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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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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我念了几个六?”孟恩恺双臂环胸,对着那个发出电脑语音的喇叭冷声问道。

    “我没听清楚,重来一次!”电脑语音仍是死板板的,却说出了和人对谈的句子。

    “笨”孟恩恺还他一句,抽回晶片卡,不爽地掉头就走,往第二个锁上的铁门试试。

    “嘿嘿,还是我。”电脑语音在他插入晶片卡之后发出不协调的得意冷笑。

    孟恩恺二话不说,用力抽出晶片卡,再转身走人。

    “你再试呀,整间研究所都是我的地盘,我是这里的主电脑,不管你插几张卡,遇到的都是我。”

    他周遭的墙上闪动不明灯光,在电脑语音说话时尤其清楚。

    “有空再联络。”他哼笑,放弃这个铁门,可惜他的耳根子完全无法清静,只要他走过一处读卡机器,那电脑语音就紧随而来。

    “喂喂,你的晶片卡指示你要在下一个门口左转,左转!”

    孟恩恺还是一副不鸟它的态度,但是脚下行动倒跟上它的指示。

    “再右转,对,这里要右转。你刚刚念的那个绕口令再来一次,快点。”电脑语音指导完他该走的方向后,还死追着要他复诵方才的考题。“等等,第二个门口,右转。”

    知道,走。

    “一、二、三,左转。”

    好,走。

    “接下来就一直走到底,这就是你晶片里的记录地图。”

    走了约莫十分钟,他停在最后一扇门前,再插入晶片卡。

    “你是个不错的导盲犬,谢谢带路。”他对着喇叭浅笑,管它看不看得到,他就是要挑衅它。

    沉默。

    “靠!你阴我!”电脑语音爆出大叫。

    “就是阴你。”他的企图很明显了吧。

    电脑语音百般不甘,满主机的脏话却不能发泄,因为它的程式读取到晶片上早就被输进去的指令,只能咬牙切齿地按照程式朗诵:“确认无误,请进。”

    喀!开门。

    孟恩恺拿回晶片卡,跨进最后那扇门里,在厚重门扉自动关上前,愉快地听到电脑语音爆发出一连串精采的跳脚诅咒,骂臭那些连他都不清楚是何姓名的祖宗八代,然后铁门掩去所有嘈杂,这间房里,一片安静。

    隐隐约约,有歌声传出,声音很细微,像含在嘴里。清唱的嗓音极为纯净,轻轻哼唱着抒情歌曲,曲调有些悲伤,又有些冷眼旁观的意味,像在唱着别人的心情、别人的故事,词句里的情伤唱不出几分味道,因为她的嗓音太过清泠冷静。

    孟恩恺却被吸引得走过去。这儿,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一座座的牢笼,区隔开来的小空间里竖起密密麻麻的铁网,但是里头空无一人,他的脚步声并不轻,却不影响唱歌人的心情,甚至恍若未闻地沉浸在自我世界里,不因外人介入打搅而停顿。

    他在那里看到了黑婕。

    她化身猎豹背对着他,哼着歌,那根尾巴左右两边摇晃,在地板上拍打节奏,弓型豹躯放松地趴在角落里,微弱的卤素灯光无法带来太多明亮,几坪大的空间看起来竞也能让人觉得冷清和空旷。

    “小婕。”

    拌声倏然止歇。

    猎豹脑袋像是慢动作播放一般,缓缓、缓缓地侧转过来,碧湛的眼盯锁在他身上,似不信似怀疑,怎么可能在这里会看到他。

    她没有动作,唯一有的反应只是面转回墙壁,继续哼她的歌、继续以尾巴拍打着地,将自己完全隔绝起来。

    被捉回来研究所,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但是再度回到这里,她竟然也不想逃了。

    好累好倦也好懒,她哪里都不想逃了因为唯一想待的地方已经回不去了,再逃去哪里都没有差别,至少在这里,她不用去讨好谁、不用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异样,因为这里没人将她当正常人看待。

    让她这样消极下去好了

    反正她只会带给别人麻烦。

    她一个人伤心就好,不要让别人也跟着她一块,尤其是孟恩恺,她不想看见他露出那么为难的表情,为了她而承受母亲的压力,他给她的东西好多好多,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还,连个孩子都无法给他

