张口结舌,她看向一旁的小顺子“发生什么事了?”
“格格,孛烈王子等了你一晚上了。”小顺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瞄了一眼不透一丝光亮的大厅,然后赶忙说道。
意映的心忽地漏跳了一拍“他在找我?他有说什么事吗?”
“他只说要见格格,若是格格一整晚不回来,那么大家就得在外面露宿,因为,我们没能掌握主子的行踪,不配当雨荷斋的下人。”
“他还说格格今晚如果没有回来,除了今晚不准点灯外,以后雨荷斋得永远在黑暗中度过每一夜。”
“格格,孛烈王子生气起来真的好吓人喔!”
刹那间,丫鬓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大夥儿狂颤的心马上深深的让意映感受到。
“格格,孛烈王子几乎将整座皇宫都翻遍了,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梅儿发现自己的心脏已经负荷不了了,今儿个为了找意映,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两只脚都要走断了。
“我去找他!”意映仗著心底的冲动,心疼下人们为了她而承受的莫名委屈,她掉头准备前去迎宾楼找那个不讲理的孛烈理论。梅儿适时抓住意映的手,阻止她道:“格格,孛烈王子就在大厅里等你啊!”“啥?”意映尚未消化完梅儿的话,一道如冰冷利刃的声音已硬邦邦的掷了过来。
“回来了还不快给我滚进来!”孛烈站在阴暗中,盯紧著沐浴在银色的光亮下的意映。
“没事了,你们各自回房休息吧!”意映轻轻的交代了一声,移动脚步前往大厅走去。
“格格,你小心一点,奴婢会在这里等你出来的。”梅儿的声音从后头俏声飘了来。
“该死的你!”
意映一入厅内,就被一股力量攀住,一股熟悉的气息已粗鲁而狂野地占有了她的唇。
“放开我!”意映扭动著身子,想要甩开他的掌控,她用力的往他具有侵略性的唇瓣咬了下去。
“啊!”突来的痛楚果然教孛烈痛呼出声,手劲一松,放开了她。
但当她往左边路开步伐时,由于一片黑暗,她已让椅子绊倒了。
孛烈讪笑着,走去点了灯,屋内顿时重见光明,他蹲在她身侧“自己的地盘还这么不熟悉?”
“不用你管!”意映别过脸,冷冷的回道。
他是蓄意的,当着大家的面不留半点情分,让她没面子,他永远不知道他是如何伤了她脆弱而易感的心啊!
“你今天还真是有勇气啊!先是咬我的唇,然后顶嘴,再来,你是不是想掴我耳光了?”孛烈的情绪已达到愤恨的巅蜂,他双手握拳,压抑著自己想去摇撼她的冲动。
“如果你再侵犯我,我会考虑这么做的!”她不客气的说。
“侵犯?这两个字不适合你吧?记住,你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你的身子既然已经不清白了,男人在你身上所做的行为都只能叫做滋润。”他恶毒的说。
“你”“是谁教你跟我顶嘴的?”
“不用人教我,这是本能,当我对一个人感到失望透顶、伤心欲绝之后,这样的本能就会出现。”她以为早已流尽的泪竟在此时肆无忌惮的滚落,她的心泛起一阵酸意。
孛烈的目光如炬“你对什么人不抱希望了?”他极力想甩掉那股梗在他胸口的激动,话中掩不住语调中的忧虑。
他无法咽下在听到她说的话后,因而吊高的心所产生的痛苦和怒意。
“没有”他真的想知道吗?而他又真的不知道吗?那个让她浑身伤痕累累的凶手就是他啊!
“我要你说!”孛烈故意以怒火来掩饰心中的狂悸。
“孛烈王子认为我若说了,那个男人会稍微分一点他的爱给我吗?他会吗?你又会吗?”
