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精

    莫莫漫无目标地走在无人的街道上，路灯将她痛苦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痛苦呜咽着，眼泪在脸上干涸又有新的涌出来，满心伤痛，怎么也无法平复。

    他亲手为她编织温柔的情网，他亲手将她捧上美好的天堂，他亲手为她打造幸福，让她快乐幸福得像一个傻瓜，以为苦难终于过去，傻傻地守着这份得来不易的幸福。

    可是，就在她曾经满是伤痕的心小心翼翼为他开启，让他一点点在她心里重新占据的时候，他却又亲手将为她编织的情网撕破，将她从天堂踩进地狱中，将她自认为的幸福狠狠撕烂。

    越是想到婚后那段快乐幸福的日子，她的心就越痛，想着刚才那一幕，她更是痛苦，伸手她紧紧的抱着头，告诉自己不要想下去，可是，为什么，脑海里都是生活的点点滴滴和残酷的现在交错的出现着。一边是蜜糖，一边是炼狱，要将她烧的灰飞烟灭。

    眼泪终于流干了，她再也哭不出来，只想笑，笑生活的恶趣味。美丽的脸，苍白着，眼神都是破碎的痛苦。她像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知道自己属于谁，也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的突变。

    她的幸福，彻底被颠覆了。

    “你……站住。”一道黑影突然间拦住了莫莫的去路，明晃晃的刀光在夜色里那样冷。

    莫莫红肿的眼睛看着拦住自己去路的人，一个中年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冰冷的刀。莫莫木然的站住，没有惊慌，没有尖叫，只是望着那男人和那把抵住了她脖子的刀。

    男人一脸凶狠道：“把钱……还有贵重的东西都……都交出来，叫出来！”

    莫莫的手突然握住了那把刀，冰凉锋利的感觉，刀子随着男人的手在抖动着。他在害怕什么？莫莫沙哑着声音问，“你在害怕吗？第一次打劫对吗？”

    男人睁大了眼睛看着莫莫，莫莫反应似乎出乎他的意料，“少废话……把钱给我，我可以不杀你，不然我……我就……我就捅死你。”

    莫莫握着冰冷的刀刃，毫无惧意地往下移动，男人竟然愣住，看着莫莫把他手里的刀移到了她的心脏位置，“你要捅死我吗，这里比较好，请你下手快一点，狠一点，让我别那么痛。”这里太疼了，真的疼。

    男人明显开始有点慌，“我只要钱，我只要钱，把钱给我，别逼我。”

    “你很需要钱吗，你要钱做什么？钱不能买到一切，不能。”莫莫目光如死水一样，盯着男人的脸。

    “是，钱是不能买到一切，可是能买到我老婆的命，我真的不想杀你，我只要钱，我要钱，我要救我老婆的命。”男人的手抖的更是厉害，是的他是第一次打劫，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所以他也在害怕，尤其遇到一个死都不在乎的人。

    “你老婆病了吗。”莫莫幽幽的问着，好似在和一个人谈论着天气。

    “对，她得了心脏病，再不手术她就要死掉了，我不能让我老婆死，她跟着我受了一辈子苦，我不能让她死。”男人说着激动的哭了出了，手里的刀晃动的更厉害了。

    莫莫低头看到了手指上的戒指，心好似被刀子划过，一滴眼泪掉在了那颗钻石上，耳边似乎还响着他的声音，莫莫老婆，戴上戒指你就一辈子是我的人了。一辈子，一辈子倒底有多长，永远倒底有多远，是不是只有这么一点点，只有一点而已。

    她松开了刀，却是把那一枚结婚戒指摘下来，丢在男人脚边，苍凉的道：“这个戒指卖掉的话应该可以卖几十万块或者上百万……他说会爱我一辈子，我以为我会把这戒指戴一辈子的，现在不需要了，你拿走吧，拿走吧……。”

    莫莫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不去看那男人的动作，表情，即便是他此刻真的会一刀杀了她，她怀疑，她真的有没有求生的念头。可是，她没有死掉，所以，她只能继续在地狱之火中痛苦煎熬着。没有那个戒指的束缚，她的痛似乎少了一点，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

    简占南放下话去让兄弟们帮忙找莫莫，联系到出租车司机，知道了莫莫在哪里下车，众人分头找，终于找到了莫莫。简占南看到莫莫的时候，她正坐在海边的石凳上，像雕塑一样坐在那里。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紧绷着的心才松了一下，伴随而来的心一阵阵抽痛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把莫莫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冰凉一片。

    她不再挣扎，也不看他，更不和他说话，任由他抱着她上车，他抱着她在怀里，想要温暖她的身体，可是怎么暖，她都是冰凉的。司机开着车，将车内的温度调的很暖和，可是，简占南手心里莫莫的手却依旧冰凉得像冰块。

    回到家，他带着她去浴室里，帮她脱下身上的衣服，她则木然的站在那里，任由他为她做一切，他将她放在温暖的水中，喊她的名字，她都好像听不见，不给他一丝反应。莫莫的这种沉默让简占南窒息得透不过气来。

