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说,在下也不知道,总是有原因的。”
“你不知道,而你答应了?”
“那是没办法的事,在下不敢拒绝她。”
“真的是如此?”
“假不了!”
武同春冷极地哼了一声,道:“你答应替她保护别人,她有没有答应保护你?”
白石玉眉毛一扬,道:“有的,有的,这是条件互惠。”
目中杀芒一闪,武同春脚步一挪,道:“我现在杀你,她也会现身保护?”
白石玉耸耸肩,微一莞尔,道:“兄台,如果在下不跟你正面交手,你便杀不了在下,而在下之所以改变当初的诺言,是‘黑纱女’一再交代的,并非在下出尔反尔。”
武同春不屑地道:“当然,很好的借口,但那是你与她之间的事,跟本人无涉,她保护你,本人杀你,是两回事,对么?”
白石玉声音一冷,道:“在下说过这件事是场天大的误会,兄台何不先问问华锦芳本人,明白情况之后,再找在下理论?”
武同春咬牙切齿地道:“眼见是实,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们可以诡词以辩”
白石玉道:“兄台的心意在下明白,其实何必替武同春操心,他不会戴绿头巾的!”
这句话,像一柄利剑直插入武同春的心房,这是他心灵上无法弥缝的巨创,这巨创使生命对他失去了意义。
他曾经考虑到解脱,只是为了女儿遗珠,以及欠人的,人欠的,他必须有所交代,所以才活下去。
他开始发抖,目中的厉芒似乎锐利得可以杀人,一颗心在滴血白石玉笑了笑,又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肖,看开些,不必太认真。”
每一个字,都像钻心的利箭,这是有意而恶毒的讥讽,武同春双目几乎要喷出血来,狂叫一声,霜刃暴然挥出,森寒的剑气,裂空电卷。
一声惊叫,白石玉退射两丈之外,胸衣已裂了口。
武同春揉身疾进,又是一剑扫出。
白石玉飞泻而去,翩若惊鸿。
武同春狂喘着,是激愤过度的缘故,他没追去,他自知在身法上斗不过白石玉,追去是白费气力。
太阳已升得老高,武同春像置身在黑暗的激流中,旋转、升沉、撞击、昏昧,又像被宰割,撕碎,这是无形的炼狱。
“得!得!”是杖头点地的声音。
武同春心头一动,回到现实,抬头望去,来的竟然是“鬼叫化”忙迎了上前,拱拱手道:“您老怎么会到此地来?”
“鬼叫化”道:“找您老弟呀!”
武同春收了剑,道:“您老找在下有什么指教?”
“鬼叫化”左右一张顾,显得很神秘地道:“附耳过来!”
到底什么事如此神秘?武同春挪步靠近前去,只觉穴道猝然一麻,连意念都不及转,便栽了下去。
“鬼叫化”老脸倏沉,再伸杖加点了武同春三处大穴。
武同春骇异莫名,他做梦也估不到老化子会对他猝然施袭,穴道被制,但口还能开,厉声道:“您老,这是怎么回事?”
“鬼叫化”语冷如冰地道:“小子,我老要饭的终生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错把你小子当一个人看待,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武同春满头玄雾,激动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鬼叫化”厉声道:“别跟我老要饭的装佯,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明白!”
武同春瞪眼道:“在下做了什么?”
人影闪晃中,三名老丐与一名中年魁梧丐者,武同春认得这中年丐是“鬼叫化”的传人“大力丐”膂力相当惊人。
四人现身之后,立即各占位置,每个人的脸色都相当难看。
“鬼叫化”一挫牙,道:“你为什么对本帮邱长老下毒手?”
心头猛然剧震,武同春惊叫道:“邱长老这话从何说起?”
其中一个额有疤痕的老丐冷厉地道:“本帮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杀害本帮长老,就得偿命。”
武同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这实在是黑天的冤枉。
“鬼叫化”一顿手中打狗棒,狠瞪着武同春道:“你小子不承认也得承认,看这个”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声破布,展开亮在武同春眼前。
破布上赫然是五个血字:“凶手‘冷面客’!”