意映的眼神茫然无助,瞬间将孛烈的怒火浇熄。
面对他的无言,意映似乎早己料中会有这样的回应“既然你不能,那么又何必要答案呢?答案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不是吗?有我的爱或没有我的爱,对你根本就是一样的。”
“我不准!”他恨恨的叫道。
“你说过了,你不准我爱你,也不相信我爱你”“住口!”孛烈的手掌赫地箝住她脆弱的下颚,长舌粗鲁的探进她的口中翻揽,激狂的想攫取她的芬芳。
他似乎想以这个举动来证明她是属于他的,永远、永远
“回应我!”他粗暴的说,蠕动的灵舌戳刺著她的,企图翻覆她所有的理智。
“不”她不想再屈服。
“回应我!”孛烈的双唇更狂肆的凌虐著她,似乎想要掀起她对他所有的记忆。
意映再也抗拒不了,彷佛一遇到他,她的坚持就不叫坚持,决心也不再是决心了。
她饥渴而强烈的回吻著他,她的舌尖突破他微开的双唇,她的小手探入他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心脏在狂猛的跳动。
霍地,意映的手被抓了出来,她愕然的瞪视著孛烈,看到他那双眼眸己从情欲中恢复神志,此时,正闪著冷光。
“你怎么了?”她的内心感到无比的羞辱与挫折,是他主动要她的,而当她回应时,他却表现得好像是她过度热情似的。
“你一整天都到哪里去了?”孛烈瞬间燃起火爆的怒潮,眸光闪著嗜血的恨意,一把拽起她的柔腕。
“我”意映的声音被他冷肃的面容骇住了。
“说实话,你是不是又去和瑞祺见面了?难怪我翻遍了整座紫禁城都找不到你的人影,原来你躲在睿亲王府!”
“我没有”他一口认定的话语教意映一时难以接受,一颗心顿时荒凉成冷冰冰的一片。
“是不是他教你反击的?他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孛烈加重剽悍的力道,更加凶猛的缠紧她。
“不要再说了”意映的面颊因激动而变得绯红,悲恸的情绪燃亮了她的双眸,黑白分明的眼珠浸在水气中。“就算你不爱我,也请你不要糟蹋我”
孛烈硬著声,怒意更炽了“你说话有没有摸著良心?是谁说过她爱我的?难道是你们大清王朝对爱字的定义和蒙古有所不同吗?否则,你怎么会在指婚给我以后,还上了瑞祺的床?”
“你说什么?”意映怔仲的问。
“有本事偷吃,就要记得擦嘴,你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别告诉我那原本就是属于你的!”在她的身上嗅到男性的气息,令他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凉意所腐蚀,他只感觉到被她背叛的痛楚。
“这不是”她是去见皇阿玛啊!
“这已是罪证确凿的事实,你竟然这想辩解,你到底有没有廉耻心啊?”孛烈忍不住大声怒斥。
“我算了,既然你已经这么以为了,我再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那么就这样吧!”痹篇他的讥诮,意映悲戚的垂下头,感觉自己已被打入了炼狱。
她不想向他解释她这一整天都忙著和皇阿玛闲话家常,以弥补她十七年来缺少的父爱,至于她身上的男性气味,则是夜凉了,皇阿玛怕她著凉而为她披上的龙氅。
他的指控只是说明了他这是不信任她,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他还是一点也不了解她的心,不明白她的爱只留给他一个人。
“你退婚吧!与其面对我天天感到痛苦,那么不如选择分开,这样你或许会快乐些。”她真的累了。
“想快乐的人是你吧?你巴不得赶紧踢开我,好去和瑞祺缠绵!”孛烈的眼神流泄出冷冽的神色,体内的郁闷之气不断的狂飙。
“我会成全你们这对狗男女的,但那绝对是在你已经被我玩弄够了以后,我会等著看瑞祺会如何去爱你这双破鞋!”
