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夏天开始会动画化的,不过现在只有舞台形式。音乐剧的观众非常多呢!全套七位女主角的旗袍版手办售价五万日圆,已经卖出去三万套了呢!”
“真了不起。”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看来号称天下无敌的“紧身衣战士”终于也出现了强劲的对手嘛。
向落伍的我一一解释后,贝塚聪美看了看手机画面“呀”的轻叹一声,把目光投向我说:
“泉田警部补,能开一下电视吗?”
“有什么新闻吗?”
“炮台(译者注:此处指江户末期为了海防在海边建造的炮台)那边出现了大群蝗虫,好像已经引起恐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蝗虫追得跳进海里了呢!”
拿到电视遥控的贝塚聪美又轻叫了一声:“哎呀,这又是什么?六本木附近出现老鼠?”——“啊,好可惜!”
“什么可惜?”
“不是老鼠,而是仓鼠(hamster)呀!”
电视上播放的是正午之前的新闻,却是关于某家企业电脑里保存的个人信息被盗的内容。而等这则新闻完了,就出现了六本木街头的画面。我上了个厕所回来,贝塚聪美报告说:
“六本木的路上可了不得了!被车撞死的仓鼠尸体覆盖了路面,满街都是血和油脂。有些女性受恶臭的气味刺激晕倒,小孩子恶心呕吐,还有汽车因为看到血和油脂,紧张得操作失误撞进餐厅的。”
贝塚聪美摇着她的小脑袋:“老鼠、仓鼠、食人萤火虫,还有蝗虫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饲养的啊!”我忍不住问:“‘饲养’那么贝塚君你不认为这是自然现象的吗?”
“嗯蝗虫还罢了,仓鼠怎么可能是自然现象嘛。”
“就算是蝗虫,眼下这个时候出现也太巧合了。”
阿部巡查发表他的意见。我也认为他说的没错。这么说来,这些全都是“第一大屁”黑林道义干的好事了。
我感觉,与其说是不分对象的生物武器恐怖分子,他更像是毫无怜惜以作乐为目的的犯罪分子。但是经过这一连串事件,死伤者已经超过百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同行们的行动呢?”
“巡逻车也被仓鼠围住动不了身,救护车也一样。这一带的城市机能好像完全瘫痪了。”
堂堂一个经济大国的首都,就因为仓鼠而毁灭了吗?要真这样倒也算是举世无双的奇观,可这奇观也太没出息了吧。
“这不是沟鼠而是哈姆太郎啊。应该不会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消灭掉吧?”
“沟鼠要知道这种差别待遇会生气吧,被哈姆太郎咬死的人也有啊!”看着电视画面,我们闲扯着。突然,室内响起让人头皮发麻全身发亮的尖锐金属音。
一霎那空白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这震动鼓膜的讨厌声音,是警视厅内的紧急警报。
“着火了吗?还是恐怖分子?”
丸冈警部看了看四周,地板没有晃动,可见不是地震。答案马上出现了,是比叫个没完没了的警报更讨厌的事实——
“哇,看、看那个!”
贝塚聪美的声音显出她也在崩溃的边缘。
我看到地板在蠕动——不,地板上覆盖着一层地毯似的东西,是那东西在簌簌蠕动——绿色和茶色的都有,活生生的蜈蚣。细长的,有无数个脚的生物大军。
是大片的蜈蚣!
我的脚下一瞬间就被这种唇足纲的节肢动物湮没了。不知道有多少只爬到鞋上,甚至钻到裤子里。我抓起桌上的文件拼命往下拨打。
“别碰!有毒的,小心被蛰!”
“我才不碰呢,蜈蚣啊!”“噌”地一下跳上桌子,贝塚聪美大叫道。蜈蚣群很快就爬上了她的椅子,一直往桌子的侧面和抽屉里蔓延着。(译者:这段描写太寒了,我都要跳到桌子上去了)
“混蛋,别上来!不许上来!”