武同春狂激地大叫道:“这从何说起?”
“大力丐”悲愤至极地道:“这是邱长老遇害临死前写在衣襟上的,我们在善后时发现撕下。铁证如山,老子今天要活割你。”
另一老丐接着道:“死人当不会说谎!”
“鬼叫化”紧跟着道:“杀人必有原因,小子,你杀人的目的是什么?”
武同春哭笑不得,喘了口大气,道:“根本就没这回事,您老何不静静地想想,在下有什么理由杀害贵帮长老?”
“鬼叫化”道:“现在就是问你理由。”
“没这回事,那来理由!”
“那是说死老诬栽你?”
“这当中定有蹊跷!”
“你承不承认都是一样,反正罪证确凿,赖不掉的。”
武同春气极大吼道:“在下没杀人!”
“大力丐”脚步一挪,道:“师父,让弟子活裂了这狠子!”
“鬼叫化”抬了抬手,道:“且慢,反正他逃不了,非要他说出原因不可。”
武同春心乱如麻,怎么也想不通邱长老何以会留字指自己是凶手,深深一想之后,力持镇定道:“贵帮邱长老在何处被杀?”
“鬼叫化”道:“离三十里的龙头驿。”
“龙头驿?在下根本没去过。”
“你还要狡辩?”
“怎么能硬指在下是凶手?”
“血字,还有邱长老身上仅中一剑,没有反抗迹象,只你有这份能耐。”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昨晚?”
“不错,怎么样?”
武同春松了口气,道:“在下打从昨天下午起到现在,在替人办事,有人可以证明。”
“鬼叫化”眉毛一挑,道:“你替谁办事?”
武同春略一踌躇,为了洗冤,只好据实道:“墨杖夫人!”
“鬼叫化”动容道:“墨杖夫人,你替她办什么事?”
武同春道:“事关别人隐私,您老可以找她问问,在下不便绕舌。”
“她住在哪里?”
“离此不远,向西北行,可以看到一幢巨宅,那便是她夫妻住处。”
“夫妻你是说她丈夫‘乾坤一剑’还在人世?”
“不错!”
“好,老要饭的马上去查,在事实真相未明之前,仍得要委曲你一下,先放开你三成功力”说着,用杖头在武同春身上点了两点。
武同春站起身来,功力是回复了些许,但只能帮他行动,谈不上反抗或交手,他并不恨“鬼叫化”“鬼叫化”对他如此,已经算是很宽大了。
“鬼叫化”一摆手,道:“你们在附近待命!”
四个丐帮高手,齐齐应了一声,施礼而退。
“鬼叫化”这才偏头问武同春道:“你带路,走吧!”
武同春无话可说,举步便走,他只希望“墨杖夫人”能证明他的无辜,然后再追查这桩公案。
如果死者所留血字是真,那无疑是有人冒名行凶。
不到半个时辰,来到了“墨杖夫人”居住的巨宅,武同春上前扣动门环。
奇怪,许久没人应门,连半点回响都没有。
“鬼叫化”冷冷地道:“你如果玩花样,老化子要你好受。”
武同春报以一声苦笑,继续叩门,久久,仍无任何反应。
“鬼叫化”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捣什么鬼?”
武同春不答他的腔,心里想:“自己离开此地到现在,至多是两个多时辰,大白天又不是晚上,是不愿见客么?”
心念之中,报出了名号,还是寂然。
“鬼叫化”又开口道:“这真是‘墨杖夫人’的住处?”
“是的!”
“为何没反应?”
“不知道!”
“别敲了,越墙而入吧!”
“这”“别这那的,我们进去!”
