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帮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轻颜一边帮原靖宇脱去湿衣服,一边吩咐道。
一个男人立即走到窗口,打开地上的木箱子,很快就取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来。这是他所有衣服中最好的一套了,只打了两个补丁。
因为原靖宇身上有伤,所以轻颜为他脱衣服也很小心。
看到原靖宇身上那么多的伤口,特别是腰上还有一支箭没取出来,两个年轻的农夫都有些害怕。这就是从战场下来的人么?这个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掉入河里竟然还没死?走了这一路甚至都没吭一声,这还是人么……
“你们可有刀伤药?”轻颜又问。她帮他脱去所有湿衣服,只穿了一件单衣就扶着他在床上躺下,暂时用棉被盖起来。
“有的。”说着,那个年轻的农夫打开另一个柜子,小心取出一瓶刀伤药递过来。
轻颜接过来,微微一笑道:“还是我们凌霄阁的药呢,不错!”
原靖宇已经有些昏昏沉沉的了,但看到轻颜笑,他还是跟着笑了一下,一个浅浅的笑,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看她头发还在滴水,他抓住她正帮自己擦头发的手,轻声道:“轻颜,你也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吧!”
她温柔地拉开他的手,浅浅含笑地望着他的眼睛说:“帮你擦干了头发就去!”此刻,她心里忽然突兀地想起一句话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她再也不让他如此冒险了。这样的心痛焦急,一生有一次就足够了!
擦了好一阵,也不过将他的头发擦了个半干。轻颜将两个男人赶了出去,自己找了一套女装换上,一下子就变成美貌村姑了。原靖宇看到她身上也是大伤小伤不断,很是心痛。
看到她受伤,他的心比自己受伤更痛。他闭上眼睛不忍再看,不想迷迷糊糊就昏睡过去了。
这时,一个年轻妇人端进来一盆热水,轻颜便开始处理原靖宇的伤口。
先帮他擦了脸,她正要帮他往下擦洗身体,却忽然停了下来。她怎么觉得原靖宇脸色越看越不好,而且人也昏睡过去了,不禁有些心慌,赶紧为他把脉。他的脉非常弱,而且是越来越弱,仿佛……仿佛就要离她而去……可是,可是她明明看他刚才精神很不错的啊!
轻颜急得不行,她眼眶发红,轻轻摇着他的双肩呼唤道:“景瀚,景瀚,你别睡啊……”
虽然惊慌心痛,她也很快想明白了。他身受重伤失血过多,又在冰寒刺骨的水里泡了那么久,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念支持着。等到了这里,躺到温暖的床上,他心理放松下来,便昏睡过去了。
眼看原靖宇的生命正在无声地流逝,轻颜的心,痛极了。怎么办?谁能告诉她怎么办?她好不容易才在冰冷的河里找到他,又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他带上岸来,难道他还是要离开她么?老天为何如此残忍,一次次的给他们希望,又一次次地让他们陷入绝望,他们这般相爱,老天为何就不能成全了他们?
