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峰望着那美丽的背影。内心之中,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悲伤,但悲伤中,却又渗杂着一份轻淡的欢愉。
悲伤的是,日夜萦绕心头的蓝家风,确已投入了高文超的怀抱,两人相爱情深,伊若夫妇;那一份轻淡的欢愉,是蓝家凤果非这次江湖大变的主谋,而且父亲大为不满,只是她身为女儿,亲情如山,不能反对罢了。
这时,东方天际,已送出一轮红日,金黄色的阳光,照在花丛露珠上,闪闪生光。江晓峰长长吁一口气,理一理心头上千万愁绪,暗自忖道:我这存身之处,已被乾坤二怪发觉,早晚必被揭露,已非安全所在,必得早些设法离开才成。
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不见有人,立时一提气,由横匾之后飘身而下。
疾快的闪身进入大厅。
这座大厅,十分大,地上铺着红毡,但布设却十分简单,除了一张长桌和数十张红漆木椅之外,别无他物。
江晓峰目光转动,只及大厅一角,有一座斜架起来的横梁,可资容身,当下急步奔了过去,纵身而起,跃落在横梁之上。
这次他极为小心,未使横梁上积尘落下。
数日中的惊险际通,已使他处处谨慎起来,打量了四周一眼,突然发觉自己停身之处,虽可俯瞰大厅中所有的景物,但在一种适当的角度下,厅中人亦可瞧到自己。
心中正在盘算着如何换一个停身的地方,耳际响起了一阵步履之声,后壁处术门开启,老管家蓝福和乾坤二怪,鱼贯行了出来。
蓝幅回头望望大厅中挂的横匾,缓缓说道:“马尼,可是说的这块横匾么?”
身着黄袍的大怪摇摇头,道:“是大厅外面的一块。”
蓝福点点头,大步向外行去,一面说道:“马兄,自发现那积尘,到此刻有好多时间了。”
黄袍大怪道:“大约有顿饭工夫吧!”
蓝福一皱眉头,道:“如若那人当时仍然躲在横匾之后,定然瞧到了马兄的举动了。”
黄袍大怪淡淡一笑,道:“这个么,兄弟也曾想到了,那时,天色已亮,照兄弟的想法,贵庄之中只要有守院的人,他决然无法逃过守院人耳目监视。”
蓝福微微一皱眉头,道:“这所别院,已久年未用,表面上瞧去,防备很森严,但庄院之内,却无戒备,老夫晚来了一步,调派已自无及。”
江晓峰暗暗忖道:在蓝府中时,他还一口一个老奴,想不到一月之隔,他已改口自己老夫了。
只见蓝福大步行到厅门外面,突然飘身而起,左手抓住横匾,右手护面戒备,挥首向内瞧了一眼,立时飘落实地。
二怪羊白子接道:“老管家可曾瞧出什么?”
蓝福突然一瞪双目,两道森冷的目光,缓缓扫惊了庭院中的花木一眼,道:“马兄观察人微,老夫极是敬眼,只可惜,马兄未能当时飞身而上,查看一下,以致给了他可乘之机。”
黄袍大怪淡淡一笑,道:“兄弟初到此地,行事不能太过莽撞,未得蓝兄的应允,自行飞身查看,万一那是蓝兄安排的暗桩,岂不是要兄弟闹一次玩笑么,”
蓝福略一沉吟,道:“马兄说的也是,此事实也不能责怪马兄”
语声一顿,接道:“就老夫查看所得,那横匾之后,确是有人藏过,而且痕迹犹新,显然那人离开不久,极可能就在昨夜之中。”
羊白子道:“兄弟入庄之时,曾见巡行腹壁之内的武士牵有几头藏犬,藏犬耳目嗅觉,灵敏无比决不致让人混人,也许是看守庄院中人所为,蓝兄最好是先查清。”
蓝福点点头道:“羊兄言之有理,两位一夜奔走。也该回房去休息一下了,老夫相信,如是真有人混了进来,此刻还未离开,还不难查得出来。”
羊白子道:“老管家可要我们兄弟帮忙么?”
