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的五脏六腑齐攻。漂亮的眼睛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她眨巴着用力将它逼回。
漂亮的小姑娘快哭了,令人不舍。
“别哭!别哭!那男人是过分了点,但好歹他也救了你,算得上是你的恩人。”有人上前要扶她,被杨宗格开,不让他碰。
“是呀!是呀!怎么这样对待姑娘家?真不懂怜香惜玉。”
“姑娘,你摔疼了没有,要不要紧?”
“唉哟!你看她,脚上还流着血呢!还不赶紧请大夫,看看是不是伤着骨头了!”
“是呀!是呀!别再跟他计较了,身子要紧!”
昭仪身边围着一大堆不认识的人,七嘴八舌地关心着她,令她窝心又感动。
“公主,咱们回宫了,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李来宝附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哄她,顺便将她扶起。
昭仪没有回答,怒火中烧的双眸,仍心有未甘地瞪着杜卫天离去的方向。
“公主。”李来宝再度小声催促着。
“替我打听他是谁,我要将这个屈辱讨回来。”
“遵命。”
李来宝和胡德成,小心地对看了一眼,心知肚明地知道公主和杜王爷的这笔帐,很难算得清了。
“他竟然就是杜卫天!”昭仪不敢相信地朝眼前这个卑鄙、无耻、下流、肚子笑得快痛死的男人吼!他他竟然就是杜卫天!一个她将要嫁的男人!
对方早知道她是谁了,竟还故意这么摔她,这口怨气她怎么能不出?否则教她以后出门,面子往哪儿摆啊!
她生气得想杀人,直想拿把刀将眼前这个男人砍了,他的笑声騒扰她的神经,令她快要发疯。
昭仪通红的脸蛋正生气地瞪着他。
昭安捂着好疼的肚子,抿不住的嘴唇又恶意地再窜出几声。
“你笑够了没有?”她快要忍不下去了。
昭安摇摇头,还不够。
昭仪生气地拿起青瓷杯,就要往他的脸上砸过去。
“别碰!那可是我的心肝宝贝。”皇太后淡淡地吩咐着,闭上眼睛,正舒服地让昭筠替她捶肩按摩着。
“大哥他”
“摔你的人又不是他,你干嘛找他!”
“他笑得好过分!”
昭安又恶意地大笑起来,朗朗的笑声充斥着里里外外。
“我也笑了,你怎么不砸我呀!嗯?”
“母后!”昭仪生气地大喊,母后竟偏袒大哥不顾她的感受,这个“家”她快要待不下去了。
“大概是因为人家不想娶你了吧?”皇太后张开眼睛,轻轻松松地丢出一个问题。
昭筠讶异地停下手,昭仪没料到会接到这样的问题,当场怔住,而昭安则被母后奇怪的话止住了笑声。
“这话怎么说?”昭仪心里头觉得怪怪的,强装无所谓地问。
“也许人家嫌你长得不够美。”
“什么!”昭仪不相信地摸着脸颊。
“年纪也稍微大了点。”
“什么!”十八岁算老了吗?
“更何况他还有个青梅竹马、自小一块儿长大的红粉知己住在他家中,难怪卫天会看不上你了。”皇太后惋惜地摇着头。
昭安觉得好笑地盯着母后,知道母后在玩什么把戏。
“你是说他已经有妾了?”昭仪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嗯,只差没明说而已,等你进了门,立她为妾也是早晚的事。”
“他休想。”昭仪咬牙,只要她活在杜王府一天,他就休想碰她以外的女人。
“我看安儿,既然他们两情相厌,不如这婚事就算了。”
“是,母后。”昭安一唱一和。
“不行!”昭仪斩钉截铁地拒绝,扬起下巴,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要嫁他!”
“哦?”皇太后挑了道眉,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昭安觉得好笑地看着昭仪,忍不住地又笑了出来,边笑边摇头,母后这招真是高哪!哪有他置喙的余地。
卫天又来一趟才刚走,来时把大街上的事对他说了一遍,中途还忍不住地对他“咆哮”了几句,大意是他这个“皇上”没心没肝没肺没天良,竟把这种女人硬塞给他。
要不是昭仪回宫的消息已经传来,令他刻意走避,否则他火起来可能会出手把他这个皇帝卯上一顿,唉谁教他是人家的师弟呢!
昭仪一回来,就一脸的哭丧相,看她一副快把牙根咬断的表情,昭安运用他丰富的想像力,将卫天告诉他的事,在脑里演练一遍,接着他就笑不可遏了,连肚子都疼了。
“你还笑!”昭仪用力地朝他咆哮,恨不得亲手解决他。
她生气得想要尖叫、想要杀人、想要将杜卫天碎尸万段、剁成八块,丢给狗啃;甚至包括眼前这个与她有著“血海深仇”的臭男人,她也想一并把他解决掉。如果她能的话。
昭安还在笑
一把椅子砸了过去!椅子没砸到昭安,却撞出惊人的声响,被墙壁弹了回来,尸首不全地躺在地上。这椅子完了!