两人越墙进入。
武同春凭记忆穿门入户,一路不见人影,心里大为嘀咕,不久,来到与“乾坤一剑”较量的小院,仍是一片死寂。
入厅一看,只剩下些粗重家俱,那些精致值钱的摆设,全不见了,窒了窒,脱口道:
“搬了家了!”
“鬼叫化”冷冷地道:“你是说宅主人弃家他去了?”
“除此别无解释。”
“这证明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有?”
“在下可以发誓,绝无半句虚语。”
“那本帮的邱长老,是死说谎的了?”
武同春木然呆立。
“墨杖夫人”夫妻会弃在而去,这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没了人证,说什么也不能使人采信。
“鬼叫化”冷森森地道:“这里本是个空无人住的庄宅,你故意信口编了这故事,企图脱罪,是吗?嘿嘿,你未免太幼稚了。”
武同春努力一咬牙,喃喃地道:“怪事,三个时辰不到,人去宅空“鬼叫化”怒声道:
“你到底想打什么至主意?”
武同春万般无奈,只好把昨夜入在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及迄童光武以天地会特使的身份,来此威迫“乾坤一剑”加盟的经过,说了出来。
“鬼叫化”眉头连皱,思索了片刻,道:“你等着别离开!”立即越屋而去。
真是人如其号,形同鬼魁,武同春没有逃的念头,他知道丐帮弟子遍天下任何人也逃不过追踪,事出蹊跷,逃不能解决问题。
目前,他急于要做的是自解穴道,恢复功力。
于是,他就地跌坐,急运“玄黄经”所载的至上心法,仅仅盏茶工夫,被制的穴道竟然冲开,他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来。
“鬼叫化”去而复返,紧锁着眉头道:“老要饭的相信你的话!”
武同春大感惊奇地道:“为什么?”
“鬼叫化”道:“各厅房箱笼什物不少,而且很干净,没有积尘,证明不是空屋,厨下还有酒菜剩余,证明是匆匆离去。
“你不逃走,证明你胸怀坦荡嗯,如果老叫化的判断不错,宅主人是为了逃避天地会的凶焰。”
武同春大为叹服“鬼叫化”的观察入微,析理合情,点头道:“在下拜服您老的察微观理!”
“鬼叫化’”冷冷地道:“这只是说你小子所说的关于宅主人的话不假,并非相信你没杀邱长老。
武同春从鼻孔里嘘口气,道:“在下与邱长老无半面之缘,连听都没听说过,有什么理由杀他?”
“鬼叫化”凌厉的目芒直照在武同春面上,沉疑地道:“邱长老在本帮中号称智多星,做人修养都到了家,他不会无中生有,留字陷害你。
“还有,武少堡主久不出面,而你用他的剑,又有‘玄黄经’的武功,你提不出合理的解释,老要饭的认定你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可怕人物。”
武同春很想抖露真面目,考虑了片刻之后,又打消了这念头,淡淡地道:“您老现在准备把在下怎么样?”
“鬼叫化”一字一句地道:“杀人者死!”
武同春功力已复,根本就不在乎了,目芒一闪,道:“您老的意思,是要取在下的性命?”
“鬼叫化”道:“不错,就是这意思!”
武同春道:“您老恐怕难以如愿了。”
姜是老的辣“鬼叫化”目珠一转,厉声道:“你已经自解了穴道?”
武同春道:“正是这句话。”
“鬼叫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愕然望着武同春。
武同春泰然地道:“关于贵帮长老遇害的事,在下认为是一项恶毒的阴谋,您老冷静地想一想。”
“鬼叫化”期期地道:“邱长老所留的血字”
武同春道:“这便是症结所在,杀人嫁祸,必有目的。
“鬼叫化”目中凌芒一闪,沉重地道:“你完全否认做过这件事?”
武同春断然地应道:“是的!在下郑重否认!”
“会是谁干的呢?”