蓝福道:“不敢有劳两位,两位请回房休息吧!”
羊白子四顾了一眼,道:“过了午时之后,蓝大侠就可赶到,老管家最好能在午时之前,把此事变个水落石出。”
蓝福点点头,道:“两位放心。”
乾坤二怪不再多言,缓缓转身而去。
蓝福日睹两人去远,重又飞上横匾,仔细的查看了一阵之后,再行飘身落地,沉声喝问道:“有人么?”
左侧厢房之中,一个黑衣大汉应声而出,欠说道:“小的梁七,恭候吩咐!”
蓝福挥挥手,道:“请副总管来。”
架七应了一声,急急转身而去。
蓝福背负双手,站在大厅门口处,初升旭日照射下,把蓝幅长长背影,映印在大厅之中。
片刻之后,梁七带着一个三十左右,身着黑衣,背插单刀的大汉,急奔而来。
江晓峰微微侧脸望去,只见那人正是夜中执灯现身的副总管。
那副总管对蓝福,似是有无比的敬畏,又是抱拳,又是欠身的说道:“见过总管。”
江晓峰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来蓝福兼任这庄院的总管,难怪这在院中只有一位副总管了,看起来,蓝天义一切阴谋计划,蓝福都参预其事,如能设法生擒了蓝福,当可从他口中知晓不少隐密。
蓝福也不还礼,冷冷的说道:“陈贵,你知罪么?”
陈贵全身一颤,道:“属下知罪,不知犯了什么律条。”
蓝福道:“你身为副总管,兼理总管之责,下辖三十六位武士,藏犬四头,竟然连一座小小庄院,也不能守护机密。”
陈贵只觉背脊上升起一股凉意,冷汗涔涔而下,道:“出了什么事?”
蓝福回目望那高挂厅上的横匾一眼,道:“你可在这横匾之后,设有暗桩。”
陈贵摇摇头,道:“没有。”
蓝福冷漠的笑了笑,道:“那就是有人混入了这庄院之中,这横匾之后,隐藏了一会,重又离开他去。”
陈贵心中似是有些不信,但是口中却又不敢反驳蓝福之言,一欠身,道:“总管可否允准属下去瞧瞧?”
蓝福冷冷道:“可以,你去看看。”
陈贵一提真气,纵身而起,手抓屋椽,探首向横扁内瞧了一眼,飘落实地,道:“属下该死。”
蓝福冷冷说道:“照老夫的看法,那人此刻还未离开这座庄院。”
陈贵举手抹去脸上的冷汗,道:“我立刻召集属下搜查。”
蓝福口气突然一变,缓缓说道:“我想他们混入这庄院之后,决然不会直奔大厅,必会在花草丛中停留过一段时间,只要你们细心搜查,不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陈贵欠身说道:“属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对总管有所交待。”
蓝福道:“你如真有这等能耐,也不会让别人混进来而不自觉了。”陈贵连连说道:“属下该死,还望总管恕罪。”
蓝福道:“带人仔细搜查一遍,如是发现了可疑的痕迹,立刻回报于我。”
陈贵道:“属下对这庄院中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只要他还在庄院之中,属下相信很快可以把他们找出来。”
蓝福道:“如是他们离开了此地呢?”
陈贵道:“属下亦将尽我心力,查个明白。”
蓝福淡淡一笑,道:“好,希望你能查出些蛛丝马迹”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我觉着有些奇怪,那些藏犬,臭觉灵敏,怎的有生人混人此中,竟无所觉。”
陈贵又欠身说道:“这个,这个”
蓝福道:“什么话,怎的吞吞吐吐?”
陈贵道。“此事和梅花姑娘有关。”
蓝福怔了一怔,道:“和梅花有何关连?”
陈贵道:“梅花姑娘的主意,在藏犬口上加了罩子。”
蓝福道:“为什么呢?”