接着又是一阵铿铿锵锵的声音,吓得门廊外的老太监捂紧了耳朵。
满天的陶瓷杯碗,碎得满地都是,屋内上百件的宝贝全四分五裂地躺散在地面,像狂风横扫过,而暴风还在酝酿中。
“你有完没完?”她生气地大喊,他愈笑,她的心愈拧,娥眉被他笑得蹙成一团。
昭仪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能摔的都被她摔光了,只剩下一样东西还没摔,他弯腰脱下自己的鞋子,抡在手上想打人。
还好她只是膝盖跌破了皮,足踝也不碍事,所以才有力气追得昭安满屋跑。
皇太后气极地瞪大眼,昭筠则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景象。
“娶你的是他又不是我,你干嘛打我?”昭安陪她玩躲猫猫游戏,边跑边拭着眼角流出来的泪水,好心提醒她:冤有头、债有主,可别追杀错了人。
“你还说!”她怒喊,拿着鞋尖隔空点着他,恨不得他能定住不动,好让她劈打个痛快!
昭仪怒气腾腾地喘着“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被耍了,那画像里的人儿根本不是他,你却还把我蒙在鼓里,害我爬树又上梁的,你这个大哥真是太不厚道了。”昭仪手里的鞋子朝他的门面飞过去,差点砸中皇太后。
竟然被瞒得这么久,她大哥存心等着看好戏!想到自己竟被人当成猴子耍,她又冲了上去。
“有本事你去找他呀!在这边发飙有什么用?”昭安大笑地偏要故意激她,帮昭仪的心火烧得又旺又炽!
他故意逗她,跑得像慢动作,每每在她快要构着他的衣角时,又飞快地闪开,让她扑了好几个空。
“你──站住!”昭仪气得猛跳脚。
“摔你的人是他又不是我,没理由我得代他偿命啊!”“你还说!”说得痛到她的心坎里去了,这是切肤之痛哪!她这辈子的脸全给他摔光了,不能见人啦!
昭仪追也追不到,打也打不着,愈想愈火,突然地,她停住脚步,不追了!睁着又圆又大的眼睛,气得发抖地瞪着他,满肚子的辛酸委屈全化为泪水,开始倾巢而出
昭安知道她不玩了!马上收起顽皮的笑容,马上温柔地走近,将她揽进怀里,用下巴温柔地摩挲她的秀发,任她打、任她捶、任她尽情嚎哭,宣泄个痛快。
眼泪一发不可收拾!
皇太后挑高了眉冷冷地瞧着,昭筠则恐惧地咬着手指,看着满目的疮痍。
“哭够了没有?嗯?”昭安温柔地用着袖子替她按掉脸上的泪珠。
她又捶又踢,表示回答。
暴风终于平息!皇太后击掌,吩咐老太监派人收拾收拾,并再沏壶上好的茶给她供上。
“既然你这么恨他,那我就”他小心翼翼地接下母后刚传授的绝招,现买现卖。
“不可以。”她怒喊,眼睛睁得好大好大,一副“你敢撤婚就给我试试看”的表情。
糟糕!昭安心中暗叫不妙,体温顿时凉了半截,这对冤家的梁子真的结大了。
不过,他也暗喜“请将不如激将”凭昭仪现在这股若杜卫天将来娶了她,非要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决心,这婚事是成了,不用再担心昭仪会逃婚了。
“可是”他得假装一下。
“什么可不可是,不许撤,听到了没有?”她喉头发紧,鼻子通红,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她好委屈。
“我怕你将来会后悔。”他假装好心地提醒她。
“我不会后悔,我要他后悔!”
哇!好强的决心!好悍的毅力!好大的魄力!不过,不太可能成功就是了。
“再说一次,我要嫁给他。”她抬起手指戳戳昭安的胸膛,绝美的脸庞依然布满怒意。“难不成我还会怕他!”
昭安好笑地用弯弯的眼睛勾着昭仪瞧:只怕婚后一切没那么好“商量”妹妹,算盘别打得太早。
“我要让他有生之年充满痛苦。”
听了昭仪的话,昭安好想笑。
当怀疑的目光扫向他的唇角时,他赶紧收起下巴,正色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为兄的只好成全你了。这可是你求我的。”他强调地说。
他转向皇太后说:“母后,您听到了,皇妹不肯撤婚,儿臣不辱先皇使命,完成他的遗愿,在此向您禀报。”
“嗯。”皇太后嘉许地点点头,一脸精明的目光不时地往昭仪那边飘。
昭仪骄傲地扬起下巴,脸上写满了决心。
这孩子,真是──唉!皇太后在心里直叹气,昭仪的性子未免太倔强了点!如果是生在普通人家里,这样的倔性子是会吃亏的。
目的达到了,昭仪气也出得差不多了,皇太后起身要回万寿宫里去了。
“等一等,母后。”昭仪喊住她。“母后刚才说的是是真的吧?母后。”
“什么真的假的?”说得没头没脑的,她怎么知道什么是真的还是假的?
“杜卫天家里有个青梅竹马的事。”昭仪有点踌躇地说。
昭安喉头喷出了笑声,他赶紧噎回,假装?鄄豢暗赜檬中拇蜃藕乔罚彻砣ィ郎捅谏瞎业锰摺8詹耪岩枪共蛔诺幕?br>
“娘还会骗你吗?”皇太后也眨着眼睛,硬把笑声逼回“娘如果也像你这般性子,不懂得用“温柔”拴住一个男人的心,今天“皇太后”这把金交椅,还轮得到娘来坐吗?嗯?”
这回昭安倒是大大方方、毫不掩藏地笑出来了。
母后,您训得对!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昭仪也意兴阑珊了,刚才的嚎啕大哭,如上强烈的肢体运动,令她眼皮沉重得有点睁不开,频频打着呵欠。
她决定去睡觉。
临走前,还不忘再三朝着昭安保证,又像是在对自己保证:她昭仪有生之年,绝不让杜卫天有一天好日子过,她要他一生充满痛苦,未来毫无幸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