“在下一定要追出嫁祸的凶手。”
“本帮也不会放过!”话锋一顿,又道:“不过,话说在头里,在真凶没追出之前,你老弟仍脱不了嫌疑。”
“当然,这点在下明白。”
“鬼叫化”闭口锁眉,脸色不断变幻,似在考虑一件重大的事,半晌之后突地一拍脑袋,道:“对,只有这么办!”
武同春迷茫地道:“您老想到了什么?”
“一个妙策,可以使对方自动现形。”
“噢!什么妙策?”
“你必须死一次!”
心头一震,武同春栗声道:“死一次?人,能死几次?”
“鬼叫化”趋近武同春身边,低语了一阵,道:“如何?”
武同春深深一想,道:“好是好,不过如果对方不上钩呢?”
“鬼叫化”道:“好歹总得要试上一试,行不通再想别的办法。”
点点头,武同春道:“好,就这么办吧!”
“鬼叫化”吐口气,道:“老要饭的这就去安排,你也开始行动,记住时间地点,如果中途情况有所改变,老要饭的会差人通知你。”
武同春道:“您老请吧!”
官道上,武同春踽踽独行,他保持最高警觉,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行人。不久,果然发现被人盯上了梢,暗忖:“这第一步算成功了,希望不露破绽。”
正行之间,一个黄衣白发拄杖老人,迎面而至,他立即明白这是行动的第二步,这场戏必须演得逼真。
双方接近,黄衣老人沉喝一声:“站住!”
武同春停了下来,他身后跟踪的人也停下来,蜇向道边林中窥视。
黄衣老人上下打量了武同春几眼,宏声道:“你莫非就是‘冷面客’?”
武同春冷冰冰地道:“不错,在下正是,您老有何指教?”
黄衣老人脸色一沉,道:“两月之前,有个叫裴永昌的年轻剑手,死在你的剑下?”
武同春道:“有这回事,但那是公平决斗。”
“公平么?”
“当然,各凭艺业,并未使任何手段。”
“不对吧?”
“什么意思?”
“比武较技,旨在互相切磋,应该点到为止,你为何杀人?”
“兵凶战危,难免有失手。”
“他已经认输,你不放过他,继续施杀手,这并非失手,是有意杀人。”
武同春目芒大张,寒声道:“您老是兴师问罪之?”
黄衣老人不假思索地道:“不错,老夫要替爱徒讨回公道。”
武同春故意大声道:“裴永昌是您老的传人?”
“嗯!唯一的传人。”
“这公道如何讨法?”
“你自己说过的,各凭艺业,生死不计。”
“那是死亡挑战了?”
“可以这么说。”
“您老如何称呼?”
“黄衣修罗!”
武同春怔了怔,向后挪了一个大步,振声狂笑起来。
黄衣老人怒喝道:“有什么好笑的?”
武同春敛住笑声,目芒一闪,道“您老真的是‘黄衣修罗’?”
“为什么不是?”
“听闻传言“黄衣修罗”三十年前,死于东天目主峰之顶,难道说死了的人还会复活?”
“那是以讹传讹,老夫只是藉此归隐而已。”
“您老真的是”
“半点不假。”
“就在此地解决么?”
“不,那会惊世骇俗,同时老夫也不希望这事传出江湖。”
“三日之后,老夫在伏牛山通天岩等你,不见不散,不死不休,你敢来么?”
“笑话!”
“一言为定,在日后在通天岩见面,老夫再说一遍,不许第三者知道此事,希望你不会怕死而失约。”
“怕死?哈哈哈哈,到底死的是谁,现在言之过早。”
“很好,三日后见!”
