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被胤禛拉着手一路出了内客厅, 脸上看不出悲喜, 而胤禛更是连唇角也微微弯着。门外两位公公一见都长舒了一口气, 暗自庆幸自己做的果然正确, 忙跟在后面。
路虽然不远, 云烟看着前方男人的背影静静的不说话。他却不怕被人看见了议论吗?想来他是不怕的吧, 好在一路似乎也没遇见人。
胤禛将她的纤手如大人牵小孩一般的搀握在掌中, 过了月洞门上了曲桥,他偶尔回过头来看她,满眼里都溢满了幸福。
他们跨进四宜堂院落,小福子小保子正忧心忡忡的等着, 一见他们手拉手回来了,两人眼神都亮了,忙迎他们进屋。
胤禛显得心情很好, 找了个由头给他们四人都打了赏,又去看看云烟。四位公公极为敞亮的谢王爷恩典, 又谢夫人恩典,他才挥手, 四人都迅速退下去。
胤禛将她拉进卧室里,走到小桌前动了动桌案上的玉狻猊,墙上的门沙沙的开了,显然是一间密室。
云烟微微有些顿足看着他, 他莞尔道:“自己家里怕什么,傻瓜”
胤禛拉着她进去,除了三张皇帝皇后皇妃的画像外, 在欢喜佛烟雾缭绕的神龛另一侧赫然挂着一张女子的画像,嘴角带着淡淡的笑。
没错,这正是从前的佛室,也是他们成亲的地方,布置的和从前并无二致,连那张帐子大床的位置也没有变化。
云烟眼神一触及这张画像及屋内陈设,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
胤禛慌忙抱住她,问她怎么了。他早就决定了不会再让她吃药,也不会去找大夫来强行让她恢复记忆,他只想她能回来家,握着他的手,好好走下去。
当年,他只是太怕她死掉,是的,每每与大夫谈后几乎一宿一宿的难以入睡。就如同她知道了是紫凝下药的事情,自始至终从未埋怨过他,可他们的曈昽却依然没了。他后来曾无数次回想,如果他没有说,他们的孩子会不会顽强的活下来,会不会有奇迹。可是没有如果,什么都没有了。
他知道,她会理解他,可她也会伤心,他是如此怕她再伤心,怕她听见这样的鞭炮声,熬不过那个冬季,他再赌不起了。他只是想带着她过完那个冬季,再告诉她这样一件其实并不重要的事情,可他却输给了命运,彻底连她也丢了。
老八老九救了她一命,他也还给他们无数人命,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毫不后悔。
云烟看着墙上画,摇摇头不再说话。胤禛将她抱坐在床上,摸摸她额头,看她脸色恢复了才放下心来。
云烟缓缓的抱着双膝淡淡道:“你要给我看什么?”
胤禛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我来拿”
云烟看着他从床头拿出一只普通的小箱子,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竟然像捧着稀世珍宝。她如何知道,这是这个男人在那场大火中几乎用命才留下的东西,怕是连稀世珍宝这四个字也比它不上了。
胤禛将小箱子放在她面前,轻轻的打开来——
左边角落有一匝银票,一张张码的整整齐齐。旁边就是一摞诗稿,一本一本都用针线装订的及其仔细。诗稿边有几大串钥匙,一把一把上面都做了标记。最显眼的是一个廉价简陋的小香炉,明显用了些年头,被抚摸的异常光滑。
云烟的目光甫一接触到香炉,便瞳孔骤然紧缩,半响才看见最角落里那个犀牛角的小匣子。
胤禛伸出手来,轻轻将这个小匣子拿出来,在她面前掀开,一层层拿出来——
两捋缠绕紧密的结发用红绳绑在一起,一只凤眼红宝的戒子,一张泛黄的月老签,一颗珐琅彩虎牙,还有,一纸婚书……
胤禛缓缓将婚书揭开,这是一笔清俊又苍劲的蝇头小楷,力透纸背。
“月老为媒,天地为证,结发夫妻,永世不离。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二十九日亥时,爱新觉罗胤禛,云烟。”
最为醒目的是他们名字下的两个手印,可能由于经过太多岁月后,指纹的颜色已经变成了暗褐色。
那是鲜血加上华年,只留下这样暗色的两个指印,经久不灭。
如果不是还有这样一纸婚书,这世间,又让他去哪里找证据,证明他是他的结发丈夫?
胤禛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大拇指和婚书上的指印,再抬头看向云烟,仿佛回到了八年前成亲的那夜里一般,满心动容。
云烟怔怔的看着他,手间微微的颤抖,她低头默默翻开右手掌心去看自己的大拇指,对着婚书上细细看着手指的纹路。
“云烟,明日就是我们成亲满八周年的日子了。在成亲前,我们还有十年的岁月相携。十八年来,风风雨雨,我总想给你最好的,却做错了太多。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只要你过得开心,我都依你。我只要,你还能留在这个家里,我们永远不分开。”
胤禛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仿佛带着追忆和满满的情意,已经走过了大半生。他已经很久没有一口气说过这样一长段话了,似乎只有在面对她,他才会这样长篇大论的表明心迹起来,一次又一次,满心都是她。
云烟垂着眼睫却始终没有说话,似乎在极为认真的对着手指印。终于她抬起头来指着婚书上的手印道:
“这儿好像不是很清楚”
胤禛正在浓情蜜意中,忽然听了云烟冒出这话,脸都要绿了,哪里有不清楚,明明清楚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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