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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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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时候,巷子里总是挤满了走鬼的小贩,卖早餐的、卖菜的,一阵阵非常难闻的油烟味道就这样飘进了这栋上了年纪,不时还传来了讨价还价的叫声,那些早起的老太老伯就是要趁这个机会买东西,这样他们就不用走到相隔两条街的室内市场,老人家低低但又絮絮不断的声音,还有赶早上班的人忙碌的声音,不断地从古旧又单薄的木门外边传过来,带着旧日的雕花,旧日的褪色的对联,门在清晨的阳光中,似乎微微地颤动着,但是屋子里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没有鼻子或者耳朵这样的东西一样,屋子里只有一只彩色的八哥无聊地不知道在叫些什么,声音撞到红砖的墙上,撞到结实的洋砖地板上,似乎还在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发出一阵阵回响。

    一个黑灰灰的东西就这样倦缩在二楼的彩色玻璃的窗台上,玻璃很干净,不染纤尘,红色是最鲜艳的火红,而黄色则是最鲜艳的柠檬黄,蓝色确是醒目鲜明的深蓝,它干干净净地镶嵌在这一栋门口旁写着一个“拆”字的楼房中,颜色非常暗红,就像那干枯了很久的血液一样,一个大大的圈就像一个非常大的口,不知道想吞噬一些什么似的。玻璃就像是走错时空和地点的东西,比起在这一个小小的阁楼中,它似乎更应该在西方七世纪那些庄严而神圣的教堂中似的。阳光穿透玻璃照入这昏黄幽暗似乎没有一丝活气的阁楼,也照着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死灰似的眼睛,呆滞地看着前方,一动都不动就像一个死人,一双手却神经质地死死地抓住床沿就好像只要一松手,手中的一切、脚下的一切都会萎缩,消失一样。瘦削的手爬满了藤蔓似的青筋,微微弯曲的背上却铺满了不搭调地疯狂的黑发,苍白的脸上表情呆滞,禁闭的薄唇,却有着刚毅的线条,额间的皱纹却是川字形的,记录了这个女人曾经可能的多愁善感,黑色的衣服下,包裹的曲线玲珑的身体,却没有因为衣服的宽大而失色,两个成熟的乳房坚硬而骄傲地挺立着。一个有着三十岁的身体的女人,有着四十岁的面容、六十多岁的心境,这个女人究竟多少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相信没有人知道,她住在这里的日子不是太长,也不是太短,长得虽然深居简出,但这条街没有人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人,短得这条街中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她是谁呢?

    自从这个女人搬进来后,没有人再进入过这屋子,屋子里关着一屋子的寂寞,任谁只要踏进去,可能都会被这种无边际的寂寞而压倒,空气中似乎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滋味的气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会摇摇头说,这是一种阴气吧,并且还叹了一口气以表示他们无穷的惋惜和伤感,就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一样,这条街的建筑已经很老旧了,不止一幢房子被大大地打上了一个拆字,老旧的房子的墙壁根上,有的还很有趣地长着绿色的裂痕,深深的裂痕上点缀着绿色的潮湿的植物,风姿绰约地展示着自己的古老,这条街道本来就签了合同要拆迁的,但是要来拆迁的人都没有来,所以这条街道的人们就照样过这样的日子吧,无忧无虑地,等着吧,等着拆,等着搬,等到那时侯再算了吧,因为要拆迁,所以人们都懒得装修屋子的外墙,就由着它们难难堪堪地立在那里,班班驳驳地,好像那些暗娼面上的粉,绝望而又招展。

    女人最喜爱清晨,每一天的清晨,她就这样立在窗前,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隔着彩色的窗看外边的世界,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又或者,什么她都没有看到。

    女人非常爱干净,每天吃过的碗在洗干净后,要擦拭四遍,她才放进柜子里,在吃的时候,还得再洗一次,再把水擦了一次又一次,不显山不显水的地板也是日日的擦拭,就像那根本不是地板,而是女人的脸,得天天洗,要不是那就不像女人了。

    没有小孩来过女人的屋子,也没有男人来过女人的屋子,但是女人的衣柜里却有小孩和男人的衣服,在梅雨的时节,女人把衣服拿出来晾,被三姑六婆给看见了,就帮她四处地传说,但没有人知道那是不是真的。因为没有人去问女人,来证实一下,有人说,女人是有孩子和丈夫的,不过死掉了。有人就说,女人与他的丈夫离婚了,孩子给了丈夫,总之有一千个人就有一千种的说法,还有人说,那衣服是给他的男人和孩子的鬼穿的,三姑六婆们听到后,浑身汗毛倒竖,就不敢到女人那里去证实了。

    呆滞的女人,每当出门的时候,却总是先带上一种东西,就好像没有那东西,她就不能够让人看到,让光照到,她可以不穿衣服出门,但却必定要穿上这样东西,但是每当回到家,她就得将它脱掉,就好像,它是什么肮脏的物件,如果不这样,她就会得病一样,那是什么?一种淡淡的微笑,女人总是对着她在街上看见的人,微微笑着,似乎很有自信,又很高雅,那是一种让别人不要担心的微笑,它说着一种信息,我过得很好,也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微笑,她微笑地走出了这条巷子,没有人去跟她说话,就如同从没有看过这个女人一样,如同陌生人一样,其实本来就是陌生人,不过是住在同一条街罢了。

    当巷子里的野猫又变态的叫春的时候,那边的昏黄的灯光又再那窗户亮起,小宾憎恨那猫的叫声,就像是小孩子的夜哭,让宁静的夜晚增加几分无奈与恐怖,更多的是那种无可言状的寂寞,如同喉咙中鲠着一块非常巨大的骨刺,不能吞,也不能吐,特别是自己在这里赶工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越来越浓烈。他不由自主地看着那边的灯光,那只是无意识地一种习惯,他也没有意识到。突然他看见一个黑影,在昏黄色的灯光中,慢慢地晃动,慢慢地越来越慢,就像一个女人的尸体在那里吊死一样,他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不是这样的吧,大概她是在晾什么衣服吧,但是有人半夜三更地晾衣服的吗?

    他穿上上衣,走到对街的隔壁敲响了那一栋门。

    没有人声,当他正以为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门却开了,女人穿着黑色的睡袍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她不请自来的邻居。他有点吃惊,为什么他就这样就开门了呢?如果他是坏人,那么这个家伙怎么办呢?这门连个猫眼都没有,她怎么就这样没有防备人的意识呢?他不由得脱口而出:“你怎么可以就这样就开门了呢?如果我是坏人你怎么办呢?随即又后悔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鸡婆。”

    女人恬静而温柔地对他笑着,但是可能是灯光的作用,小宾总是觉得这笑中是带点阴森的。“我知道,你是那边36号的周先生。”

    他楞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朋友们都经常对他说,自己不够成熟,他就对她说:“对不起,刚才我看到你窗户的那个黑影,以为”

    女人笑了,声音低沉而沙哑,就像她不是一个女人而更像个男人似的“以为有人死在这间阴森的大屋,对不?”他有种错觉,女人的眼睛也在笑,眼睛带着一丝水光,红色阴暗的灯光巧妙地掩饰了她脸上岁月的痕迹,却掩饰不了成熟的风韵,他想,她大概有三十岁多岁吧,他为了生活日日奔波,从来没有多余的时间管别人的事情,大学期间又在外住宿,对女人一点也不理解。

    “对不起,是我多心了。”他想自己真的太多事了,什么时候才能够改一下这样的毛病呢?

    他转身就想走,但没有想到女人却轻轻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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