陈贵道:“梅花姑娘说,昨夜,佳宾云集,恐怕藏犬猜狂吠,惹人生厌,故而在犬嘴上加了个口罩。”
蓝福一皱眉头,挥手说道:“知道了,你先带人搜查这座庄院,如不见敌踪,再来见我。”言罢,转身步入大厅。
陈贵高声说道:“如是找出敌人,是否定要生擒?”
蓝福头也未回的冷冷说道:“格杀勿论。”
看上去,并不见他奔走,实则走的快速异常,一句话说完,人完已进入大厅中门后不见。
原来,这座庄院里建筑的十分奇怪,共分作前、中、后三座院落,但这三座院落却各自成一格局,前面一座院落,以这座大厅为主,似乎是所有的房舍,都和这座大厅通连。
隐在一角横梁脊上的江晓峰,把蓝福和陈贵之言,听的十分清楚,心中暗道:如是他们放开藏犬追踪,以它嗅觉的灵敏,那倒是一桩极为麻烦的事,梅姊姊不知躲在何处,万一被藏犬发觉形踪,是否应招呼她一起逃走呢?
再说自己藏身之处,并非绝对的隐密,如是大厅中集人稍多,就有被发现的可能,但细看大厅,又无别的存身之处
时间,只觉着诸般困难,纷至沓来,但却又想不出一个解决之策。
突然间,几声犬吠,打断了江晓峰思潮。
侧目望去,只见陈贵、王武各牵着一头巨犬,身后跟着六个手握单刀的大汉,正在大厅外的草丛中穿梭奔走。
江晓峰藏身之处,无法尽窥庭中的景物,但可见的视线中,人影闪动,穿梭奔行,似乎是厅院中的人手,愈来愈多了。
忽然,汪的一声,一只巨犬,藏犬突然出现大厅门口。
这藏犬颈间未见索绳,想是主人有意放开。
随着那高大的藏犬,出现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身劲装,但却未带兵刃。
只见那巨犬在地上嗅了一阵,直奔大厅中行来。
江晓峰心中暗道:糟了,这巨犬如若找到这梁木之下,必然将引起他们对这横梁的注意,轻而易举的就被瞧到了。
事‘清迫急,江晓峰不得不作应变的准备,暗中提气戒备。
忽然间,木门呀然,似是有人行了出来。
隐身在横梁上的江晓峰,心知此刻稍一移动,就可能暴露行踪,只好屏息以待。心中暗定主意,除非被人瞧到,决不妄动。
只见那巨大纵身而起,直扑过去,接着汪的一声大叫,摔在地上,大约是被人发出的内家掌力击伤了。
江晓峰不敢转头,无法瞧见那人,却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姑娘把巨犬带入厅中,而且还要纵犬伤人,是何用意?”
但闻那劲装少女答道:“追查奸细到此。”
那冷冷的声音,道:“你把老夫当作了奸细么?”
劲装少女道:“你虽然不是奸细,但却是初到此地,巨犬只能凭嗅觉找出生人,却无法辨识你的身份,你不该出手伤它。”
那人又冷冷说道:“照姑娘之意,老夫应该让这畜牲咬一口了?”
劲装少女仍想争辩,却被另一个声音喝止,道:“你这丫头,找奸细怎会找到大厅中来?”
这声音江晓峰极是熟悉,一听之下,立时辨识出是蓝福的声音。
劲装少女对蓝福似极敬畏,不敢再强行争辩,欠身道:“义父传下令谕,说有奸细混入,因此,我才放开‘追风’,借它的嗅觉,追查奸细到此,‘追风’虽是灵犬,但它也只能找出生人的藏身之处,无法分辨敌我。”
蓝福怒道:“这番来此住宾,大都是初到此地之人,难道都会变成奸细不成?”
语声一顿,接道:“陈贵告诉我,昨夜大加口罩,也是你这丫头出的主意,致使巡夜巨犬,失其效用,此刻,追查奸细,竟然追查到大厅中来,老夫疏于管教,当真是把你宠坏了。”
江晓峰心中暗道:果然是他们想不到,我竟敢躲在这等显明之处。
只听劲装少女说道:“义父责骂的是,但此刻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只要义父答允助我,凭追风的灵性,嗅觉,必可找出奸细来。”
江晓峰暗道:这丫头倒是倔强的很。
但闻蓝福说道:“要我如何助你?”