看到呵斥毫无效果,丸冈警部也屏住呼吸跳到桌子上。
我也效仿前辈们,一边打落蜈蚣,一边站到桌子上去。一看之下,以阿部巡查为首,所有的同事都无处可逃,跳到桌子上去了。此刻蜈蚣已经铺了满地,连地板都看不见了。(译者:我快不行了啊啊)
“可是,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听我这么一问,阿部巡查指了指连接天花板的墙壁一角——是换气过滤口。
“那里!”
“天啊”我傻了——警视厅大楼的换气过滤口,具有很高的控制生物化学武器的恐怖袭击的性能,能使致命性的毒气和大部分的细菌无力化。可是没办法阻挡像蜈蚣这样的“大型固态物”只要它们咬破过滤网,就变成了最便利的通道。
绿色和茶色夹杂的瀑布从换气过滤口上倾泄下来,川流不断地直落到地面——世上罕见的蜈蚣瀑布!我一辈子也不想见到这种罕景,可是不看不行。
“不对,即使如此,到底有多少只啊?”
丸冈警部提出了根本疑问。
“请等一下。”
贝塚聪美用右手指尖轻轻点着脑袋侧面,似乎正在心算。
“嗯假设一平米内有一万只,光这个房间就有五十万只以上。整层得有这一百倍哇,完了!”
被自己的计算寒到不能行,贝塚腿软得要坐在桌子上了,可是她发现差点碰到往桌上爬的蜈蚣,大叫一声又跳着站起来了,她抓住桌上的扫把用力拍打爬上咖啡杯和文件夹的蜈蚣。
就在此刻,我脑海里突然闪现一个冷酷而残忍的主意。
我从自己桌上跳过两米左右的空间,移动到隔壁桌上。就在这个瞬间,我的猎物全身披挂着“满不在乎”这个形容词,打开了刑事部参事官室的门。
“贝塚君,你真的有‘抚子飞行船队’的旗袍版手版?可别骗我啊!”脚下离开被无数的蜈蚣埋住,岸本僵在那里不动了。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映入呆若木鸡的岸本眼帘的,是站在他和门之间的我——泉田准一郎。
“哇哇这、这是!”
不知道算不算他聪明,岸本一瞬间就发现这里有圈套。“贝、贝塚君,太过分了呀!你背叛了我吗!”
“抱歉了岸本先生,这也是上司的命令呀!”
贝塚聪美双手合十,很认真的低头道歉,当然还是在桌子上。
“跟同道者的爱比起来,还是命令系统要优先,警察组织就是这么残酷呀。真是对不起!”
“所以说,岸本警部补,要怪别怪贝塚君,冲我来!”(译者:我说这些人还有功夫废这么多话啊)
“可、可是为什么要把我引出来呀!哇,这这不要啊!”他玩命抖搂着裤子里的蜈蚣,虽然是空手,好像也没有被蛰——但岸本的好运就到此为止了,挥打蜈蚣的手被我一把抓住:“嘿,我可抓住你了!”
“哇呀呀,你干什么泉田兄,你要干什么啊!”“想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想知道当然了啊,不不,不想知道,不知道没关系!”
我把抖成一团的岸本的身体揪上附近的桌子,我自己也跳了上去。
“不想知道我也告诉你——我就是要这样——”
我蹲下抓住岸本的两个脚腕,一边小心着脚底下一边站了起来。这样岸本会如何呢当然是倒吊男喽!以我的身高加上桌子的高度,岸本的两手就算加上领带也够不着地面。
我尽可能地发出可怕的声音:
“快点,知道什么都招了吧!不然就让你跟蜈蚣大军热吻!”
“哇不行啊,拷问是宪法禁止的!”
“这种话在法治国家说去。这个国家可是首相带头违宪的!”