啊,是了,她向来不信苍天不信命运的,所以上天惩罚她了……
老天一定明白她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所以才要带走他,是这样么?都怪她当时分神,他才为她挡箭,他若死了,都是她害的……
死?不,她不会让他死的!她一定要和老天抗争,她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果然很快就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颗起死回生的药丸呢!她从衣领中取出项链,打开凌霄花型的碧玉坠子,取出那颗小小的药丸来。
轻颜找了个干净的茶杯将药丸放进去,然后从自己的靴子里取出匕首洗干净。
那烧水的少妇站在一旁,惊恐地望着她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
轻颜缓缓拉起衣袖,在女子的尖叫声中往自己左腕上轻轻一划——
两个男人和另一个妇人冲进来,只看到她手腕上鲜红的血液正汨汨地流入茶杯。轻颜看他们目瞪口呆又惊又惧的样子,淡淡地说:“帮我把他扶起来,我要将这杯中鲜血喂他喝下去。”
看茶杯里已经有了半杯血,她立即点穴止血,抹上一点刀伤药,便放下衣袖,端起茶杯捏着他的下颌喂他喝下。为了加强药效,她又运功在他体内任督二脉及足太阳膀胱经、手太阳肺经等一切顺畅的经脉中游走了两遍。
而后,她再次把脉,发现他脉搏跳动已经有了起色,逐渐有力起来。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痴痴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恐惧后怕的泪水无声地滴落……
又过了一个时辰,她喂他喝了半碗鱼汤,自己也喝了一碗,看他脉象稳定下来,这才敢动手帮他拔箭。
习武之人,身体已经形成惯性,危险来临的时候身体的自动反应往往比理智还快,这才躲过了要害,使原本正对着他腹部的箭斜插入腰部,邻近章门穴。
她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一下,而后掀开被子露出他腹部的箭头。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伤口周围并没有太多的血迹,只有一些淡淡的血水渗出来。
取出箭头比较容易,也没有出太多血。她咬牙将他伤口周围被水浸泡过的皮肉一起割掉,这才敷上刀伤药。处理好这一处最严重的箭伤,她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去自己头上冷汗,回头一看,原靖宇虽然迷糊地叫疼,却依旧没有醒。
她握着他的手腕细细感受他的脉膊,还好,脉象良好。轻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将他身上其他的伤口全都处理好了,这才想起自己也浑身是伤。可惜,伤药已经没有了。她请那烧水的年轻少妇帮忙,草草将自己的伤口清洗了一下就算完事。
此刻已近子时末,茅屋里七个人,除了那个一岁多的孩子和昏睡过去的原靖宇,其他的人都没有睡。轻颜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占了人家的卧房不说,还将主人当奴仆在使唤。她走进厅房,感激地对四位主人道:“今夜多谢两位大哥收留,又劳烦二位嫂嫂,此间恩情,来日定有厚报!”
主人连道不敢,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这家两个男人本是亲兄弟,因为贫穷,年过三十才娶妻,他们看易轻颜虽然荆钗布裙,但一言一语、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久居上位者的威严气度来,因而丝毫不敢摆主人的架子。
“此地叫什么?归哪里管辖?”轻颜在桌子跟前坐下,又喝了一碗刚刚热好的鱼汤,这才开始考虑后面的事情。
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一群士兵举着一支火把往茅屋过来了。因为院子的大门先前被轻颜弄坏了,他们就长驱直入进来了。
轻颜赶紧站起来,紧张地来到窗口偷偷往外望去,一颗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
“请问有没有见到一个落水的女子……”一个少年老成的声音在院子中间问道。
“锦鸿!”轻颜兴奋地叫了一声,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易锦鸿借着火把看清那个站在门口荆钗布裙的女子正是易轻颜,他欣喜地跑了过来,红着眼眶叫了一声“姑姑”,然后便慎重地跪在她面前道:“臣易锦鸿参见王妃!”
林轻云重伤赶回锦源,说王爷与王妃双双中箭落入河中,他们知道王爷不会水,所以只期待着王妃能生还,给中州一个依靠。他们沿河寻找,看到这户农家半夜还亮着灯,觉得不同寻常,所以过来看看,想不到竟真的找到了。真是天佑中州啊!
紧跟着,院子里一百来人一起跪在地上,满含惊喜地叫道:“参见王妃!”又说,“苍天有眼,王妃无恙!”
轻颜走过去将易锦鸿扶起来,看到他无恙,她心里也很高兴。她知道,直到此刻,他们才算真正脱险了。
轻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浅浅笑道:“都起来吧!王爷就在房中,你们速速派人回去禀报。多带些人过来,准备好伤药和软轿,天亮之后就将王爷送回城里养伤。”
听闻王爷尚在,本来已经陆陆续续站起来的士兵们再次跪地,以惊喜的泪水和感恩的心情拜谢王妃,拜谢苍天!
王爷和王妃都还在,中州就不会乱的,他们的亲人也会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