劲装少女道:“只要义父把昨夜到此的生人,召集厅中,使追风熟悉他的气味,女儿就可找出奸细了。”
蓝福略一沉吟,道:“这个,容我想想,你先退出厅去。”
劲装少女不敢再辩,带着巨犬追风,转身出厅。
但闻先前的声音说道:“这位姑娘,可是老管家常提的梅花姑娘么?”
蓝福应道:“不错,她已认在老夫的膝下,适才对黄爷无礼,还望你老多多担得。”
原来,击伤巨犬“追风”的人,竟是太湖渔臾黄九洲。
黄九洲缓缓说道:“老管家肯把她收作义女,这丫头定有过人能耐了?”
蓝福笑道:“她虽是苗女,但却有一半汉人血统,人还聪明,难得是天赋训兽能耐,就是老主人,也对她有几分喜爱,在此庄院,已居数年,我又常住镇江,少了管教,养成野性,日后倒得对她多加训教才成。”
两人一面谈话,一面行近木桌,拉开两张木椅坐下。
黄九洲道:“不知者不罪,她既不识老夫,自也难怪。”
蓝福道:“黄爷不见怪,我就心安了。”
黄九洲轻轻咳了一声,道:“老管家,天义老弟,几时筑建了这座庄院?”
蓝福对黄九州,似有着特别的敬重,当下答道:“十几年了。”
黄九洲道:“但天义老弟却从未对我提过。”
蓝福笑道:“黄爷是老主人唯一的知己,说说无妨,这座庄院,乃是老主人训养信鸽和猛兽之处,故而从未和人谈过。”
黄九洲一皱眉头,道:“信鸽用作传讯,但训养猛兽却是为了何故?”
蓝福笑道:“黄爷不要小看这庄院中营养的猛兽。其中大都是选得异种幼小驯养而成,别说普通的江湖武师不如它们,就是武林高手,碰上了也很头疼,老主人对那些猛兽,为重视,常常到此查看。”
黄九洲啊了一声,道:“有这等事,老管家可否无人说的详尽一些?”
蓝福沉吟了一阵,道:“黄爷这一问,老奴倒识一下有着说起之感,待老主人赶到之后,黄爷不妨自己去见。”
江晓峰暗道:凶猛之兽,不过虎狮之类,蓝福说的如此慎重,不知是些什么怪兽?
黄九洲轻轻咳了一声,道:“蓝福兄,天义老弟此番要老我等云集于此,不知有何用意?”
蓝福怔了一怔,道:“这个老主人没有对你说过么?”
黄九洲道:“没有,天义老弟没有对我谈过这件等情。”
蓝福似是甚感意外,沉吟了良久,道:“黄爷知道,老主人这番行动,完全是为了自保,他一生之中,不知为武林同道做了多少件好事,行侠仗义,济困扶危,但武林中黑,白两道都不能鉴谅予他。”
黄九洲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不过,也应该适而止。”
蓝福道:“老主人作何打算,老奴也知道不多。”
黄九洲道:“天义老弟一向把你视作心腹,我想,他该和你商量一下。”
蓝福道:“老主人倒是对在下提过,只是不够详尽而已。”
黄龙洲道:“老管家能否就你所知,告诉老夫?”
蓝福说话,似是极为小心,每一句话,都经过一番沉思,才缓缓说道:“大约是这样吧!老主人准备以实力,和黑、白两道上几位首脑人物谈判,一举问,解决那金顶丹书和天魔令的事。”
黄九洲道:“就在这座庄院之中么?”