    要是能有个像他那模样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可是她给不起,没办法给,也不想剥夺他拥有的权利或许,她不能给的,长腿小姐能。

    或许我该做个好孩子,一切都顺你的心,如你的意,不过就是个女人,犯不着为了她打坏我们多年的亲予关系

    是呀,千万不要为了她,而害他与孟家妈妈的亲子关系破裂,她一点都不值得的,就如同霄雅点出的事实他和她不一样,他不是一个被孤独侵蚀的人,不像她,遇到了喜欢的人就一头栽进去,将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他有他的生活圈子,对她而言,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对他来说呢?

    他那句话,给了她答案。

    她不过就是个女人,有也罢,没有也罢,就像都督说的“过场动画”一样,所占的重要性只有一点点,也像那些被他妈妈赶出去的女人一样不,她不是被赶出去的,她是自己大摇大摆跳窗离开的。

    霄雅毕竟比她多当了好多年的人类,所以才思索得这么多吧?她只是一味的用自己的无知去看世界,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眼光如此狭隘

    但是,为什么还想他?好想他,想到就在刚刚都能产生幻觉,以为孟恩恺就站在笼外看她,想到现在耳畔好像仍能听见他叫她的名字

    “小婕。”

    听,又来了

    豹掌捂住耳朵,哀叫:“为什么我会这么想他!不行不行,我好不容易才决定让他和长腿小姐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不要他了,怎么可以因为这样就软化,怎么可以因为幻听幻觉就马上涌起自私想霸占他的念头!不可以”

    “小婕。”

    呜,她软化了,全面弃守,必须承认自己真的思念他,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抱着这样的回忆,终老一生。

    不过听说他们这种“白老鼠”的寿命比较短,她应该可以少熬几年

    “黑婕,回过头来看我!”

    中气十足的吼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发出惊人的回响,语调没有半点温柔,不像平时的幻听那样轻柔与耐心

    她怀疑地偏过三十度角,用余光去瞄身后,那里有道长长的黑影投射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覆在其间,即使影子没有温度,却又如此神奇地驱散了笼子里的寒意,她贪恋这样的温暖,又将视线缓缓上移,直到瞟见背后的身影并非她过度思念下的产物!

    真的是他!

    黑婕控制不住自己的惊喜,身体比她的意识更加诚实表达出她有多怀念他,她像一头十数天不曾猎食的豹,饥饿地朝眼前美味可口的大餐飞扑过去!

    滋

    两人隔着铁网接触到彼此的同一时间,也被铁网流窜的劲电给弹开,麻痛与短暂的头晕目眩侵袭着他与她,黑婕尝过这种滋味好几回,自然比他来得适应,所以恢复知觉的速度也快过他,站稳身子后又急忙冲到铁网前。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是幻觉吗?是幻觉就快点消失吧,不要让她这么高兴后才发觉是场空虚的梦。

    孟恩恺脑子里有片刻空白,如同有人猛力朝他脑门敲了一棍,滋滋的电击声还停驻在耳里,他甩甩头,好半晌才逐渐觉得每个麻颤的细胞都恢复正常。

    “这铁网上有导电!”

    “恺”她的豹爪从导满电流的铁网缝隙间伸出,只想肯定笼外的人是真是假,只想触碰他。

    “你快把手缩回去!”他差点被她吓死,她只要稍稍偏差零点一公分,就得再尝一次电击的痛呀!

    “真的是你吗!真的吗!”她的手不退反进,不顾安危,什么都比不上确定他的存在重要,如果眼前只是她的幻影,那么从幻想回归到现实的痛楚,远远比电击的滋味更难承受。

    “是真的,货真价实。”他握住她的手,让她能扎实抚触到他,要她安心,但也发现自己的五指将她握得好牢。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先告诉我电源开关在哪里!”