“泉、泉田兄,你简直是凉子大人附体了”
“混蛋,你还真敢说啊!”我摇了摇岸本的两个脚腕,倒挂着的年轻精英警官“哇”地哭叫着。离我不远的其他桌子上,丸冈警部和贝塚聪美巡查他们眼睛都瞪得滚圆。
4
我对将来岸本明飞黄腾达以后找我报复有充分的意识,也不是不怕。即是如此,我也要进行“询问”不止如此,岸本的态度更加深了我的确信:这家伙知道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我非得打听出来不可,痛下决心之后我又说:“喂,岸本!”
锐利的叱咤声像鞭子一样在耳边响起,我和岸本同时去看声音传来的方位——
“泉田君,你干什么呢!没有上司的许可,这算僭越啊!”凉子出现了——从哪里?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我的上司像女将军一样威风凛凛地站在洛可可风格的桌子上。尽管杂物间里也有这东西,扫把矗立在她桌上就好像机关枪一样。仔细一看,办公室的地板也被蜈蚣的海洋占领了。
“岸本!你多话会怎么样,可做好准备了吗?”
凉子手里的扫把指向岸本。岸本发出痛苦的声音:“啊!前门是凉子大人,后门是泉田兄,没有比这更进退两难的了!”
“看来你还挺悠闲嘛。看,你下面流淌着蜈蚣的河流哪!”
“哇哇哇哇,不要不要啊!领带上有蜈蚣蜈蚣呀~~~~~!”
岸本拼命挥舞着短短的手脚。凉子用扫把打掉了十几只桌子上的蜈蚣,瞪着我说:“泉田君。”
“什么事?”
“放了岸本。”
“我拒绝。”
“这是上司命令哟。”
“”“上司命令!”
凉子提高了声音,用扫把的柄捶着桌子表面。
我说,这副情景简直可以入画了。凉子是万人公认的倾国美女,迷你裙下伸出的腿线也是国宝级的。这样的美女高跟鞋下踏着桌子,像圆桌骑士挥舞枪支一样挥舞着扫把,把成群结队的蜈蚣赶到空中。
也不止一次两次了,我把凉子形容为二十一世纪的魔女。魔女手持扫把倒不奇怪,可在凉子手里就不像用来骑乘的,而像凶器——果然人有人品呀!
“没听见吗,泉田君!”
“我听见了。”
“那还不赶快”
“马上放手的话,岸本警部补就掉下去变成蜈蚣的大餐了呀。”
岸本像看见老虎的猴子那样惨叫着。凉子啧啧舌说:“我知道啦!呆回我自己跟你说明,就别欺负岸本了吧。”(译者:泉田这人真恶毒,比凉子还有大boss潜质)
“我明白了。”
这次我立刻就答应了。彻底陷入恐惧的岸本没准会在人前惨绝人寰地叫唤,还是现在罢手的好。不过,我这胡来的赌注下对了,证明凉子在这一串事件里有事情瞒着我,而岸本知道这些事。
我把岸本放到桌子上。
凉子看我放手后大叫道:“泉田君,水!”
“啊?”
“把水管接到消防栓上!用水冲走蜈蚣!”
真是意想不到的主意。凉子看着湮没了地板的蜈蚣大军说:“其实放火烧干净了最好,可惜不能这么干。蜈蚣的生存权作为日后的课题,现在先把他们冲走了吧。”
“可是有个问题啊。”
“什么嘛,你有意见?”
“用水冲走的话,蜈蚣只会跑到下一层楼去啊。其他部门会有麻烦的吧?”
“那又怎么样。刑事部只要考虑刑事部就行了。公安部和生活安全部也应该绞尽脑汁用不存在的智慧来想想自卫对策吧。连自身都难保的话,怎么保护一般市民?怎么样,我说的有错吗?”
说不定是没错,可是也太过激了。即是如此,眼下也没功夫多想。
“阿部君,帮我一下。”
“是!”这种时候能发挥作用的就是坚强认真的阿部巡查了。我小心翼翼地从桌子上落脚到地面。岸本的身体在桌上蜷成一团,翻着白眼,好像因为惊吓回到婴儿状态似的。这样不怕他逃跑,倒也不错。
不知道踩死了几百条蜈蚣,更打掉了好几倍多的数目,我终于来到消防栓跟前。阿部巡查全力用手肘一击,打碎了消防栓的玻璃。我避开粉碎成球状的特殊玻璃片,拉出水管。
“我一接上水管就对着蜈蚣猛冲!”
