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各“咚”地一声响。
“哎唷!”
安兰被掷进车厢中,发出一声叫喊。
安梅已吼叫道:“你们干什么?”’
那中年女人不开口,又抓住安梅从车后掷进大车上。
“哎唷!”
安梅砸在安兰身上,两个姐妹傻眼了。
只见那中年女子走近水成金,她伸手抚摸着水成金的红鼻子,笑道:“老酒虫,上路吧,你已经很久未去我那儿快乐了。”
“酒邪”水成金叹口气,道:“我的相好你是知道的,他被玄正那小子做了,唉,我怎能高兴起来。”
中年女人伸出指头划在水成金的脸上,笑道:“石玉死了,是吗?正好改一改你的怪毛病,你呀,姑娘不找找男人,像话吗?”
她又指指车厢,道:“怎么样,去了先叫你尝鲜。”
水成金摇头道:“我还不想死。”
那中年女人鼻孔冷哼,道:“包在我身上,什么样的货色我治不了?到时候你看我的。”
水成金笑了。
他提意地在那中年女人的脸上拧了一下,道:“李嬷嬷,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上路吧,这一路上由我水成金护送,保你一路平安到金陵。”
车内的安梅大叫,道:“我们不去金陵。”
李嬷嬷真不含糊,一跃上了车,头一顶便进了车厢中,便也传出两声清脆的巴掌声。
“你打我?”
安梅的声音,她像是哭了。
她心中一定想,如果玄正活着,如果玄相公在此,她姐妹是不会被人如此欺侮的。
篷车上,李嬷嬷沉声,道:“安分地坐着,否则有你们吃的苦头。”
她那双牛蛋眼猛一睁,还真吓安兰一跳!
于是,篷车上路了。
车是由水成金驾驰,一路“咕哩隆咚”的往南方驰去。
车上,安家姐妹也哭了——到现在,她二人才想到她们的老父安大海。
人如果一旦遇上开心的事,就会哈哈大笑。
如果这个哈哈大笑得掉下眼泪,这证明他是从心底里高兴。
现在就有个人捧腹大笑不已,而且还边笑边拭泪,因为这个瘦高个子太高兴了。
这个人,正站在黄河岸边的石堆上大笑不已!
他边笑边大声,道:“玄正,你个小王八蛋,你的命可真短,你没死在我周上天的箭下,却死在水底,哈真是大快我心,铲除个心腹大患,娘的!我现在就告诉你小子,你爹就是死在我师弟之手,也是我出的好主意,也是关爷授意这么干的,哈只可惜你再也无法报仇了。”
黄河的水这一段并不汹涌,但却也很宽,河水打着漩涡往下流动着,河中央只有几块岩礁,风火岛如今只是几块礁岩,实在叫人吃一惊!
周上天就是为了证实安梅的话才连夜赶来此地。
如今他可愉快了,大笑着拉马便回头。
人只一高兴,干起什么事来也是神采奕奕的。
周上天本来是想赶往阳关镇把玄正沉入河底之事向包不凡去说的,他只一高兴,还是把这消息先向关山红去报告。
只要关山红高兴,大家便都有好处。
周上天拍马疾驰,一口气就是二百里,他实在太高兴了,差一点又在马上笑起来。
周上天正是人有精神马又爽,奔驰在路上直摇晃,可真爽。
也许他真的走时运,一路进了关,又往正面转,山道上他忽然发现前面有个骑马的
前面骑马得很慢,双肩左右晃,但周上天却知道那是个女子。
不错,当周上天快马追上去的时候,果然发现是个女子,而且这女子周上天也认识。
周上天又大笑了。
他觉得好运当头真的城墙也挡不住,怎么想得到会在这儿遇上她?
她,可不是正是陪着重伤的丈夫成千业回去的丁怡心!
丁怡心当然想不到姓周的会在这山中遇上她。
了怡心并不开口,她淡然地偏过头不看周上天。
周上天收住笑,道:“丁姑娘,人生何处不相逢呐,我发觉我们挺有缘分的。”
丁怡心不一口,她仍然缓缓骑着马。
她能说什么?这时候她是无助的。
当然,她也不能喊叫,荒山中是不会有人来救她的,唯一的办法,便是以不变应万变。
周上天并排与丁怡心骑着马,他吃吃笑道:“我很清楚你心中想些什么,想玄正是吗?”
