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她对我,竟没有心。只有忠诚。
我嗤笑于自己的矛盾,难道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安分忠诚的奴才?她真的很安分,但老八在木兰紧紧抱着她的神情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心情忽然就掉下去。我开始怀疑,我最安静又忠诚的贴身奴才,心里却不是我,又是谁?
直到老八送来花,我只看了一眼就感到脑海里有什么紧绷的弦,断了。我最安分的奴才却只是对我安分?我坐在黑暗里,周身都是压抑的怒气,无法克制的郁气从我心脏的边缘升起,吐出更衣两个字。她似乎感觉到了,走过来时竟有些微微发抖。更衣,在皇家里其实还有比字面上更深一层的意思,而此时此刻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沉默的眯着眼紧盯着她低垂面颊上压抑的紧张惧怕,颈下纤手的微微颤抖。我是她的主子,她却那么怕我?她的人,从里到外哪一样不是属于我的。包括她的身子,只要我想要,任何时候。我知道她在怕什么。我近乎残忍的抬起手掌轻轻握住她在我颈间纤细的手。第一次握住她的手。
我根本没有想到的,她竟胆大到敢抽开手立刻跪在我脚边重重的磕头说:奴才只是贱籍,真的不配伺候爷。她的惊恐,她的泪水,说到底,竟然是不肯跟我!
这是我第一次,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拒绝,而且是我自己的奴才,身份最低的贱籍奴才。连性命生死都只在我一念之间。我看不懂理由,她不想当主子,还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竟入不了她的眼?对于女人,我从来没有失去过控制权。一时间酸涩怒痛,不知多少情绪冲进颅顶,我伸手就拎起她素色的下人服衣襟,胸口剧烈的起伏,我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最终所有的愤怒都只能化作一句残忍的话。“你给我记住,你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的奴才,一辈子都是!”
我终于知道,我不能接受她跟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我可以暂时容忍她不给我,我也要她时刻在我身边一步的距离。李氏咬着贝齿柔媚抱住我腰腹低泣时,我眯着眼睛脑海里出现她的脸,心就飘走了。每当我走过曲桥,四宜堂院里那一盏暖黄的小灯永远都亮着。她还是那么安静,温柔,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和李氏那个中午的亲热纯属是个意外,我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到后院来,中午吃了些酒,李氏邀宠刚开始痴缠就给她撞见了。我内心忽然有些懊恼,竟像是有一丝若有如无的歉疚?我被内心这种情绪惊到了,我作为皇子雨露均沾,福晋妾室连争风吃醋已经犯了七出,我又怎么会对一个贴身奴才如此在乎?可我却又真的那么私心的想贪看她的反应。她的泪水,让我知道我的心在哪里。
她越抗拒我,我却越无法阻止自己。她对我到底爱不爱?这个问题竟开始缠绕我。若不爱,为何为了我、我的儿子、我的弟弟甚至可以奋不顾身?得知弘晖薨逝的那个夜里我只有她,她也终于肯紧紧抱着我,我不知道那一夜我怎样熬过来,原来她身上的温暖让我那么心安,消弭了我那么多年每天夜里的空荡。我不知道是否越压抑越渴望,在我终于吻到她时,整个世界都像在脑海里炸裂,我的灵魂,第一次,整个颤抖了。
可随着御赐侍妾的进门,她的平淡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发现,她说四爷恭喜时平静的微笑里有那种似曾相识的痛苦。我幼年时,在皇额娘笑容里看到的痛楚。我好像渐渐开始懂了,渐渐理出思绪,可又无力改变。压抑的渴望在我心底越发像疯长的野草一般燎原,我想她,很想她。可看见她的冷静,她的回避,她的无言,让我只能戴起冷硬的伪装,压抑着找不到出路。
我开始贪恋她眉眼间的温柔,那么害怕失去。我想她只属于我一个人,可她明明已经属于我一个人。我有时感觉自己内心有只可怕的兽,恨不得将她一口口吃进去才能心安。
直到她在十三怀里奄奄一息说自己也只是奴才那刻时,我终于知道,我再等不了,她是我的命。我要这江山,也要她。
不管她爱不爱我,愿不愿意,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准备写年羹尧的,结果群里有个妹妹跟我说想知道四爷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于是我也突然想念四爷了,就写了篇四爷的送给大家。年羹尧的会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