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了之战（上）

    冰冷的夜风将浓重的雾气吹进大堂，林紫霓首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彩云浅笑道：“该来的终究要来，浪逐尘让这一天整整迟到了十六年，我也等得有些不耐了。”她的脸上现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一下仿佛又让她回到了少女的时代。

    一阵尖锐古怪的声音涌来：“彩云啊，这一天我等得也很辛苦。”从他的说话中便可知他的内功绝对是当世有数的好手，他的声音并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仿佛把整个青柳堂包围了起来。厉青霜等均感诧异，不知师傅是何时惹了这么厉害的对头。

    一个奇高的男子飘然而至，林紫霓首先便吓了一跳，这人披头散发如死去厉鬼一般，更恐怖的是斜贯他脸上的那道刀疤，使他原就丑陋的脸变得更加可怖。

    彩云长身而立，将四个徒弟掩在身后，深情淡然地微笑道：“铁扎穆，你真的还没有死。”

    此言一出，厉青霜四人莫不惊诧，这人竟会是被浪逐尘斩杀的铁扎穆。

    铁扎穆怪笑到：“想不到彩云还记挂着我，真令我欣慰。”

    彩云笑道：“那天你走得太急了，我没有找到你的尸体，所以才知道逐尘并没有真正杀死你这魔鬼。”

    铁扎穆叹道：“浪逐尘的刀法确实无与伦比，那天若不是我的诈死术高明，只怕你真的要替我收尸了。”

    彩云凄然笑道：“正是这个原因，我才不后悔逐尘在我身上种下魔种。逐尘为我做了三件事，我现在也要为他弥补未能杀死你的遗憾了。”

    铁扎穆大笑道：“彩云啊，不要太不自量力了，十六年前你号称柳剑门青年一辈的第一高手，却连我半招也挡不住，现在竟想杀了我？你知道吗？这十六年我回到黑山以后要比以前更努力十倍练功，你想杀死我，会有那么容易吗？”

    彩云道：“慈航玉净心法与魔种结合的结果是什么，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

    铁扎穆踏前一步大笑道：“我拭目以待。”

    莫凝尘深知师傅十六年来都不曾出手，恐怕绝不是这数十年负有盛名的魔头的对手。见他步步紧逼上来，惹不住从腰间抽出长剑，扑向铁扎穆。

    铁扎穆微微冷笑，随手一挥，两人尚未有任何接触，莫凝尘已被一股强大的劲力推了回来。全身经脉也被那股侵入的强大劲力撑得痛苦不堪。

    彩云见爱徒吃亏，向前轻踏两步，双手将莫凝尘接下。顿时间，莫凝尘只觉一股柔和的劲力将体内方才那股霸道的真气全部驱散了，而且经彩云运功相助，还觉得全身非常舒畅。

    铁扎穆冷笑道：“小兄弟螳臂当车的勇气真令人佩服，真不愧是柳剑门的弟子。”

    彩云将莫凝尘轻推在一边，身形一晃，如一朵白云般飘向铁扎穆。她的速度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偏在铁扎穆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在了他最意想不到的方位。这一瞬间的变化，以铁扎穆的了得也是吃惊不小。

    铁扎穆躲过了彩云的一击，喟然叹服道：“浪逐尘虽去，想不到竟把你变成这样绝世的高手。”铁扎穆扭曲的面部露出一个极诡异的笑容，“就是这样，当年你师傅被我一掌击碎颅骨时你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彩云当然知道这是铁扎穆的心理战术，意在扰乱她平静的心神。

    彩云冷笑道：“铁扎穆，你真的是在黑山苦练吗？为什么这十六年来你的武功一点长进也没有。是否逐尘那一刀伤你太重，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铁扎穆忽然变得不自然，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惶恐，但那神情也只是在一瞬间。铁扎穆故作潇洒地笑道：“想不到你的眼光也变得这么毒辣了，浪逐尘还真是给我留下不少麻烦……不过你也不必太高兴，我已经把天目散人离开的事散播出去了，九山剑盟的人正在赶来，你们柳剑门里那些不服你的人也会随时动手，尤其是你那个师叔。以你现在的功力当然可以来去自如，可是你这几个宝贝徒弟呢？是看着别人杀了他们，还是你挥剑杀死自己的同门又或是曾经的盟友？彩云啊，就看你如何收场了。”说罢，在一阵怪笑声中离去。

    柳林深处的黎明总是来得特别迟，师徒五人在青柳堂坐了整整一夜。

    彩云清澈的眼神变得十分深邃，一夜不寐并未使她疲惫，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清醒。她嘴角边常挂着的慈祥的笑容比平时更加灿烂，是否因为她已至大乘的武功令她的心境也得到了提升？

    一名淡青衣色的弟子匆忙闯进青柳堂道：“掌门不好了，春阳子太师叔带着十几位师叔闯进来了。”

    彩云淡淡微笑道：“没关系，你通知其他弟子，火速离开柳林，三个月之后再回来。”

    淡青衣色的弟子迟疑道：“掌门，太师叔是否要造反？”

    彩云仍旧保持着安详的微笑，道：“无论是不是，你们都是柳林的弟子，安心去吧，三个月后再回来，你们的青霜大师姐会主持大局。”

    那弟子虽然尚有疑问，也只得奉命去了。

    少许时，一个皓首老翁领着十几名中年人来在青柳堂上。看衣色便知都是柳剑门中辈份较高的。

    皓首老翁春阳子大喝道：“彩云还不滚出柳林，从此柳剑门再没有彩云这号人物了。”

    厉青霜斥道：“春阳竟敢对掌门无礼！”

    春阳子道：“我与诸位师侄一致商定，彩云勾结魔头浪逐尘，依靠外人之力谋得掌门之位，今天我等就要拨乱反正。”

    厉青霜道：“师傅在位十六年，你们都不敢有半句浪言，今天何以敢如此放肆！”

    春阳子道：“除魔务尽，何必论时间。”

    厉青霜冷笑道：“是否天目散人离开了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春阳子老脸一红，勉强道：“什么天目散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彩云道：“春阳师叔，要我退位确是可以，不过总是要给我一个理由。”她平静话语，立时把火药味十足的场面变得平和了些。

    春阳子与彩云对视一眼，忽觉彩云眼中的平静也将他的心灵瞬间升华到一个无欲无求的境界，什么名利、掌门权位都一下子抛诸脑后了。春阳子恭敬地施礼后道：“彩云，我们来逼你退位其实是想保全我们柳剑门。十六年前一战，浪逐尘屠杀九山剑盟多少英雄，这笔帐他们不敢找浪逐尘，只好算在你的头上，算在咱们柳剑门的头上。凭九山剑盟的实力，踏平柳林十次也是有余啊！”

    彩云淡淡一笑，道：“请问师叔，如果柳剑门连自己的掌门也保护不了，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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