丁怡心仍然不开口,她心中在泣血——如果有人提到玄正的名字,她便会全身一哆嗦!
周上天笑道:“是不是玄正死了,你又变成个小寡妇了?”
丁怡心真想哭,她暗中咬着唇,她不信阿正哥会死?
周上天又是一声哈哈,道:“自从那玄小子与你相见,照说,玄正这小子就应该带着你远走高飞,小两口过太平日子去,怎会想到玄正这小王八蛋要当侠客,偏偏丢下你去送死,要说这玄小子可真的不是东西,太岂有此理了。”
丁怡心忿怒了,因为她讨厌姓周的,咒玄正死
她突然大喝,道:“不许你咒他。”
这喝声使周上天也吃一惊,他想不到这小女人发起怒来还真吓人。
其实,美丽的女人发起火来,比个平庸的女人发怒还令男人吃惊。
美丽的女人是不轻易发怒的,丁怡心流露出不可侵犯的样子,又道:“我不个信他死,我不信,因为你没死。”
周上天吃吃笑了,他吭声道:“他真的死了,你又何必为他向我大吼?玄小子死在风火岛水底了。”
丁怡心忿怒地又偏过头,她又不开口,更不相信。
周上天却大笑道:“丁姑娘,我们可否打个商量?”
丁怡心冷淡地道:“我同你有什么好商量?”
周上天一拍手,笑道:“有,当然有,而且商量的事情十分重要。”
丁怡心道:“你请快走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周上天指着自己鼻尖,道:“丁姑娘,玄正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两只耳朵一张吃饭的嘴,这些我一样也不缺,你怎么偏偏喜欢姓玄的?如果认真说,我周上天不过大玄正十几岁罢了,可是丁姑娘,男人年纪大最是懂得体贴,你若跟了我,这以后吃时喝辣少不了你的,而且我把你往山明水秀的往处安个窝,再也不会受罪了。”
丁怡心冷哼一声不回答。
她连看也不看周上天,她只管骑在马上缓缓地走。
如果这时候她能有办法逃走,她是毫不犹豫的。
她只是在想着一段路——为什么偏偏不是在平坦的大马路上,而偏是这一带荒凉多林
像眼前这一带也是野狼出没最多的地方,岩石土洞也最多。
丁怡心也看着四周的环境,她真想哭出来了。
“血箭”周上天却嘿嘿笑道:“不理我是不?”
他把坐骑又靠近了些,他几乎与丁怡心肩碰肩了。
丁怡心往侧偏着身子一她除了躲避还能怎样?
周上天突然出手了,他的那个弓套在丁怡心的脖子上,他还用力的往回拉,便也把丁怡心拉倒在他的怀里。
丁怡心仍然不开口,却落下了泪。
周上天伸出左臂,但却没有能把丁怡心拉下马,他却冷冷地道:“女人就是贱,对她好她不知道,给点苦头吃方才知道厉害,丁怡心,你就是这种女人。”
不料丁怡心只挣扎却仍然不说话。
周上天一手抓住丁怡心头发,那个套在丁怡心脖子上的弓仍未取下来,他冷哼,道:“是贞烈,一旦到了万花楼,想死想活可就由不得你了。”
丁怡心当然知道万花楼是坑害女子的地方,只不过她实在不明白,关山红为什么如此对待她?
想想那次她被吊在树上的情形,她心中更明白,这些人是不会对她怜香惜玉的。
周上天现在的动作就不是怜香惜玉,他把丁怡心的头发用力压,便也把丁怡心的脸半偏向上面。
于是,周上天嘿嘿冷笑,道:“不就是面皮长得嫩吗?还不是一张女人皮,你孤傲个什么劲?”
丁怡心只是流泪。
她除了流泪还咬牙,她如今自知无助,除了流泪还能说些什么?除了咬牙表示忿怒,又能怎样?
她想着玄正,可是玄正今在哪里?便方爷爷也不知在里,她在天马集早走两三天,陪着成千业走的。
她想到这里,眼泪便更多了——女人,在无助的时候便会想着从前,流泪成了唯一的表示。
周上天似乎不为所动,丁怡心的腿用力夹着马背不离鞍,他一声嘿嘿笑,自己离开马鞍,她上了丁怡心的马,便也把丁怡心搂在怀里了。
丁怡心开了,她轻声饮泣地道:“叫我死吧!”