蓝福道:“大概是吧!详细的情形,老奴也不太清楚,黄爷乃是我家老主人一向最为敬重的人,见着老主人时,何妨一问。”
黄九洲缓缓站起身子,道:“老管家,你家老主人盛名得来不易,数十年的使名,不能毁于一旦,一个人,活上百岁,也是难免一死,重要的是,要留下千秋万世的美名”
蓝福接道:“黄爷和老主人相交数十年,对他相知甚深,老主人一向行事,都经过深思熟虑,想不会莽撞从事。”
黄九洲叹息一声,道:“在镇江蓝府中,已然铸下大错,但他为了自救,我也无法阻拦于他,希望这一次,不要再造大错。”
游播道:“老奴知道,黄爷请到后面休息吧!”
黄九洲道:“我要坐息一下,天义老弟来时,告诉我一声,我要好好问问他!”
蓝福道:“老奴记下了。”
黄龙洲转过身去,缓步行人大厅之内。
蓝福望着黄九洲的背影,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神情,叫人无法分辨是喜是怒。
江晓峰心中暗道:原来这黄九洲并未参与同谋。
只待黄九洲行入内室之后,蓝福才转身出厅而去。
江晓峰暗道:如非那黄九洲及时现身,势必被那巨犬找出我藏身之地不可,这阴差阳错一误会,倒让我平安无事了。
但他心中明白,这地方决非安全所在,随时可能被人发现,如若能够设法混人大厅内房舍之中,或可安全一些。
心中念转,不自觉的探头向后瞧去。
突然间,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传入了耳际。
江晓峰心中警觉,已自无及。
目光转动,只见蓝家风玲珑娇躯,正站在横梁之上,两道炯炯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脸上。
江晓峰心中暗道:高文超和她寸步不离,定然在她身后,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恶斗,当下一吸气,凝神戒备。
蓝家风有着出人意外的冷静,沉着,美目转动之间,冷冷的瞧了江晓峰一眼,低声道:“你是什么人?”
原来,江晓峰脸上戴着人皮面具,蓝家凤无法认出。
江晓峰心中暗道:这大厅乃是一处来往的过道,时时有人出人,而且,又在蓝福、黄九洲等附近,我如和她答话动手,必然惊动那些人
他只管心中自作盘算,忘记了回答蓝家凤的问话。
蓝家凤美目中寒芒一闪,但仍然低声问道:“你听到了我的话么?”
江晓峰淡淡一笑,道:“听到了。”
接着,飘身落着实地,道:“我戴有人皮面具,换去了本来面目。”
蓝家风冷然一笑,道:“你很胆大。”
江晓峰道:“我知道,只要你呼叫一声,立时将有很多高手云集厅中,围攻在下。”
蓝家凤眨动了一下大眼睛,道:“你心中很明自,但却是一点也不害怕。”
江晓峰道:“那是因为在下自信有脱身之能。”
蓝家风略一沉吟,道:“可否脱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
江晓峰道:“可以,不过,不能在这地方。”
蓝家风道:“好!你跟我来。”举步向大厅后面行去。
江晓峰紧随在蓝家风身后而行。
蓝家凤推开一扇木门,探首向里面瞧了一眼,快步向里面行去。
江晓峰心中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已被她发现了行踪,倒不如大方些跟她去见识一下。
蓝家凤步履快速,穿过了一道长廊,行入了一座房间之中。
江晓峰闪身冲入房内,蓝家风随手掩上了房门,突然回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一掌势道快迅无伦,又是出其不意,迫的江晓峰施出“金蝉步”法,才把一掌避开。
江晓峰避开一掌之后,蓄势待敌,以防那蓝家风再度出手施袭。
那知蓝家凤竟然不再出手攻袭,缓缓说道:“不用你脱下人皮面具了。
江晓峰道:“那是姑娘已知道在下的身份了。
蓝家风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果然还活在世上,爹爹并非多虑。”
江晓峰仍然举手揭下人皮面具,道:“令尊的药物很毒,但却未能把在下毒死,想来,他定然很失望了。”
蓝家风冷冷说道:“但此刻你却自投罗网,只要我呼叫一声,你决难再生离此地,不过”
江晓峰道:“不过什么?”
篮家风道:“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今日也救你一命,还你相救之情,从此咱们就恩债情结,日后杀你之时,就心安理得了。
江晓峰道:“想不到蓝姑娘竟还是一个心存是非之人?”