黄衣老人扬长而去,武同春也举步离开。
那盯梢的从林中现身出来,点点头,从侧方狂奔而去,武同春有意无意地回头瞟了一眼,顺官道缓缓行去。
日头歇山,万道霞光染得通天岩一片璀璨。
岩头寸草不生,朝西的一面下临绝壑。
此刻,一个黄衣老人兀立在岩顶上,映着晚霞,仿佛一尊金身神像。
这老人,正是“鬼叫化”所安排,化身“黄衣修罗”与武同春约斗的一位丐门长老。
在另一边的峰头林间,隐伏着三条人影,在监视岩上的动静,相距约莫三十丈,中间是一个马鞍形的山凹。
不久,一个儒衫飘飘的人影。轻登巧纵,上了通天岩,他就是践约的武同春。
双方对立,不知交谈些什么。
然后双方对峙,作出准备交手之势。
黄衣老人用的是杖。
两条人影,在晚霞中僵化了,绝顶高手决斗,是不同凡响。
良久,日头沉落山巅,剩下山头一片近照,岩头顿呈黝暗。
剑杖交挥,双方终于动了手。
远望,分不清招式,但可以看出打得相当激烈,杖剑碰击之声,遥遥可闻,这是一场生与死的决斗。
约莫盏茶工夫,剑杖突然交叉胶着,激烈的场面,顿时变成冷寂,双方拼上了内力,人影移动,互有进退,显示功力相等。
在没结束前,无法预测究竟鹿死谁手,可惜的是岩头光秃,藏不住人,没有人能近观,只能遥望。
人影逐渐迫近岩边,从拉锯的情形看,双方有意把对手迫落悬岩。
又僵持了盏茶时间,变化突起,剑杖分开,交击,人影踉跄,分而又合,然后,双双坠落绝壑,一切寂然。
剩下空落落的岩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暮色苍茫中,三条人影登上了岩头,探视了一阵之后,也离开了。
岩下约莫三丈的壁间,是一个凹人的石窟,无论上望下视,都看不出来。
窟里,武同春、“鬼叫化”、“大力丐”和黄衣老人围坐。
黄衣老人已去了化装,回复了乞丐的本相,他是丐帮排行第三的长老“千面神乞”尤五常。
武同春显得余悸犹存地道:“在下实在担心万一下面的绳网没兜住,那可真的要假戏真做了。”
“鬼叫化”笑笑道:“人命关天,哪能马虎!”
“千面神乞”道:“虽说是表演,老叫化可真捏了把冷汗,剑是不长眼睛的。”
“鬼叫化”耸耸肩,道:“总算过去了!”
目光扫向“大力丐”又道:“你陪尤长老先离开此地,连络小子们,看看这一着棋的结局。”
“大力丐”应声站了起来“千面神乞”相继起身,拿起备好的飞抓,出窟揉升而去,窟里剩下武同春与“鬼叫化”
武同春开口道:“下一步棋怎么样?”
“鬼叫化”沉声道:“得等知道结果之后才能安排。老弟,现在江湖中已经没有‘冷面客’其人了,你得改头换面,先把面具取下。”
武同春登时大感为难,面具一除,真面目便将暴露,而自己帷薄不修,实在不愿以真面目出现江湖。
但,如何拒绝呢?“鬼叫化”察微知隐,立即接下去道:“老弟别担心疤脸见不得人,老要饭的这儿另有面具代替。”
打蛇随棍上,武同春硬着头皮道:“那就请您老先赐面具!”
显然“鬼叫化”并不知道武同春已经复容,还认定他是“鬼脸客”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副带须的面具,递与武同春。
武同春背转身去,换下了原来的面具,交还“鬼叫化”
“鬼叫化”端详了武同春几眼,道:“很好,像个落寞的老秀才,把衣衫也换换,在你身后,早预备好了。”
武同春用手一摸,身后果然有包衣物,当下依言交换了,然后两人攀登岩顶,初升的月亮,照得岩头一片通红。
武同春这才有机会看到自己的打扮,换上的是一袭失去了本色的古旧蓝衫,皱且不说,肩头还有补钉。
脸看不到,但摸到的像一辈子没梳理过虬结须子,就知道绝高明不到那里。
“大力丐”迎了上前,冲着武同春一笑,道:“有意思,老而走落末路,够可怜,差不多可以加入本帮了。”
“鬼叫化”大声道:“少废话,情况如何?”