    抱着她出浴缸，用大大的浴巾包住她的身体，又抱着她回卧室，将她放在温暖的大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他半跪在床边，手握住莫莫的手，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庞。

    她的眸子像一潭死水，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看得他一阵阵不安，心慌，他吻着她冰凉的手，才发现，莫莫手指上戴着结婚戒指的地方空了。

    简占南的心猛然跌入了谷底，狠狠地痛了一下，莫莫说过，如果他再伤害她，她会把戒指扔掉，而且，再也不要他，简占南的心被痛苦和恐惧淹没，他痛苦的道：“莫莫，跟我说说话，嗯？！”

    她无法可说，她的语言功能好像在这一夜消失了，她的嗓子发不出声音，她的嘴巴甚至能无法开合，心，甚至都无法跳动一样。死人，怎么说话，她现在是一个死人，一个被幸福杀死的傻瓜！

    简占南受不了这样的莫莫，他宁愿她大喊大叫，大声怒骂他，大声哭泣发泄出来，也不要这样的莫莫，他害怕地将莫莫抱在怀里，可说，为什么靠得这么近，心，又扯了好远好远，莫莫，不要把心带走，不要……。

    连着几天，莫莫都不言不语，她总是很安静的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不愿看到简占南，即便是他出现在她面前，她的眼里也没有他。

    莫莫每天都在想，想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想那让她痛彻心扉的一幕，想那个长的和简占南几乎一样的小孩子，想她该怎么做。

    很爱他，很爱他，所以才无法忍受他的欺骗背叛，很爱他，很爱他，所以无法接受他和别的女人有一个孩子的事实，到现在，那一幅画面还在狠狠地凌迟着她的心。

    莫莫痛苦思索的时候，简占南总是默默地坐在莫莫身边，猜测着她在想什么，她要怎么做，不管事情是怎么样的，这件事，他骗了莫莫，莫莫不会原谅他了。

    莫莫已经好多天不和他说话，这种死寂让人窒息，他在等着莫莫冷静，等待解释的合适时间，可是，他的解释，莫莫会信吗？

    他担心这样的莫莫，担心她这样下去会出问题，不言不语，甚至都没怎么吃东西，他很怕莫莫会有事，一直盼着莫莫开口，也在央着莫莫说话，可是，她都没有反应，再这样下去，他只能给她打营养液。

    简占南端着午饭过来，莫莫正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椅子轻轻地摇着，发着孤单而苍凉的声音，简占南走过去，把午饭放在一片的小圆桌上，“莫莫吃点东西。”

    他以为莫莫还是像前几天那样对他不理不睬，可是她却坐直了身子，伸手拿了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桌上的饭菜，简占南心里一喜，莫莫肯吃饭了，是不是已经原谅他一点点了。

    莫莫吃了几口，视线落在了简占南阴霾了许多天的脸上，她咬着筷子似乎犹豫着什么，顿了好久才用沙哑的声音对简占南道：“我知道，你想解释给我听，不过我不想听了，我们一路走来，好像都是在解释中度过，都是在原谅被原谅，幸福总是很短暂，而且越是幸福，最后的痛苦就越大，简占南……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

    分开？简占南俊脸上的一点点喜悦随着莫莫的话僵在脸上，心剧烈的疼痛，有一刻的呼吸不畅，脸冷硬到了极点，手一把握住莫莫的肩膀，“莫莫，你开什么玩笑，嗯？”

    “我没有开玩笑，我很认真的告诉你，我希望我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分开……。”莫莫平静的说着，最后变成了呢喃，是的她要分开一段时间，她需要冷静一下，这样的婚姻，她没有力气维持下去，也不想去辛苦的维持，她可以为了他忍受一切，可是不包括背叛和欺骗，以及一个属于他和雅儿的孩子的事实。她没有那么伟大，爱屋及乌，去爱简占南和他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可是，她呢，有什么错，要被他们这样骗的团团转。

    维持这段婚姻她会痛不欲生，分开，她会痛苦万分，都是痛，她宁愿选择后者，也许她是一个极端的人，也许她所谓的爱不够伟大，无法去包容这一切。但是这样的婚姻，她宁愿不要。

    分开，莫莫是要分居，然后离婚，莫莫的话就是一把利剑，刺透了简占南的心，也刺痛了莫莫的心，可是，她已经痛的不能再痛了，再加一点通，又有什么关系。

    简占南的手猛然松开莫莫，黑眸痛苦的望着莫莫，“你知道这两个字多残忍，莫莫，你知道吗，我说谎话的时候，我有多痛，我骗你的时候我有多难受。我看着那个孩子的时候有多恐惧，多害怕。

    我多希望，那个孩子是我和你生的，我甚至他妈的希望，那个孩子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上，可是，他存在，我可以对他没有感情，没有爱，可是我没办法阻止他的存在。我多痛苦那个孩子不是我和莫莫生的。

