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天啊!天啊!我的天啊!”虎仔皱紧眉头,看着滴滴像疯狂的火车头,双手挥舞着照片,又是尖叫又是跳跃地奔进来警局里,辟有一间私人讨论室,专供警员讨论开会用。
“你是怎么回事?”
“天啊!老大呢!”她喘着气问:“老大在什么地方?”
“我在你后面。”夏昱人闻声而来,皱着眉和虎仔对视一眼。
“老大!”滴滴迅速回头,紧张得口齿不清:“老大,我发现天啊!真是人可怕,不!是太教人吃惊,天啊!我居然发现天啊!”“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夏昱人悠闲地坐下来喝口小墨为他准备的热茶“你一直叫天也没有用,老天爷帮不上你的忙。”
“对!”滴滴砰然落座,喘息未停,显示她确实吃惊到了极点。“老大,你们看!”她唬地把两张照片放在桌面上。
夏昱人和虎仔一起低头去看,桌面上摊着两张照片。夏昱人认出其中一张是ily。
“怎么样?”虎仔瞧不出个所以然,不耐烦地问:“这两张照片代表什么?”
“你们看见了?”滴滴指着照片,急促地说:“年轻的这个,是那天来报案,就是在清嵩楼,夏妈妈要老大追求的那个ily,梅雪月。”
夏昱人简单点个头。
“老的这个,是埃弗伊女士!”
埃弗伊女士?他微一皱眉。
“就是这件宗教杀人案的第一位受害者嘛。两年前死亡,那个死在医院、死于肺结核的妇人呀!她是第一位把遗产全数捐给神圣教会的人”
“够了。”夏昱人抬手阻止道:“我们知道你在说谁。说下去。”
“这两个人,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两个人长得非常相似吗?”滴滴更急了,讲话快速简捷。
“相似?”虎仔讶叫,抓过照片来仔细端详“有吗?”
“有啦,他们长得很像!”滴滴把照片压在桌上,用手指着照片上的人叫:“你们看,这眉目、这神态。第一次在警局见面,我没有去注意,可是在清嵩楼,我看得非常仔细,我可以断定,埃弗伊女士和ily之间一定有亲属关系!”
夏昱人皱着眉头。滴滴有着特异的能力,可以过目不忘,她又十分笃定地断言,照说可信度百分百;可是埃弗伊女士和ily会扯上关系?这样的推想,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滴滴来回看着他俩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的表情,不敢置信的表情。
“你们都不相信我!”她叫。
“老实说,还真不知道从何相信起。”虎仔坦言,不理会她貲牙咧嘴的愤慨,起身走到陈列在侦讯室后面的档案柜前,用钥匙打开其中一只柜,捧出一大叠署名“机密”的档案夹。从半个多月前,夏昱人吩咐调查宗教杀人案,虎仔便有系统的在侦讯室的档案柜开了一柜,把关于这件案子的一切资料全往里头塞。
现在他找出关于埃弗伊女士和ily的档案资料。
“埃弗伊女士从二十八年前移民来台后,就不曾离境过。”他强调:“ily却是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受教育、就业。这之间隔了长长一个太平洋。他们根本八竿子也打不着。”
滴滴忿忿地盯着他,对他的侃侃而谈无一言可辩。
“老大。”她转向一直未开口、保持中立的夏昱人。
夏昱人沉吟良久。“我比较倾向虎仔的说法。”
“老大!”她转向一直未开口、保持中立的夏昱人。
夏昱人沉吟良久。“我比较向虎仔的说法。”
“老大!”他们齐声叫,同时相视一眼。虎仔对滴滴露出胜利的笑容,滴滴对他吐吐舌。
“尽管二十几年前的出入境资料不可考,但是我不相信,身为母亲,埃弗伊女士会长达二十八年连看都不回美国去看她亲生女儿。”虎仔看着滴滴频频点头,意思在说:老大说得对,单这一点,就不合稠啦。
滴滴很不服气,紧抿着唇,双手扭绞成麻花辫。
“我又没说他们是母女。我只说他们有亲属关系。”闷声咕哝。
虎仔低头佯装整理资料,夏昱人喝着热茶,都不接话。滴滴也陷入沉默。
室内有短暂的安静。
叩叩,叩叩。
是敲门声。夏昱人坐直身子,和他们对视一眼,扬声唤:“请进。”
门开了,一个身穿制服的女警抱着一叠资料立在门口。
“夏组长。”她有礼地叫。
“嗯。”夏昱人微点个头,认出她是调查课的人。“有什么事?”
