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裂纹,来自雷笼中电芒流窜的地方。“咔嚓……”光幕片片碎裂,如瓷瓶碎地一般,它的裂片随风飘散。
灵碧茹看着那些丝丝消散的碎片,想到先前触碰时的麻痛,心中仍有余悸。
她十分委屈的看着前方的女子,手往施无畏那里一指,道“掬盈师伯,那个贼人夜闯栖霞,还这般欺负我……”
她还要再说,被唤作掬盈的女子温柔地笑了一下,把手放在灵碧茹的头上轻轻抚摸,示意她不要再说。
掬盈的目光远远送去,落在前方,自己的师妹,与那个年轻人所在的地方。
脖后的寒意已经消失了,想来,那人已经把利器收回。施无畏知道身后的人是自己万莫能敌的,如此举动,简直让他如蒙大赦。
施无畏恭敬的转过身,向着那女子深深一礼,道“多谢这位师姐宽恕……”
女子忽然打断他的话,冷嘲道“师姐?!呵,你倒是会夸人!你没点本事呢,就敢夜闯栖霞,若是有了本事,还不得把我也给锁在六座峰里!”
施无畏面色一变,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继续弓着腰举礼。
身后,掬盈带着灵碧茹来到切近,她看了一眼女子的脸色,柔道“好了,好了,天月师妹,他也没有恶意,你就别跟小辈计较了。”
施无畏那时并没有听见灵碧茹喊她师父,当时的心神,全凝聚于生死交关的后脖。此时闻言,心中顿时大叫糟糕,这个对自己几番冷嘲的女子,他本以为是这座山峰的某位师姐,万没想到,她竟是栖霞峰的镇峰天月大师。
他想到先前喊她师姐,于是只好尴尬的再行一礼,嘴上道“天月大师,弟子有礼,弟子在崇吾山中,从未出过翠首峰,不识大师面目,还望不要见怪。”施无畏,本是大户的少爷,这些礼貌规矩之类的东西,总是明白的。
天月冷哼一声,显然十分不屑,来到灵碧茹身边,拉起她的小手,向着那语气一直十分温柔的女子道“掬盈师姐,我带着茹儿回去了。”
心,又凉了一截。施无畏听到天月上人喊那女子为掬盈师姐,心中明白,她便是垂云峰的镇峰无疑了。
掬盈上人微笑着,向天月点了点头,轻道“嗯。”
天月也向她点点头,拉着灵碧茹的手儿,款款向着明心居走去。
途中,灵碧茹看着面容冷峻的天月,轻声问道“师父,那人真是翠首峰的弟子,不是贼人么?”
天月淡淡的摇摇头,道“他确是翠首峰的弟子,至于是不是贼人,哼,上梁不正下梁歪!”
灵碧茹“哦”了一声,回头望向那个男子的所在。
她们,行得远了,月影朦胧,山间的轻雾早已把男子的身形覆盖,她只能看到那样一个微微晃动的虚影。
浴霞台上,施无畏身裹着晚雾,僵僵的站着。独自面对别峰的镇峰,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心中只想着,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掬盈上人将他的脸色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向他微微招手,蔼道“少年郎,来,过来。”
她的声音,让人无法拒绝。施无畏点点头,有些犹豫,但还是一步一步的迈了过去。他躬身行礼,道“掬盈上人好。”
掬盈扶起他,暖暖笑道“少年郎,你为何要夜闯栖霞峰呢?难道不知道山中的规定,过了酉时,便不准进入栖霞垂云二峰么?”
施无畏摇了摇头,道“弟子不知。”他想起了床上的久不正,声音立刻急切了起来,说“我师父生病了,他还没吃饭,我要为他寻些饭食,这里又是唯一一座与翠首峰相连的地方,我只好来这里寻找……”
掬盈上人的脸上忽然露出一股急躁,刹那间,又消失不见。她打断施无畏的话,问“不正他病了?”
他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恳求的看着掬盈,说“上人,我想为我师父带饭回去,你能给我一点么?”
左手,隐隐掐了一个剑诀。
“咻”一把碧玉长剑从掬盈的袖中飞出,瞬间涨大。
她向着施无畏说“少年郎,你叫什么名字?”
“施无畏。”
她峨眉轻点,拉起施无畏的手,站在涨大了的神兵之上,掐起剑诀。
一道青光,向着东北方向倏然而去。
划过长空,驰骋天宇。
……
乘鹿殿。
明心居正中的一座大殿,栖霞峰的所有长者,都在这里的偏殿休憩。
殿外,两只石鹿昂首嘶鸣,栩栩如生。
天月带着灵碧茹,一路快步至此。
走入殿中,天月上人先给三清神像上了三炷香。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得意徒儿,她不带一丝表情的脸容,忽然笑了一下。
“茹儿,今晚的事,不要再和别人提起,记得么?”天月开口道。
灵碧茹点点头,十分坚定的说“弟子绝不再与任何一人提起此事。”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师父,翠首峰那里,不是空峰么?”
天月回过头,看着三清神像,并未立刻作答,原本深邃的眼神,现出了几许迷离。
许久,她缓缓点头,道“那里,从来都不是空峰。”
灵碧茹哦了一声,脑中,忽然联想到,自己与两位师姐交谈时,那座翠首峰上乌云盘桓,雷光隐隐的景象,她问道“师父,那座峰上的弟子,都像今天那人一样出手么?”
天月背过身,是否,是为了掩饰眼中的黯然。她摇摇头,道“他们的手段,你是想不到的,不要再问了,也不要对人说起那翠首峰的传人,你回去吧。”
一滴眼泪,悄然从眼角滑落。
有些奇怪地看着师父微微有些抖动的身影,灵碧茹点头应是,转身出了大殿。
天月听着茹儿外行的脚步声,她缓缓来到殿外,驻下足,望着天边弯月,不知是对谁轻轻道“你病了,要早些好啊。”
清泪漫流,她有多久,不曾这样过。她有多久,不曾再听人提起过他。
若是能回到那些岁月,我会欢喜么?无声,令我如此害怕。如今,殿上的枯藤,满是枝桠。呵,时光已翩然轻擦,紧追还是慢赶,我要怎样,才能追回它。
多少次梦中,那眉目依旧的你啊,楼之上,月之下,为我拂去衣上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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