蓝家风道:“我不想和你谈论是非,只求心安,你救过我一次,我也救你一次,那应该是很公平的事。”
江晓峰听她语气冷漠,不禁心头黯然,忖道:看来,她心中对我,是全无半点情意了。
突然,方秀梅的话起自脑际道:蓝家风容色绝世,只要是男人,见了她,大约是没有不动心的人,你要与众不同,别人对她深情款款,万般结交,你要对她冷淡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笑一声,道:“不用了,在下自信这座庄院中人,还困我不住。”
蓝家凤任了一怔,道:“你很自负。”
江晓峰抬头望着屋顶,语气冷漠的说道:“昔日我救你,并非是因为你是王燕子蓝家风,甚至根本不知你是女儿之身,因此,你用不着对我感激,我只是要救人,不管那人是女人还是男人,甚至于他是瞎眼、断腿的残废,我都要救他”
蓝家风脸色一变,接道:“你如早知是我,那就不会救我了,是么?”
江晓峰道:“不错,如若以后,我还有救人性命的机会,在下决然不会救姑娘了。”
蓝家凤自懂事以来,凭仗着绝世容色,从来未听过一个男人,对她说过这等冷酷之言,心中既觉奇怪,又有着尊严被伤害的难过,呆了一呆,道:“你用心在救人,难道我不是人么?”
江晓峰道:“人有好坏之分,如若是救的不当,错救了一个坏人,让他为恶人间,那是无异伤害了甚多好人,因此,在下不救。”
蓝家凤道:“嗯,这么说来,我是坏人了?”
江晓峰长长吁一口气,道:“姑娘可是凭着自己,是个好人么?”
蓝家风道。“倒要请教,我坏在那里?”
江晓峰微微一怔,暗道:她本无甚恶迹,倒是叫人无法具体指出她坏在何处了。
一时间,心中打转,终于使他想起了一句话来,缓缓说道:“鸡鸣狗盗的官小之徒,为害也不过是一家一邻,但如是大奸巨恶,其为害之烈,那就要天下震动,苍生涂炭了。”
蓝家风点点头,道:“骂的好,可惜的是我还有些当之有愧。
江晓峰冷冷说道:“姑娘已知晓了在下身份,在下要说的话,也已说完,应该告辞了。
转身行近木门。
江晓峰回头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蓝家风道:“金蝉步算不得武林第一奇技”
江晓峰接道:“怎么样?
蓝家风道:“你如想凭仗金蝉步的力量闯出去,机会不大,而且,我爹爹就要赶到,你可能和他遇上。
江晓峰道:“那是在下的事,和姑娘无关。
蓝家风冷哼一声,道:“好!你去死!
江晓峰望了蓝家凤一眼,缓缓伸手,准备打开本门。
就在他右手将要触及木门之际,突闻金风破空,寒芒一点,闪电而至。
江晓峰疾缩右手,闪避开去。
但闻哒的一声,一杖细小有如黄豆的银丸,深嵌入木门之中。
江晓峰缓缓回头,望了蓝家凤一眼,道:“姑娘这是何意?
蓝家风道:“昔日你救我之命,可曾事先问过我么?
江晓峰道:“救人性命,大约还不用征求被救人的同意吧!”
蓝家风道:“这就是了,那我今日要救你之命,似是也不用管你是否同意了。
江晓峰摇摇头,道:“我们处境不同,岂能一概而论。
蓝家凤道:“我是人,你也是人,虽然是男女有别,生死并无不同,为什么你能救我,我就不能救你?”
语声微微一顿,冷漠的接道:“还有一件事,贱妾不愿你心生误会。
江晓峰道:“什么事?