    “在你身后那个晶片箱里,可是要有晶片才能开锁,不是研究所的每个人都能私自撤除电流装置”

    他都能进到这里来了,一个小小的晶片箱算什么。

    “有没有听过一卡在手,希望无穷?”孟恩恺取出黑盼盼给的宝贝,朝读卡机上一刷。

    “好像有是电视广告台词”她有印象。

    “不,是事实。”他笑道。

    晶片箱的暗锁发出一道道解开的“喀”声,一层层的精密防御瓦解,开了箱盖,孟恩恺看着晶片箱里将近五十颗按钮,那太复杂了,不在一个兽医的专业领域之内,就像一个电脑白痴面对一台电脑主机,唯一会选择按下的按键就是power。

    “啪”的一声,整个房间陷入黑暗,照明设备及导电系统全数停摆,只剩下几项看来不在power键管辖内的功能仍在漆黑中发出微弱绿光,房间里陷入迷蒙暗沉。

    “你为什么会有晶片卡?你又不是研究所的人员”而且他手上的晶片卡权限高的惊人。

    孟恩恺先不忙着回答她,只想快快将她从笼子里放出来。“这道门也是要用晶片?”好,再刷。

    喀,开门。

    他拿的是最高权限,在研究所内能畅行无阻的晶片卡!那种晶片卡整个研究所只有少少几个人拥有,不是他这种外人能轻易到手的呀!黑婕仍处在错愕状态中,他已经进到铁笼里将她抱住。

    “黑盼盼给的。”他这个时候才回答。

    他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她却从一开始就不曾因熄灯而暂失视觉,豹眼让她在暗淡里仍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去找你?”

    “是,她来找我,告诉我你的下落,告诉我研究所的地址,给了我一张诡异的晶片卡,就这样。”他解说完毕,简单几句带过,也表示这个话题一丁点都不重要。

    “原来是盼盼,也只有她才有本领弄一张最高权限的晶片卡给你可是她为什么要帮你?”黑盼盼的身分应该是与他们敌对立场呀。

    “无论什么原因,我都感谢她。”几乎感谢到下回见到她,非得抱起她好好又亲又吻,顺便再发一张诊所的终身vip卡给她。

    “可是你为什么要来?”被盼盼骗来的吗?

    “当然是来带你回家。”

    “回家?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我的房间、我的世界。”全都在这一方小小的凄凉天地。

    “不,你的房间应该有小小蕾丝花边的绣帘,采光温暖而总会投进一丝一丝阳光的窗,一张软得让人不想离开的大床,床头柜上搁着相框,你在里面笑得好骄傲,对着拍照的我说:‘将我拍丑就小心我的爪子噢!’床上有两个枕头,左边是你的,右边是我的,偶尔和我吵架闹脾气时,你会揪起右边枕头往我身上丢,大声说:‘今天不准你上床,去睡客厅!’床上一条双人棉被,我睡相不好,睡到入眠就会抢你的被,你争不过,干脆将自己塞进我的怀抱,霸道地拿我当暖炉那才是你的房间,你的世界。”

    他的话,引导她想起了他的房,一景一物都清晰可见,她都曾在其中留下踪影,但是她还有资格回去那里吗?

    “这里还少了一样最重要的家俱。”

    “家俱?”

    他咧笑“我。”

    黑婕听到自己喉边的呜咽,梗住了气息,这些日子努力想接受不会再有他的心情调适完全崩溃,她以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她相信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活下去,可是那样活下去的未来太可怕了,他会只变成她的回忆,摸不着的回忆

    “你为什么要来?我好不容易才决定不要你了我真的下了好大的决心,我以为我做不到,可是我还是做了,我不要你了,你再去找一个能讨你妈妈欢心,而、而且能替你生一窝小孟恩恺的女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办得到”

    孟恩恺制止了她的挣扎。

    “我一直在想,你怀孕的模样一定很美,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还能颐指气使地喝令诊所里的每只小动物立正站好,或许因为怀孕,会让你的脸色因为黑色素沉淀而冒黑斑;因为怀孕,会让你的小腿水肿;因为怀孕,会让你孕吐到火大的想扑杀我这个始作俑者,然后生孩子时,你会用都督教过你的所有脏话在产房里臭骂我、诅咒我,要我下次再也不能碰你”第一次她在他床上、在他枕边熟睡时,他凝望着她,脑中就勾勒出这一连串的画面,只是那样看她,他想到了结婚生子,想到他怀里抱着大的,她肚里怀着小的,然后他腾出手牵住她,并肩在公园里漫步,身后跟着大群追逐跑跳的猫狗,想一起走下去、想一起到老

    就是这个不曾在任何女人身上产生的念头,清楚涌现,因她而生。

    “那些都不可能成真了”她摇头,他讲的,是不可能实现的虚幻。

    “我感到遗憾,我想抱着很可爱很像你的小女王去向左邻右舍献宝,也想看她称霸幼稚园的模样。”源自于她的血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你可以找长腿小姐生呀!”