他的唇上泛起寒冰的弧度,嗤冷的狂笑离开。
意映垮坐在地上,一张惆怅的脸蛋蒙上苦涩,目送他离开寝居,她感觉就像是将他送出了自己的心门似的。
当情已逝,心只能滴血。
“我听说上次的赏花吟诗大赛是意映格格夺魁。”一个本来受邀却因活动内容大为更改而无法出席的郡主,和几位之前曾参与比赛的皇格格们,正惬意的依著湖畔摆桌品茗。
“那根本就不公平,皇阿玛那时候一定是没听清楚她的诗,他只是被意映那张苦瓜脸骗去了!”
“就是啊!连姚师傅也称赞她的诗做得好,我早就怀疑那有什么好的,听起来有气无力,悲戚极了!”意菲格格啐道。
“我好像好久没见过她了。”郡王努力的想回忆意映的样子,但却徒劳无功。
“不只是你,若不是那天的会面,谁能记得她长得是什么样子?”
“就是啊!她那个人孤僻得紧。”意沁格格不太喜欢谈意映,因为,她没忘记皇阿玛曾在比赛后答应送意映一个要求,在她的印象中,皇阿玛从来不曾那么慷慨的待过她与意菲。
“不过,她不孤僻行吗?没爹疼、没娘爱的。”
“就是啊!”几位格格逮住机会,一个接一个的发泄心中对意映的不满,生气她在那天抢了自己的锋头。
意菲格格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诡笑“大家别为一个贱女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意映现在已非完璧之身,此时,不只是孛烈王子不要她,连瑞祺贝勒那边也没声音了。”
“这就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意沁无情的批判“我皇额娘说,宜妃是在入宫前身子就给了别人,所以她不得宠,当然,连带的她生下的女儿意映也不会受到欢迎,我猜若非为了和蒙古的婚事,皇阿玛还不会想见她呢!”
将皇阿玛特别赠给意映的奖赏解释为补偿,她的心里确实好受多了。
“幸亏她很有自知之明,清楚她和我们的差距,没敢来和我们攀交情,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当面拒绝她呢!”意沁格格的话语充满了对意映的讥讽与不屑。
“所以,我说她那种怨女这是适合关在雨荷斋里”
“这么在别人背后道人是非,不怕下地狱会被割掉舌头吗?”孛烈的赫然出现,惊愣了在场的所有人。
“孛”
“看到我就结巴了?刚才骂人的本事呢?”孛烈嘲请的问,不期然的拧住一只白皙的手腕“我现在要你老实的回答我的问题,不许说谎!”
“是”意沁格格的声音如秋风扫下的落叶,不断的抖瑟著。
“你们方才关于意映的那些谈话都是真的?她真的不得乾隆的宠?”难道他错了?
意沁格格被吓得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没命的点头。
“该死!”如同他方才插入大夥话题般的突然.孛烈一把挥开她,转身离去。
那个女人在搞什么鬼?她不是乾隆最疼爱的女儿吗?所以,为了消除他对乾隆的恨意,她甘心代乾隆偿债为什么事实不是他以为的这样?
陡地,他想起她曾经认真的向他吐露过,她绝对不是乾隆最钟爱的女儿的那句话!
那时,他只当她说谎,为的是希望能减轻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报复,他万万没想到,那句话竟会是事实。
原来,她那张时时盈满哀愁的小脸下,竟深藏著那么多的秘密;原来,这就是她的身世,原来,她不要他知道她的一切,是这个原因!
孛烈感到一阵不舍,一颗心又疼又拧的,他只想知道她是怎么扛下这些对她的身世的各种冷嘲热讽,而没有作一丝一亳的反击,她为什么不坦白她只是个乾隆不愿理睬的女儿?她应该知道,只要她坚持己见告诉他真相,他就会详细的调查,那么,或许今天承受他折磨、欺负的女人就不是她了。
孛烈不断的问著自己为什么意映要这么做,霍地,跃上他心海的那个字差点教他的心抖颤不已。
真的是爱吗?
午后,一男一女正在通往北院的长廊上说话。
“所以,我今天是特地来向你辞行的。”瑞祺贝勒站在意映的面前,离情依依的向她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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