她在夏昱人的注视下红了脸,这位全警界最年轻的督察长,不仅破案率高,人也长得比远看时俊俏上三分,教人每看一回都心跳一百。而且听说他最近为一桩棘手的案子所扰,整个人有些萎靡,嘴上多了点落腮胡,看起来更放荡不羁。她想着,吃吃窃笑起来。
“我我找滴滴。”
夏昱人随手一指,要她自便。
她兴匆匆挨到滴滴身边,一到,滴滴当头赏她一拳,拉她退到一角。
“你发花痴啊!吧么直勾勾盯着我们老大看?”
“有那么明显吗?”她用手捂住酡红的脸,忍不住又看向夏昱人,他正摊开一叠资料,皱眉盯着密密麻麻的方型字,表情好酷。“可是你家老大真的长得好帅,超优的。”
“好了,少发花痴可不可以!”滴滴硬扳她转回头来。“你来有什么事?”
“哦,就是你上次托我查的出入境资料呀,我真的找到奇怪的地方喔。”她带者一丝得意地说。
“是什么?”滴滴迅速间。夏昱人和虎仔也抬起头来。
“喏,你看。”她打开制成图表的资料。“就是这位梅登和他的女儿梅雪月。虽然出发地不同,但是目的都是回台湾。”
滴滴接过图表看,边听她滔滔不绝:“最近的一次记录是民国八十四年四月,由纽约出发,目的地台湾;第二次是同年十一月,由旧金山出发,目的地也是台湾;然后温哥华、凯恩斯、法兰克福、哥本哈根这对父女好像在世界各地旅行,平均每半年回台湾一次。最近一次是今年九月三十号,由登记为住处的纽约回来,目前还未离境。”她叹一口气“这些有钱人真是奇怪,不知道是有钱没处花还是怎样,居然像候鸟一样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都不嫌累的。”她忍不住抱怨:“弄得资料也乱七八糟的,我可花了好一翻工夫,才把它们整理清楚。”
“而你由此推算,在记录以外,这对父女该是在更早以前,就持续这种每半年回台湾一次的动作?”滴滴盯着图表,慢慢吐气,说。
“是啊。只不过我查不到最早的记录,无法确定他们从什么开始这么做。可是,滴滴,你自己也认同吧?这种旅游方式十分奇怪。”
她话说完,滴滴没有反应,看过去,她还盯着图表,看得眼儿都直了。
“滴滴?”
她一震,突然间醒悟过来,抬头对上夏昱人的眼睛,明白他眼底的意思送客,马上!
“哦,我认同。谢谢你的资料,我会好好研究。”她迅速道,站起身来“现在,我们还有其它事讨论,你可以先离开吗?”
“嘎?”
“麻烦你出去。”滴滴不由分说,硬拉着她起身,一路推她走到门口。
“可是滴滴!”.
“谢谢你的资料。有空,我们以后再谈!”她说,使力将她推出去,迅速关上门。“抱歉。”把她的讶异和不满全关在门外。
滴滴一回头就嚷:“老大!”
“我知道,把照片给我。”夏昱人跳起来,快速打开电脑,把埃弗伊女士的照片扫进电脑里。虎仔跟在一边紧张地望着。
滴滴则在旁边跳脚。“我就说她们长得像,你们就不相信!”