    “我只想要你生的。”他赖着她,用下颚磨蹭她的脑袋,他的胡碴、她的豹毛,都替彼此带来了刺痛与酥麻的感觉。

    “我生不出来啦!”什么说的模样呀!一只狗和一只猫交配也绝对生不出什么玩意好不好!

    “所以我才说我感到遗憾呀。没办法创造出另一个女王来统治世界。”他也想看另一个男人为了他家的小女王而屈膝的画面,至少会让他找到同伴,可以和女婿谈谈酸甜苦辣的个中滋味。

    “你可以不让自己遗憾”她的声音闷闷的。只要放弃她,他要几个小孩有什么问题吗?

    “人生本来就有很多遗憾组合而成,我遗憾过自己不是孟家的亲生儿子;遗憾过自己大学联考失利;遗憾过第一次当兽医医死一条生命:遗憾过在你第一次转身逃开我时没能马上追上你。”他低低贴着她的耳,喂入她耳里的话像摇篮曲那么轻、那么甜“但是每一个遗憾都可以补足,我不是孟家的亲生儿子,但我拥有的,并不输给一个亲生儿子所能享有的;我大学联考失利,没考上心目中最好的学校,但是我在学酗认识到一群好朋友,如果我不读那所大学,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缘分;医死一条生命,让我更能时时警惕自己,在我手中的生命有多珍贵,我必须将它们也视为‘人’,全心全意救活它们;你逃开的那一天,让我坚定要找回你的决心,让我知道,原来我也是个固执的人,更让我明白,女王可以随时撇下忠臣,忠臣却不会;女王可以不要忠臣,忠臣却不能不要女王,因为对女王而言,忠臣可以有千千万万个,但对忠臣而言,女王是唯一,唯一一个。”最后四字,坚若磐石。

    黑婕闭起眼,让他的话盈满心间,感觉到眼眶有湿意,感觉到他的气息拂在她肤上、皮毛间,犹若春风,或许带些萧瑟寒意,但是仍能让人细细品味着春风过后,大地回暖的舒畅。

    “我会遗憾没能拥有你的小孩,但是,一定有什么能补足这个遗憾,一起找到它,好吗?”

    “我怕找不到我怕你只会找到一个又一个遗憾。”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圆满的人,她的人生永远都是缺憾,哪来的本事让他补足些什么?

    “你不要我,就是我最大的遗憾,什么也填补不了。”

    “你让我变得好优柔寡断”她的爪,渐渐捉牢了他,锐利的指尖变得纤细,成型的五指揪紧他的衣袖,黑发倾泄而下,包覆住变回女体的赤裸躯壳。“我昨天早上才说过再也不要变回人类,昨天晚上才说过宁可在这里老死,今天早上才说过不要再想念你的煎牛排,刚刚才说过我能忘记你,现在我什么都反悔了,什么都做不到了”

    没有他,她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要当人、不要自由,可是他一出现,让她变成意志薄弱的女人,自己发过的誓全是屁话。

    他怎么会让她变成这样

    “你什么都可以反悔,只要不反悔你将我吃干抹净时对我说的誓言就好。”他精准地吻住她的红唇。天,真该死的怀念她的味道

    “什么誓言?”她想回吻他,他却退开,像恶意戏弄她一般,她气极,双手捧住他的脸,不准许他逃开,让她蹂躏个彻底。

    “你说你爱我。”濡沫相缠的声音让人脸红心跳。

    “我说我爱你?”有吗?她说过?

    “你说了。”

    “什么时候?”

    “你每次看着我的时候。”

    黑婕抬眼看着反被她压在身下的男人,从他眼中看到了正在凝觑着他的自己,送上一记弯弯甜笑,再密密吻住他。

    想否认吗?

    当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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