“大力丐”赶紧躬身道:“禀师父,事后曾有三个人来到现场。”
“鬼叫化”双睛一亮,道:“什么样的人?”
“大力丐”道:“大有来头,天地会总护法‘东海大豪’江浪,巡监‘天南一剑’童光武,另一个是神出鬼没的灰袍老者。”
武同春登时血脉贲张,脱口道:“灰袍老者便是天地会副会主牟英山。”
“鬼叫化”栗声道:“这么说,是天地会的阴谋”
武同春咬牙道:“早该想到,对方对在下是志在必得,所以才施展这借刀杀人之计。”
“鬼叫化”激动地道:“策谋是天地会,直接下手杀害邱长老的该是谁?”
武同春道:“不出他们三人之一。”
“鬼叫化”沉思了片刻,悠悠地道:“这事还得要深入查证,目前不能遽下断语,对方之来,也许是跟踪‘冷面客’老弟,说不定与邱长老之被害无关。”
武同春心中一动,他意识到“鬼叫化”的话含有深意,邱长老临死前留血字,指自己是凶手。
在真凶未追出之前,自己仍脱不了嫌疑,心念一转,道:“邱长老留在衣襟上的血字,安知不是凶手所为?”
“鬼叫化”冷冷地道:“是邱长老亲自指书。”
武同春不解地道:“指书也能看出笔迹?”
“大力丐”接话道:“不是笔迹问题,一个垂死的人,就是用笔也无法从容书写,是暗符,那暗符除了掌门和各长老之外,没人认得,各长老皆有其独特的符志,旁人是冒充不来的。”
武同春顿口无言,事实可以想见,下手者定是化装成自己的形象。
“鬼叫化”又道:“此地不能久留,以防功亏一篑,现在江湖上将再没有‘冷面客’其人,如果再出现,便是冒充者,也就是凶手。”
“大力丐”道:“会么?”
“鬼叫化”瞪眼道:“小子,多用用头脑“冷面客’与‘黄衣修罗’秘密决斗,两败俱亡,在对方心目中,没有别人知道,第一剑手这名头大可利用!”
“大力丐”想了想,道:“如果真有‘冷面客’出现,本帮该采什么行动?”
“鬼叫化”吹口气,道:“你小子就是不用心去想,讨债,那还用说。”
“大力丐”脱口又道:“如果不出现呢?”
“鬼叫化”不耐烦地道:“你怎么问个没完?”
“大力丐”道:“难道这不该问?”
“鬼叫化”白了“大力丐”一眼,转向武同春道:“老弟,离开此地之后,我们分头追凶,你可千万不能露出破绽,以你的内功修为而言,改变声音当不难。
点点头,武同春道:“这点在下省得!”
“鬼叫化”又道:“还有,遇事谋而后动,不要操之过急!”
“是的!”
“目前,我们暂时认定这桩血案是天地会的杰作,可以朝这方向去查探,如果今晚的棋子不落空,对方一定有所行动的。”
“在下该用个什么称呼才切合身份?”
“你是说配合面具与装束?”
“是的!”
“这倒可随便,你戴的面具是老要饭的刚刚出道,还没加入丐帮之时,得自一个江湖怪人,一共有五副之多,并非剥自什么有名头的人物,你看着办好了。”
“大力丐”接口道:“师父,看他这副德性,弟子想起一个人”
“鬼叫化”嗯了一声道:“你想起谁来了?”
“大力丐”道:“记得五年前,弟子伴随师父北上主持支舵立坛大典,在半路上碰见一个路倒,是弟子掩埋的,叫什么真要命”
武同春忍不住道:“真要命,是外号么?”
“大力丐”道:“两样都是!”“什么两样都是?”
“也是名,也是号,不过,我说不下来。”
“鬼叫化”偏头望望武同春,道:“你小子不提起,我倒忘了,是有六七分相像,不过绝不可冒这名号,否则麻烦大了,犯不着去替死人顶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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