“是!”阿部巡查的手脚像风车一样转着,我在他身下接上水管,打开消防栓。
“阿部君,你也拿住水管!”
从肩膀到手腕传来一阵冲击,比开枪射击的时候还要强,重量就更没的比了。数万只、数十万只的蜈蚣群立刻遭到汹涌水流的袭击,这道人工瀑布倾泄到地板上,蜈蚣跟水花一起飞溅着。开到最大限度的水流打着漩涡膨胀着,裹卷着蜈蚣群冲向外面。
“好啊好啊,太成功了!”
贝塚聪美叫着,好像恢复了精神,但我和阿部巡查都拚着命使劲。持续高压放水的水管好像暴走的巨蟒一样,即使我们两条大汉用力抓紧,也要跟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要是不小心撒了手,水管弹起来可能会打到房间里的人,结果可能不止肋骨折断而已啊。
现在地板完全被水湮没了,蜈蚣都漂在水面上,被涡流带走。虽然桌子冲不动,椅子和垃圾桶什么的都被漩涡卷起,打着转儿的漂走了。
我突然听到人声。打开的门那边,有几个湿透了的男人泡在水里大叫大嚷着。看来是在抗议这种过激的行动。
“这帮家伙真烦。泉田君,你假装失控,也让他们尝尝激流勇进的滋味。”
“被水流直击可能会死呀!”
“才不会死呢,越蠢的家伙越长命。快点,再不动手的话,目标可就移动啦!”
没办法我只好搬动水管,用这股激烈的水枪射到“目标”身前二三十厘米的地方。那些男人沐浴着白色透明的水花,仿佛在瀑布里修行的苦行僧一样。他们大怒,好像在叫喊着什么,但被水声阻住,我完全听不到。
凉子啧了好几次舌,瞪着我说:“你故意射偏的吧?”
“不,是**纵不好”“才没必要怜惜这些对跑上战场送命的家伙呢。不过,那些人不是警视厅的人哦。”
“好像是民卖报的记者。”
“民卖报”发行量达一千万,自称世界上最大的报纸。该报是从“有料政府公报”改变而来,以权力至上的论调和对恐怖分子的强硬姿态著称。顺便有时候也有违反学生棒球宪章啦、违反电视台广播台股份制法令之类的玷污了他们笔杆子的批判。其中还有在警视厅内享有特权的记者俱乐部“六社会”的成员。
凉子冷笑着:“哼,民卖报啊。那他们说不定希望跟蜈蚣一起冲到地下去吧。‘不向恐怖分子屈服,不怕牺牲,不反抗老板,棒球就是金钱和权力’,这不是那家报纸的金科玉律么。”
姑且不论棒球和蜈蚣之间有什么关系,民卖报的记者好像就张着大嘴被冲到楼下去了。我没有一直盯着看,也不能下断言。
楼上一层也有恐怖的蜈蚣大军随着电梯降到这一层,被汹涌的水流裹卷,直接源源不断地流到楼下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警报停了。我发现之后才停止放水。参事官室也好,凉子的办公室也好,从天花板到地板,所有的家具什物都泡在水里。楼道里也一样,还有溺死的蜈蚣堆得到处都是。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回头问我那位年轻的同事:“阿部君,你不是怕脚多的虫子吗?”
“啊,要是脚能数得清的,我就害怕得很。蜈蚣这样的就无所谓了”
“是吗,不管怎么说辛苦你了。”
“不,没什么。”
警视厅内的喇叭里,又播放出了总监大人的诗句:
“瀑布啊,水流蜈蚣的声音。”
这是在正午前二十分钟左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