眶:“如此……也瞑目了!”
“莫这样傻话……”百里屠苏柔声道:“你师叔不在了……以后……我都陪着你!再不教人欺负了你去!”
“师叔……”玉泱低低唤道。
“傻孩子!”百里屠苏轻声责备道:“父亲便是父亲,便叫‘父亲’!”
“……父亲……”玉泱轻声唤道,带了浓浓的鼻音。
“哎!”百里屠苏应道,落下泪来。
“师叔她……若能知晓……必定开心!”
“玉泱……唤她‘母亲’……唤她‘娘’!”百里屠苏轻抚着玉泱银发道:“今夜……咱们一家三口……团聚!”
“咱们?一家三口?”玉泱怔怔重复道,似乎不敢相信。
“是!咱们,一家三口。”百里屠苏轻拍着玉泱后背,柔声道:“你,我,还有你娘。咱们好好话,好好团聚团聚。”
“可今夜……是父亲洞房花烛夜……将……风……师叔……独留在洞房中……合适么?”
“与你娘成亲那夜,我也丢下你娘,陪着晴雪。”百里屠苏深吸一口气道:“玉泱你知道么?我当年受人动摇,对你娘犯下大错,我疑她,向她挥出慧蚀一剑……我答应你娘,再不疑她。所以,当日喜堂之上,你娘让我去陪伴晴雪一世,陪晴雪走完魂魄最后一程,而她,会千万年陪着我,我信了。我信她,所以,放手而去,因为我相信你娘会一直等着我,直到我回来,再陪着我一直走下去,千万年一起走下去。我和你娘同生同命,会一直走到尽头,再一起消蚀成灰……否则,我怎能丢下她,同别的女人离去。”
“父亲……”
“当年,涅槃重生,环春坪花神娘娘为我花解语,曾预言‘虽有红鸾荷,终有白日菊。’白日菊寓意‘永失我爱’,随风化作六月雪。我只道白日菊便是晴雪,她魂魄之力用尽,永将离我而去,换得你娘重回我身边……你娘不就是‘六月雪’么?可红盖头揭起来那一瞬,我看见,回来的是晴雪,你娘从不唤我‘苏苏’,她只唤我‘长辫子哥哥’。那一刻,我突地明了……我错了……错的离谱……永失我爱……我失去的不是晴雪……我失去了你娘……”
“我以为永失晴雪……才……多陪了晴雪一刻…...才迟归了一刻……玉泱……可我终究不明白……便是因着我迟归一刻……便怀疑我的心么?”百里屠苏垂着头落寞言道:“我在你娘心中……那般不可信赖不可依靠么?”
“父亲心口的慧蚀之伤,便是因此难愈么?”玉泱直起身,眼神灼灼地看着百里屠苏,叹道:“莫要如此自责。我娘的选择与您迟归无关。”
“无关?”百里屠苏苦笑道:“你师父几乎要因此与我断绝关系,怎能无关?我知你想要安慰我……不必如此……我知晓自己的罪过。”
“父亲,您应该是最懂得我娘的人,因何,突然不自信了呢?”玉泱叹气道:“以我对我娘的了解,她绝不可能因着您迟归一刻,便意念松动,任由自己化作劫灰。我娘无比骄傲,然而,对您例外……她愿意很卑微的爱着您……牺牲到何种地步都在所不惜。”
“你的意思是……”百里屠苏心中一动。
“不错……您也想到了。”玉泱面上露出一丝凄楚:“我娘心智何其果决,断无理由意念松动,任由自己化作劫灰。她最初的打算,就是撕裂魂魄,换取风师叔和芙蕖长老的重生。”
百里屠苏紧紧闭上双眼,心中绞痛不休。
“所以……不论您何时归来……我娘都等不到……因为她等的……从来都不是您……她等的是风师叔魂魄散去……这便是……她认为的……最好的结局。”
“放手……便是永远放手……这便是最好的结局?”百里屠苏轻声问,似乎在问玉泱,又似乎在问自己。
“这是我娘能想到最好的结局。”玉泱微笑着道:“风师叔若就此没了,您得有多伤心啊,我娘太了解您,您永远都放不下风师叔,无论如何都放不下风师叔。让风师叔和您千万年相伴……这是只有我娘才能给您的幸福。”
百里屠苏轻轻摇头:“可她没想过么?她没了……我也会伤心……”
“父亲不必如此。师父的幸福,也在我娘手里。”玉泱微笑着安慰道:“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最好的结局。你们两对都幸福了……我娘……便也……幸福了!”
“可我……终究难以面对……不接受……我对不起晴雪……接受……我对不起你娘……”
“父亲……接受吧……娘她……知足了……风师叔回来……娘一定比她自己回来还要高兴……还要幸福……”玉泱哽咽,却微笑道:“您应该回去洞房花烛……风师叔……等着您呢。”
“玉泱……别逼我……至少今夜……我只想陪着你娘……陪着你们……今夜……甚么也不管……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可好?”百里屠苏满目祈求。
“父亲……”玉泱慢慢在百里屠苏和自己的水晶盏里斟满桃花酒,慢慢在桌面上一直空置的第三只水晶盏斟满桃花酒:“今夜……只有咱们……一家三口!”
玉泱端起水晶盏,向着百里屠苏敬酒:“父亲!”
百里屠苏微笑,端起水晶盏,和玉泱的水晶盏轻轻碰在一起。二人微笑着向着第三只水晶盏举杯,醉眼朦胧中,一个身穿雪白纱裙长发简单绾起以一股银蓝色陨石雪花簪簪住的女子,微笑着举起第三只水晶盏,三只水晶盏碰在一起,紧紧相贴,似乎,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