“好啦,不要吵,看老大弄。”
夏昱人扫入照片,然后双手在键盘上快速移动,先是复制一个埃弗伊女士,按着利用电脑功能,把她的头发由自转黑,皱纹扫除,试图还原埃弗伊女士年轻时的模样。花了六分钟,做好了,呆呆瞪看着。
滴滴把ily的照片放在年轻的埃弗伊女士旁做比对,边得意说:“瞧!很像吧?我就说她们俩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你们就不相信我。”
虎仔没说话。夏昱人看着电脑里的人像,缓声道:“没错。看这眉目、眼神,确实有八分相似,说他俩是母女,没人会怀疑。滴滴,你的判断完全正确。是我错了,抱歉。”
“哼。”滴滴这下可得意了,装模作样地对着虎仔挺起胸膛,高抬下巴。
“虎仔,”夏昱人出声:“把列表机打开,放一张光面纸进去。”
虎仔照做了。滴滴挨到夏昱人身边。
“老大,你印那些照片有什么用?”好奇问。
“自然当作例证。”
“几张照片可以当证据?”她怪叫。
“当然可以。”夏昱人微微笑了“就像小墨说的,女人是感情的动物,我就来个以夷制夷。”
以夷制夷?滴滴听得迷迷糊糊“什么东西呀?老大。”
他没有回答,仅是微笑。
“老大,印好了。”虎仔拿来照片。
“很好。”夏昱人接过照片,说:“你们暂时留守,等待下一步命令。”
“是。”
“那我先走了。”
“老大!”滴滴急促又有些犹豫地唤。
夏昱人停住脚步,偏头疑惑地看她。
“那个”既然提到小墨,她想问:“就是小墨现在还好吗?”
“很好哇!她今天早上回去上班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呃”滴滴楞楞目送他如风般闪身出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干么发呆?被老大的帅气迷住啦?”虎仔坐下,有点好笑地问她:“怎么突然问起小墨呢?”
“我忘不了小墨在清嵩楼时那种万念俱灰的模样。”她难过地低语:“她这回真被老大伤得好深。”
“老大有伤害小墨?”奇了!他怎么不知道?
“你看不出来吗?”她叫“就是老大否认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候,小墨脸上那种心碎神伤的表情。你完全看不出来?”
心碎?虎仔狐疑地看她,慢慢摇头。
滴滴气歪了,跳起来吼:“你们这些该死的男人,全是食古不化的大笨蛋!”她话说完就跑了。虎仔盯着她的背影,自觉好冤枉,被骂得完全不知其所以然。
他搔着下巴,喃喃自语:“见鬼,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
柄庆过后的第一个礼拜,是小墨恢复上班的第一天。
这天,她走进花店,一眼就看到堆在角落那两大束鲜嫩欲滴的紫色郁金香。
她慢慢走上前,伸手触碰它粉紫色的花瓣,神思飘远。
郁金香的色系非常多,除了一般可见的红、粉、黄色外,紫色算是颜色较特别的一种,常是消费者在婚礼时会特别指定的颜色。
又有人要欢天喜地的举行婚礼,共赴甜蜜温馨的生活,还慧眼独具地挑中紫色郁金香来布置礼堂。真有眼光!要换了她,也一定会选用高贵优雅的郁金香,象徵浪漫与喜气,还给她一夜紫色好梦。
可是她会有那一天吗?阿昱!泪水不自觉滑落双颊。阿昱
“来来来!小心喔,可别摔坏了”
有人?小墨慌忙地用长袖拭泪。
“好、再来,再来,可以可以,就放这里。”英姐指挥一群人搬着两个巨型花瓶进门“好了,放定就可以,谢谢喔。”她送工人出去,一回身就看到小墨。
“小墨,你来上班啦!正好,帮我插这两盆郁金香。人家要用来放礼堂正门口的,插好看些。”英姐随手挥去额上汗水,滔滔不绝地说:“说到这些郁金香,还真是刁难人。现在才十月,要我上哪找春天开花的郁金香。还好台湾加入t了,那些花农又愿意配合。”她得意一笑“你看我找到这些郁金香,一朵朵都含苞待放,美丽至极。我跟你赌,这些花如果妥当保存的话,花期至少有十天,还能全开呢。”说完,却发现小墨一直没有动作,又疑问道:“小墨,你怎么都不说话,也不动手?”
