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掬盈访翠为不正

花。

    如今的你啊，究竟装载了多少人的泪花。

    弯月，一声轻叹，徐徐山风，扫过了她满脸的泪水。

    许久，夜雾渐浓，似夹着一声淡淡的女子叹息，流转峰中……

    一切，如梦，亦如幻……

    “你师父他，怎么病的？”掬盈上人将一道道精美的饭食，放入一个巧致的饭盒中，忽然开口问道。

    施无畏身处在垂云峰的飘雪斋中，这里，是掬盈上人常住的地方，便是拟为闺房，也丝毫不过分。他听见掬盈的问话，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道“回禀上人，弟子不知，师父他先是喝酒，想来是喝多了，忽然晕倒。”

    掬盈上人好似想到了什么，手中的动作一窒，旋即恢复，她笑道“以后若是山中没有饭，便到我这里来拿吧，我会专门为你和你师父备上一份的。”

    他微微一愣，心中虽然欢喜，但他并不敢那么僭越，只是十分高兴的答道“嗯！我会跟师父说的。”

    掬盈掩过头，将饭盒的盖子盖上，有些黯然的唔哝“若是告诉他，他会让你来么？”声音很小，只不知，她是在问谁。

    当她拎着饭盒回过头时，施无畏所见到的，依然是那张温柔和蔼的面容。她向着施无畏道“无畏，我这就送你回去。”

    施无畏接过她手中的饭盒，连忙摇头，道“弟子送回去就可以了，不敢再麻烦上人。”他料想，刚才一定是掬盈上人的客套之话，他倒是没想过，以一脉镇峰的身份，会去与一个后辈客套？

    掬盈摇了摇头，微笑道“我送你回去。”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这句话，却隐隐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施无畏心中一颤，立刻躬身行礼，道“弟子多谢上人了。”

    掬盈扶起他，眼中，似乎看到了什么，她拉过施无畏的袖子，那里，一道长长的切口。她用手轻轻一拂，道“无畏，把这件衣服脱下来吧，我给你缝上。”

    施无畏一愣，正要开口，却发现掬盈上人并不在身边，她去往斋中的柜子旁，正在翻找东西。

    她拿出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和五六套有些旧的男子衣袍，十分用心的叠好，交给施无畏。她看着这些衣服，眼中温淑更浓，她柔道“这些衣服，都是你师父以前破了的。我已经补好了，你也带回去吧。”又挑出那套崭新的衣袍，道“把身上的衣服换下，这衣服便送与你穿了，想来他也不曾为你填过新衣。快把衣服换了！”

    他尴尬的换上新衣，的确，那套被灵碧茹长剑划破的衣服，是久不正以前的衣服，改小了以后送给自己的。掬盈上人给的衣服，倒是合身的很。

    掬盈上人十分满意的看着穿上新衣的施无畏，忽然间，眉宇一震。

    百年前，我曾要你换上，你不允。如今，你的弟子，当真有你那日的风范。

    眼眶中，忽然有些湿润，她转过身，唤出碧玉长剑，带着施无畏一起，刺向西方。

    “无畏，你去吧……”掬盈上人落下地来，拍了拍施无畏的后背说道。她水润的双眼，仿佛着了魔一样盯着前方那残破的小屋。

    施无畏点点头，道“上人慢走，弟子告辞。”他见掬盈点头，向着小屋中快步走去。

    在他的身后，掬盈上人的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瘫坐在草地中，怔怔的望着，那个破败的小屋。

    她，终究也只是一个女子罢了。有些事，她藏的住，掩的下，可当被揭开时，还是如当日一样的痛。

    屋中的你，可还好……

    ……

    轻轻的推开房门，床上，久不正已经醒来，他听见了施无畏的开门声，却毫无反应，只是呆呆的望着干干净净的天花板。

    小屋，是每日都要打扫的。

    床前。

    久不正是醒了，可施无畏看了一眼师父那呆滞的目光，心中，毫无欢喜，只涌出了一大股酸楚。

    他将饭盒与衣物放下，轻唤道“师父，你醒了？”

    没有答话，久不正只是轻轻的点头，他出神的模样，不知在想些什么。

    施无畏心中十分担心，却又不敢打扰了师父，打开从垂云峰带回的饭盒，第一层，装了一个小小的酒壶，方一打开，便传出了阵阵酒香。

    闻到酒香，久不正眉头微皱，他涣散的瞳孔也凝了起来，望着天花板，问到“无畏，这酒是哪来的？”

    施无畏把饭盒一一打开摆好，答道“是掬盈上人给的，徒儿怕您醒来饿着，就去寻些饭食，找来了这些。”说着话，向着地上的三盘珍馐比划了一下。那根比划的手指忽然一顿，施无畏发现，三道美味之中，每一道都放了鱿鱼，简直就是专门为师父准备的，难怪掬盈上人让自己等了这么久。

    “你下山了啊……”久不正轻轻的叹了口气。

    人生啊，无非苦中作乐罢了。

    他收起那样一副颓废的样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笑模样。看着施无畏，他咧嘴笑道“无畏，我衣服呢？”

    施无畏看着久不正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中登时一热，答道“衣服扔到篓子里了，掬盈上人让我把你的衣服带回来，足足五套，干净的很，还熏了香，”说着，他把那些衣服递给久不正，狡黠一笑，道“师父，她是不是师娘啊？”

    久不正接过衣服，心中，一阵翻腾，他的表情，就僵持在衣服入手的那一刻。

    不知是什么，开始融化。

    他听见施无畏的问话，看着那些衣服，微笑了起来。

    何必要躲？泰然处之便是了。

    何必要躲？伤了别人，伤了自己。

    他看着施无畏，笑着摇了摇头，只说了四个字“普施无畏！”接着，他大笑起来，哈哈声，传遍了整个峰顶。

    他拿起一件衣服，迅速的换上，伸手捏了一块鱿鱼放在嘴中，端起那小酒壶，冲着施无畏说“为师出去片刻，你不准偷吃为师的晚饭。”“饭”音刚落，屋中，便只剩下施无畏一个人了。

    施无畏看着仅存的一盘菜，心中无奈，自语道“您把两盘都端了走，干脆把这盘也端走就是了，干嘛还要留下这一盘，又跟我说不要偷吃？！”

    他哼了一声，拿起盘中的鱿鱼，放进了嘴中。脸上露出一种满足的表情，施无畏一点也不客气，很快，那盘菜就已经见了底。

    第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