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蒙古老乡借点牛羊过冬。
不过朕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暴君庸主,知道牧民日子苦,突厥牧民穷得连身好甲都置办不起,要拿命去挣苏丹给的些许军饷,而商人走南闯北,动辄被海寇土匪抢光财货,也就是挣点辛苦钱。
所以这次没打算赶尽杀绝,否则朕把帝选营开到宣府,把几道城门一封,直接挨家挨户搜查银两就完事了,少说也能挤出个百万两浮财。
然而使不得,如此行径,和暴元何异?
何况番婆子三番五次强调,用刀剑劫掠只会事倍功半,聪明人都是用文明手段,杀人于无形,一道诏令下去就自动有人把钱送来,方为天子剑。
商人再富,钱和家业也不是商人自己的,而是替官老爷代持,老爷们要用钱了,就写封信,上书“打钱”两字,背面写上数目,投到富商家中,过两天就会有人把钱送去,番婆子抄家抄了如此许多,对这种手法早已见怪不怪,常常把一个三四品的高官挖个底朝天,也就抄出几万两银子,外加一堆难以变现的书画古董。
因为钱都在亲友手里啊,大明朝是法制国家,除非豁出去了学方孝孺,直接诽谤天家,哪怕诛九族也诛不到朋友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物竞天择,好抓的贪官污吏被清除之后,剩下的都是些藏得极深,训练有素的贪官。
大明朝堂其实是中央戏剧学院,每个亮相的名角都是老戏骨,皇帝一个人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么多老狐狸呢?
幸好番婆子深谙人性,她深知老子英雄儿好汉其实是胡说八道,所以她从来不再官员身上下手,而是直接去监视朝中和地方大员的子孙。
当爹的起早贪黑,寒窗苦读,才换来今天的官职,多是城府深,有忍性的人精,但一生下来就没吃过苦,娇生惯养的官二代们可多半没这种心性,只要看看公子们每天刷了多少缠头费,就能知道到底谁家殷实。
李养冲的儿子在北直隶纵马伤人,被抓时还大喊“我爹是李巡抚”,朕不抓你抓谁?
巡抚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国公!臣不知国公前来,死罪,死罪!”
朕一把就把他扶起:“先生巡视地方军政,辛苦之极,这些繁文缛节,暂且免了罢。孤也是替皇上办事,办完事还得回京复命呢。”
李养冲心里已经在骂娘了,开始胡言乱语:“不知国公所办的差事是?”
“圣上说,有人在张家口倒卖粮布,偷运给关外东虏,让孤来查一查,究竟有无此事。孤一来,就抓到了这帮通敌的奸商,人证物证俱在,正要凌迟处死。”
李养冲还打算用属地属人来拖延时间,他引用起大明律中的刑狱条目:“这,宣府本地刑名,也当由臣来主理才是,即便判了斩监候、斩立决,三法司复核之后,也要让皇上勾决才能……”
朕摆了摆手,什么叫需要皇上勾决才能杀,对于大明律,皇帝拥有最终解释权:“非常时刻,用非常之法,孤带了王命旗,可以先斩后奏。至于凌迟嘛……孤带的刽子手刚刚出师,可能一两刀砍不死犯人,要切上三千六百刀才能致死。”
大明朝是个法制国家,而依法治国的精髓就在于,所有法律都能灵活解释,毕竟大明律上没说斩首只能斩一刀。
一听到凌迟,范永斗和其他商人哭嚎起来,大声喊着冤枉。
朕往后一倒,早有人在朕屁股底下放上一张带坐垫的太师椅,一抬胳膊,冒着白气的热茶已然被递到手中,也不让人给李养冲赐座,任由他站着,朕闭上眼,慢慢品茗着杯中上好的茶叶末子。
有个锦衣卫痛骂道:“你们有什么冤枉的?这些粮食不都是尔等从内地运来的?”
商人们纷纷叫屈:“冤枉!都是正经买卖!这粮食是,这粮食乃是用于和蒙古人互市!”
锦衣卫赏了他们几巴掌:“那为何你们这两年运回内地的货物里,尽是些貂皮、人参?”
范永斗结巴道:“人,人参貂皮是兼卖,马匹牛羊亦有之。军爷将我等一通好打,俱是屈打成招。”
锦衣卫骂道:“难道犯由牌上的罪名写错了不成?”
这几个商人当着围观百姓的面大哭道:“俱是屈打成招!我等都是做正经买卖的生意人啊!怎敢里通敌国?”
朕不禁笑了:“此地就是菜市口,劳驾下面的父老乡亲们告诉一声,这两日宣化县的米价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