“哦,对不起,我马上做。”她匆匆奔来替花瓶注水,充填吸水海绵固定,做插花的预备工作。
英姐走到柜台喝茶,再回头看见小墨动作极快,已经开始修剪花枝,她看着,既欣慰又感到伤怀。小墨从学生时代就在她花店里打工,至今有九年了。她是个定性极高的女孩,做什么事都专心一意,就如同她对夏昱人的感情。
唉!每回想到这事,她就忍不住叹气。还是让劝劝小墨,做人该先爱自己,行有余力时,再去爱别人。她重重点着头,越想越有理,抬头正要告诉小墨,却吃惊地完全呆住了。
“我的天啊!”她几乎不敢相信,一向插花技术极佳的心墨,居然“小墨!”她尖声叫:“快住手!”
小墨缓慢转头,看见英姐膛目结舌瞪着她,手指也指向她这个方向。她不解地看回来巨型花瓶里的郁金香七横八竖地摆着,姿态像极了路旁迎风飘舞的杂草。她对自己的作品吐吐舌。高贵优雅的郁金香竟被她插成野花,难怪英姐要尖叫了。
“小墨,你到底在干什么!我花大把钞票买的郁金香,人家下午就要用到,我好不容易接下这笔生意”她愈想愈严重,哭丧着脸。“这下全毁了,完了!”
“别说得那么严重嘛。”她试图补救,说:“我承认空隙过大,郁金香没有支柱,有些歪斜。没关系嘛,我我用点卡斯比亚,马上可以补救回来。”
新娘捧花用的卡斯比亚?英姐沉吟了下。有着蓝烟火星晨花别名的卡斯比亚,是星晨花的姐妹在,同满天星一样,是非常好的填补空间材料,可是卡斯比亚只有紫色系列的花色,再配上紫色郁金香,紫上加紫,在视觉效果上,不好就坏,两极化的差异,对比十分明显。
“你确定这样好吗?”英姐犹疑地问。
“相信我一次嘛。”小墨笑得极有自信。
“好吧,就听你的,全交给你。”英姐决定道,坐进柜台,拿出计算机来敲打。“如果要再加卡斯比亚,那价钱”
小墨牵动模糊的笑,找来如梦幻般的卡斯比亚,对着花瓶微微沉吟,然后双手连动,用双紫色装饰两个婚礼用的巨型花瓶。
“紫色郁金香加卡斯比亚,还有花瓶、插花这样一共啊,对了,还有一束新娘捧花。小墨?”她想到似的抬头,眼一瞄,发出惊叫:“哇塞!”这回是惊喜的叫“小墨,好漂亮喔!你真是一个插花天才!”
真的!卡斯比亚的浅紫与郁金香的深紫,营造出富丽堂皇的高贵气质,隐约中又带着少女奢求爱情的梦幻,其优雅的风采,美妙动人。英姐深深赞叹,小墨创作、设计、配色的本事教人折服。
“小墨,实在美极了,你的眼光好棒,那么捧花也麻烦你了。”
“没问题。”小墨简单颔首,找来材料便动手插花。
英姐在一旁看着,频频点头。
“你对这些花花草草还真有一套,连我都自叹不如了。嘿!小墨,将来你要结婚的时候,自己布置礼堂嘛,你对插花这么在行,自己动手做一个浪漫又温馨的礼堂。我会去观礼,然后对每个来参加婚礼的人说,这座美轮美焕的结婚礼堂是新娘自己布置的。”她想像着那情景,说得兴高彩烈,没有注意到小墨早已停下忙碌的双手,掌心紧紧盖住口鼻,扼止快掩不住的呜咽哭声。“当然你婚礼上用的花,我会全部供应。话说回来,小墨你准备什么时候才告诉那个臭小子你的心意啊?”
大概永远没可能了阿昱!
“呜”
小墨溢出一声模糊的哭声,教英姐大大吃了一惊。
“小墨?”
她深吸鼻,却怎么也止不住满脸的泪,最后她抛下待整的捧花,匆匆奔进厕所。
“小墨!”英姐惊喊,顾不得洒了一地的文竹,追着她跑到厕所门口。“小墨?”她把门反锁了“小墨,你怎么了?快开门呀!”她敲着门,连声问。
“呜英姐,你暂时别管我好吗?”小墨带着哭音,呜咽道。
“小墨”英姐心疼地低喃,大约猜得到是什么事,心里不禁把夏昱人讪咒上千回。
“臭小子!一定又是他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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