    你知道我做亲子鉴定后那一刻的绝望吗，证明那是我的儿子，我没有喜悦，只有绝望和害怕。我害怕他出现在你面前的那一天，我怕你知道了会离开我，所以我瞒着你，骗着你。

    我抱着那个孩子的时候，我的手脚甚至是冰凉的，我觉得我是抱着一颗炸弹，一个将我毁掉的炸弹，可是很不幸，这个炸弹他是我儿子。”他的骨肉，他怎么能没有一点点在乎，除非他不是人，是畜生，他完全可以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将他们母子弄的远远的，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可是，那个孩子现在的状况，他无法置之不理。

    简占南重新将莫莫抱住，那样用力，生怕她在他面前消失离开他，“你真的要和我分开吗，你要和我分开吗？莫莫，嗯？你告诉我，说你不会分开，说！”

    “我要分开，我要分开，我需要冷静一下！”莫莫痛苦得呜咽出来，手死死地揪着他的衣服，拧成一团，就好像她此刻的心，被揪着，拧着，痛的要死掉了一样。

    简占南紧紧抱着莫莫，痛苦的低吼，“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莫莫，分居不行，绝对不行，你听到了吗，我不答应！”

    莫莫的手捶着他的背，呜咽着低吼，“简占南，你混蛋，你要我怎么办，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很痛你知不知道，我没办法接受我的老公和别的女人有一个孩子，我没办法接受你和那个女人扯在一起，没办法接受……你骗我，背叛我……”

    “莫莫，和你在一起后，我没有再碰过雅儿，那个孩子是之前有的，我和她分手后，她才发现怀孕了。莫莫，老公没有背叛你，你要相信老公。”

    莫莫痛苦得闭上眼睛，眼泪一颗颗滑落，她怎么会爱上他，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不想听简占南的解释，可是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的过去我知道，我太知道了，你爱过她，你对着她说过缠绵的情话，你们一起亲密的在一起，你们身体灵魂交织在一起，我知道是过去，我也告诉自己过去不重要，只要你以后对我好，只要你以后不再有别的女人，过去的事那只是一种过去，我爱你，我可以不不介意，死心塌地爱着你。

    可是，你的过去，现在已经不单单是过去，你的过去有了结果，你和她甚至有个儿子，是过去又怎样……是过去又怎样。你为了你的过去可以欺骗我，你为了你的过去不惜将我蒙在鼓里，如果可以，你一辈子都要骗着我对不对？我介意你的过去，我介意！你的过去带来的后果让我痛苦，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他知道，他知道莫莫无法接受他和雅儿有个孩子，可是，他没有办法接受和莫莫分开，他无言，只能抱着她，抱着莫莫，她真实得存在。

    盼了好多天，她可以开口和他说话，可是盼来的却是她这样一句话，他没办法承受，正如莫莫，没办法承受现在的痛苦和矛盾。

    莫莫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彻底和简占南分手，选择最最痛苦的一条路，离婚，另一条路，就是接受简占南和雅儿有一个孩子的事实。两条不同的路，却是同样的痛苦，难走。

    莫莫很想很想选择前一条路，可是被简占南否决掉后，她再也没有力气提出来，也许她根本就是舍不得他，有时候她的脑子里似乎有两个人在对话。

    一个人说：“他虽然没有背叛你，可是他和那个初恋情人有一个孩子，血脉相连，他们注定是要纠缠一辈子的人，你能接受那个孩子进入你的生活吗，你能接受你做心爱男人的孩子的后妈吗？而且他骗你是事实。”

    另一个说：“你爱他，你舍得离开他吗，你明明舍不得，而且他也很爱你，这些事情，都不是他希望发生的，他也很痛苦。他欺骗你，是怕你伤心，怕你会离开，他欺骗你只是不想失去你。”

    脑海里的两个人激烈的争论着，互不相让，莫莫会觉得头疼，她想睡觉，不想再想下去，不想再让她的脑袋打架，所以她一直睡，一直睡，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简占南憔悴的脸，满眼担忧，他的胡茬都冒出来了，真是邋遢。

    醒来了就要面对现实，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老公，是她爱的男人，也是她的痛，雅儿，孩子，欺骗，这一切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要将莫莫吸进去。

    “莫莫。”简占南握着莫莫的手，她都昏迷了两条了，再不醒来，他要崩溃了。

    莫莫感觉到另一只手有冰凉的液体流进她的血液里，转头望去，却见她正在打点滴，她生病了吗，真是讨厌这种没有力气的感觉，讨厌遇到打击就生病的身体。

    “莫莫，你醒啦。”门口传来了小舅妈的声音，她的手里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

    “小舅妈……。”莫莫沙哑的声音好像粗粝的沙子，沙沙响起，有点哑。

    “你先出去吧，这里我照顾着就好了。”小舅妈皱眉对简占南使眼色，可是简占南有些不情愿，皱眉看了米雪一眼，握紧了莫莫的手，可是想了一下，又松开莫莫的手，站起来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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