蓝家风道:“我救你之命,只求心安,因为你救过我,除此之外,别无作用。”
蓝家风这几句话说的冷漠如冰,江晓峰有如被人在前胸上重重击了一拳,心中隐隐作疼。但他却强忍痛楚,故作冷漠的淡淡一笑,道:“咱们的处境不同,在下救姑娘时,姑娘已身中毒针,奄奄将毙,但在下此刻却毫无伤疼,姑娘的盛情,在下仍然心领,就算你救过我了,此后,不再劳姑娘关心,姑娘保
重,在下去了。“
伸手拉开木门,大步向外行去。
蓝家凤冷哼一声,未再拦阻。
江晓峰跨出木门,抬目一看,只见高文超满脸杀机,站在廊道五尺以外,左手仗剑,右手平胸,已然蓄势待敌。
一般人,都是用右手施用兵刃,但此时这高文超,却是左手仗剑,倒是武林中罕见的事。
高文超冷冷望了江晓峰一眼,道:“阁下好长的命啊!”江晓峰淡淡一笑,道:“区区一点毒药,确然算不得什么。”
高文超扬了扬左手的宝剑,道:“这把剑乃纯钢所铸,我不信劈了你的脑袋之后,你会再长一个出来。”
江晓峰道:“好大的口气。”
高文超缓缓向前逼进了两步,道:“你亮兵刃吧!今日咱们这一战,应该分个生死出来。”
江晓峰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道横壁挡住了去路。
原来,蓝家风把他带到了廊道上最后一间房舍之中。
后无退路,江晓峰除了舍死一战,似已无法别作选择,当下一提气,暗中戒备,缓步向前行去。
高文超左手长剑一振,闪出了两朵剑花,道:“阁下,再不亮出兵刃,只怕再无拔剑的机会了。”
江晓峰心中暗作盘算,这廊道宽不过五尺,虽然身负金蝉步法,却是不宜施展,只有和他硬拼了。
心中念转,右手一探,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从来不带长剑,一把夺命金剑,又交给方秀梅施用,只好用随身带的一把匕首,作为拒敌之用。
高文超看他拔出匕首,不再犹豫,左臂一探,长剑直点前胸。
江晓峰见对方左手用剑,心中已然提高警觉,知他必有怪异招数,心中毫无轻敌之念,匕首一扬“铁树开花”短短一把匕首,幻起了一片护身的银光。
只听挡挡两声金铁交呜,长剑,匕首,两番交触。
高文超冷笑一声,左手长剑疾进,忽刺忽劈。凌厉绝伦。
他左手用剑,攻出的招数,大异常规,剑芒所指,尽都是人不易防范之处,江晓峰手中匕首疾如轮转,全神对敌,也不过是勉强封挡住那高文超的攻势。
转眼之间,双方已恶斗数十招。
江晓峰逐渐的习惯了那高文超左手运剑的攻势,右手的匕首,已逐渐的适应,守势之外,已有还击之能。
高文超左手长剑,尚有着精奇的变化,但因廊道狭窄,无法施展。
形势限制,使两人都无法发挥所学。
这时,蓝福,黄九洲,和乾坤二怪,都已闻声赶到。
因为廊道狭窄,高文超一人一剑,已经无法施展,蓝福等虽然目睹两人的恶斗激烈,但却无法插手助战。
唯一能够攻袭江晓峰后面的蓝家凤,却又不肯出手,站在门口凝神观战。
但闻蓝福高声说道:“高世兄,放他出来。”
高文超超疾攻两剑,向后退去。
江晓峰收了匕首,抬头看去,只见蓝福,黄九洲,乾坤二怪等,并排站在大厅和廊道口处。
显然,敌人存心把自己诱入大厅,施展群攻。
江晓峰回头望去,只见蓝家凤也正瞪着一双清澈的双目,望着自己。
一阵强烈的英雄感,在玉人美目凝注下,泛上心头,虽然明知厅中人,都是武林中绝顶高手,江晓峰仍然举步向前行去。心中暗暗忖道:今日宁可战死此地,也不能让她笑我胆怯。
蓝家风突然放步追来。
江晓峰明明听到脚步声,迫近身后,但却强自忍着不肯回头瞧看。
只是暗暗的凝神戒备,防她暗袭。
出人意外的是,蓝家风并非下手暗袭,只是追随身后而行。
江晓峰缓步行到大厅和廊道交接之处,蓝福等却突然向后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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