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恢复就好像是将很不平衡的两个极点作一番调节的一个过程。起先,总觉得时间老是在晚上,无尽的极地黑夜,一长段时间里只有一两分钟短暂的白昼。黑夜是睡觉,而白昼则是清醒。接着,一点一点地,白昼在延长,夜晚在缩短。现在,白昼不再是每二十四小时当中出现多次的短促的时段,它每次都在二十四小时当中占去了一段长时间,就像白天应有的那样。不久,白昼就从一天的开始一直延伸到太阳落山以后,并占去了傍晚初始的一两个小时。现在,每天晚上不再出现许多短促的白日时光,相反,在整个白昼中倒会出现许多短促的夜晚时光。不是小睡片刻就是打打盹儿。两种极端状况相互作了置换。
康复也是一个与此同时逐步出现的短暂的阶段。身体是逐步恢复的。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范围一天天扩大。起先,在她每次清醒时,她能觉知周围一个很小的范围;她脑后的枕头、床的上面三分之一部分;外侧有一个模糊不清的脸在俯视着她,离去又复回。此外,人家还让一个很小的形体栖息在她的胳膊肘里,每次只放一会儿。那是个活生生的温暖的形体,是属于她的。这种时候,她就会显得比别的时候更有生气。它是食物、饮料和阳光;是她又活过来的生命线。余下的一切在她脑中没留下什么印象,统统消失在她周围那一片向远方延伸的灰沉沉的迷蒙之中。
不过,视觉的清晰程度也是与日俱增的。它逐步扩大到了床脚边。接着又扩大到了床四周像护城河似的房间其余部分,它的底部还没法看到。接着又达到了房间的墙壁,全部的三面墙壁,眼下没法多看见什么,就到此为止。不过这完全不是因一种不完全的清醒而造成的限制,那是一种身体禀赋的限制。即便是良好健全的眼睛也不可能看透墙壁。
这是一个舒适的房间。一个绝对舒适的房间。不费心思随随便便是决不可能把一个房间搞到这种程度的。这种舒适随处可见,渗透一切;一切都是无懈无击,完美无缺:不管是色彩、协调感、声音效果、安逸和气派,还是所有的一切,都让人产生一种受到庇护的安全感,一种终于找到了一个归宿的感觉,一种发现了天堂、找到了避风港的感觉,一种不会受人打扰的感觉。由此可见,必定有一种极高的科学能力和才识渗透其中,才有可能达到这种逐步积累的效果,使她内心唯有把它称之为极度的舒适。
总体效果是一种温馨明亮的乳白色,让人觉得置身于一个荫凉所在,而不是那种冷嗖嗖的医院的白色。她的右上方有一扇窗户,加上一扇威尼斯式的百叶窗。当百叶窗卷起时,一道厚实的平板状的阳光照射进来,就像一大块含金的铜矿石。当百叶窗放下时,一道道分散的光束显得很朦胧,形成了一片迷蒙的光雾,里面飘浮着大量的铜和金的尘埃,就像一个光环一样粘附在整扇窗户上。在其它时候,人们把百叶窗板条紧紧地闭合在一起,房间里便是一片凉爽的蓝色的幽暗,而即便在这种时候,也会让人有一种快意,令人会很轻松地闭起两眼,打个盹儿。
还有,房间里总摆放着鲜花,就在她右边的床头上方。花儿的颜色从不重复。每天必定有人来换这些花。总有鲜花,但从不会接连摆放上同样的花。先是黄色的,第二天是桃红的,第三天就是紫色和白色的,到再下一天才又换上黄色的。她变得总是想望着它们。这使她想要睁开她的双眼,看看这一天会是什么颜色的花。或许这也是总有鲜花摆放在那儿的原因。会看到一张脸,那人会把花儿端过来凑近她,让她好好看看,然后再把它们摆回去。
每天她讲的第一句话总是:“给我看看我的小宝贝。”而或许紧接着会说的第二句话总是:“给我看看我的花儿。”
过了一会儿又给她拿来了水果。并不是一开始马上就有的,而是稍稍过了一段时间,待她重新开始有了胃口才送来。水果放在另一个地方,离她稍远些,靠近窗台那儿。水果放在一个篮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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