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了之战（下）

    经彩云提醒，华铁云运足功力才听到遥远处微微的衣袂破风声。心中暗暗惊叹，知道彩云所言不虚，仅凭她这奇佳的耳力，她的内功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她可能真的已经是天下第一剑客了。

    彩云回到座位上，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华铁云。以华铁云数十年的功力竟也抵不住彩云的目光，忍不住想要逃避。

    彩云道：“华老师，今日之战便是十六年前一战的延续，逐尘的血债你们来向我讨吧！”

    门外一个雄壮的声音高喝道：“何止是浪逐尘的血债！去年正月十三，我武夷派弟子陈凤、王晖途径柳林外，也被天目散人无端杀了，这笔账你们柳剑门也要血债血偿！”

    伴随着高喝声，一拥而入五十余人，瞬息占了青柳堂大半。这群人口中念念有词，莫不是在数落柳剑门欠下的血债。这群带着噪音而来的复仇人，立刻引起堂内人的反感——即使他们不是同路人。

    华铁云皱着眉头，暴喝道：“这里是我老友的故居，谁敢在这里叫嚷。掌门以下的全都给我滚出去。”

    盟主一怒，青柳堂内立即安静下来。八大掌门互换眼色，暗示众弟子先出去。

    华铁云心中已有盘算，以彩云现在的实力，九派近百名高手一齐围攻，虽可将她杀死，但也不免伤亡惨重，最终的结局必然是重蹈十六年的覆辙；何况彩云毕竟不同于浪逐尘，她和柳剑门曾经也是九山剑盟的一员，把浪逐尘的血债算在她头上是否于她太不公平呢？这是他见到彩云后才发现的问题，十六年来的怨气散在彩云的身上，对她是否有些太不公平了呢？

    华铁云向八大掌门扫一眼，目光停在太行剑派掌门青年的伍纶身上。华铁云道：“伍掌门，十六年前之役似乎没有你们太行派吧？你来做什么？”

    伍纶挺挺胸，大义凛然道：“九山剑盟，一荣俱荣。”

    华铁云冷笑道：“伍掌门是为一荣俱荣而来，还是为了浪逐尘留下的魔刀刀谱而来呢？”说罢不屑地冷哼一声。

    被老盟主如此面叱，素来养尊处优惯了的伍纶早已满面赤红。

    华铁云望了望其它七位曾经参与十六年前之战的掌门，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十六年来，浪逐尘的一句话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诸位可知道是什么么？”

    七人对望一眼，都带着疑惑。

    七人中以黄山剑派掌门敬宁道人年纪最长，在那一战中曾经独挡浪逐尘七刀，声名威望均不在华铁云之下。

    敬宁道人拟着浪逐尘的声音道：“这十六年中九派之人不得靠近柳林半步，否则浪某必定再兴杀戮，浪某言出必行，诸位都是知道的。十六年后你们再如何对付柳剑门我浪某绝不再过问，就算你们也像浪某般的行事，屠灭柳剑门，浪某人也绝不多问。”说罢，亦学着浪逐尘般用那复杂已极的眼神看了彩云一眼。

    彩云浑身剧震，仿佛回到了十六年前与浪逐尘惨别的那一刻，眼前的花白老人一刹变成了当年那个英姿勃发、横刀傲立虎视天下的绝世刀客浪逐尘。

    但在其它人眼中，那一刻却是一个挥不去的梦魇，浪逐尘隐没在雾气中的身影使他们对他的恐惧更加深刻了。

    敬宁道人道：“我明白华盟主要说的了。其实这十六年来小弟也曾恨过彩云师侄勾结浪逐尘，但细想想，彩云师侄也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柳剑门、对不起九派的事。当年还多得彩云制止了浪逐尘，否则你我今日那还有命再站在这里。”

    华铁云微笑道：“终究是道兄明白我的心意。”

    敬宁道人道：“华盟主过谦了，你我都是年过古稀之人，还有什么恩怨放不下呢？冤有头，债有主，浪逐尘的血债怎么能算在彩云师侄的身上。不过有件事彩云师侄必须给我们个交待。”

    听到华铁云适才呵斥伍纶时提到的魔刀刀谱，彩云已知敬宁道人要说的必定是此事。铁扎穆散播谣言，竟以魔刀刀谱为利煽动众人，看来这是把人性的阴暗研究的无微不至了。

    果然敬宁道人道：“向我们报信的人说，浪逐尘那个魔头已死，但是魔刀刀谱却留在了柳剑门。老道已是行将就木之人了，早将生死看淡，只是希望浪逐尘的惨剧莫要再发生在后人身上。”

    彩云玉容静如止水，淡淡地道：“我不知道逐尘是否还在人间，魔刀刀谱也早已被他毁去了。请问诸位，是什么人给诸位报信的？为何诸位竟在同一时间来到鄙派？”

    衡山掌门何云骧冷笑道：“报信之人当然不能让你知道，否则还有何人敢揭露你们的勾当？”

    彩云向暗影重重的门外望去，幽幽道：“向你们报信之人你们一定没有见到过，因为我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华铁云暗暗点头，这也是他一直怀疑的地方，以天目散人的修为，他的行藏怎会轻易被人看破而不自知，只不过他一直想不破这个人到底是谁。

    彩云道：“自域外联军进攻中原以来，中原各派损失惨重，人才凋敝，十六年前黑山邪教余孽铁扎穆横行中原，全仗浪逐尘将他击退，虽然逐尘屠杀各派人士令得人人恨他，但是诸位想想，除了诸位还有谁最恨逐尘？”

    正当壮年的恒山掌门霍栋道：“你是说铁扎穆？”

    彩云点点头。

    敬宁道人道：“彩云师侄是否在说笑，铁扎穆当年已被浪逐尘斩于刀下，当日在场之人都是亲眼所见的。”

    彩云道：“铁扎穆有妖狐之称，诈死术是他的看家本领。只不过以他的武功，一直都用不上而已。”

    当年有神童之称的华山掌门云崆鸣怒斥道：“妖妇不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了，今日就是柳剑门血债血偿的时候。”乃父正是殁于十六年的一役，当时他亦参加了大战，乃父的鲜血飚在他稚嫩的脸上，为他日后埋下了深深的仇恨。

    云崆鸣此言一出，霍栋、何云骧、伍纶都纷纷拔出剑来助威。此子虽然在九大掌门中最年幼，但极有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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