周上天冷冷地道:“你如果要做烈女,我不拦你,哼!你以为自己是贞烈的圣女?你也不想想,你的丈夫不是成千业那小子吗?你却在心中有玄正的影子,你为周大爷不知道?”
丁怡心的心好像刀子在割,她忽然不流泪了。
周上天又道:“只不过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情,丁怡心,你弄明白成千业与玄正他们真正的仇人是谁?”
周上天的这句话令丁怡心全身一震!
她当然知道成千业与玄正的仇人是关山红,否则,玄正为什么一心找关山红拼命?
周上天以为这句话一定会引起丁怡心的兴趣,只要丁怡心想知道内情,他就能控制住她了。
岂料,丁怡心仍不开口,她只是怒视着周上天。
这情形令周上天忿怒了。
他用力地搂得丁怡心发出一声“啊!”他用力咬牙切齿?那模样好像他是受害者一样。
其实,周上天是恼羞成怒一关山红手下大杀手,他玩弄个女人自然也是平常之事,有许多女人还投怀送抱,博取他的眷顾,而丁怡心却如此对待他,当然引起他的无名火三千丈了。
他忽然张开大嘴巴,重重地压上丁怡心的嘴脸,发出狮子咬架声中,道:“就算你死,周大爷也要在你身上先痛快痛快。”
就在他的话声音,右手取下弓,左臂夹牢丁怡心的细柳腰肢,只一弹便离了马鞍。
有一片松林,松林中也有荒草。
几块岩石交错在林边,其中近路边的一块石头上面很光滑,想是常被路人坐过。
不远处还有水声潺潺,只不过那条小溪不大,溪岸的野草几乎把小溪也遮盖住了。
周上天重重地把丁怡心放在一块大石后面,他发现丁怡心不流泪了,这倒令他高兴地点点头。
他在自己解衣衫了。
他解着衣衫也在解裤带,露出一双豹目,道:“我不强迫女人,我也不会替女人解衣裳,我每一次都是要女人自己动手脱,我脱就不太文明了,我是用扯的,如果你不打算再活下去,你就等我为你撕碎一身衣衫吧!”
丁怡心仍然不动,她更不流泪,谁也不知道她心中正在想些什么?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周上天在脱衣服。
周上天看上去是瘦了些,但他的臂很粗,胸脯上的两块肌肉呈栗状,那表示他有臂力。
“血箭”周上天有百步穿杨神射功夫,臂力当然细,他的腿上肌肉也硬实,实在说,他看上去似乎瘦兮兮的,但那是他的面皮,实际上他很壮,他身上该粗的粗,该细的细——他的腰就很细,看上去就是虎背蜂腰。
这种人的动作也最敏捷。
现在,他伸手去撕丁怡心的衣裳了。
周上天真的不知怜香惜玉,他先抓住丁怡心的头发,反转背向他的胸前,伸后去抓丁怡心的衣领
那模样显示他很在行,但就在这时候,丁怡心发出一声吼:“哈”是用力的声音。
她竟然出刀了。
她的短刀似匕首,是藏在她的袖内的,那一刀她用全身力气往他的身后捅过去。
然而,周上天却也看得清楚,周上天早就从丁怡心面上表情变化而所警惕。
她抓牢丁怡心的头发反转身,就是不与丁怡心正面,也正是怕丁怡心有谋。
那一刀几乎沾上周上天的肚皮——他如今全身已脱得只有一条小短裤了。
他的右手放松了,便也疾快地握住丁怡心的右腕。
“啊!”丁怡心的刀被夺下了,周上天忿怒的把刀抛在林子里,他冷冷地道:“你还有什么本事?如果没有,那就叫周上天痛快了。”
他冷视着丁怡心,又道:“等事过以后,你如果想死,周大爷绝对成全你,你如果想活,也要看周大爷高兴不高兴,周大爷不喜欢床头人对我动刀子。”
“啊!”‘
又是一声尖叫,那声音随着一声裂帛传向空中。
山谷中有了回荡的声音,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丁怡心这时候倒忘了死,她又是一声尖叫。
她的上衣被撕裂了,周上天把她的衣衫往空抛,紧接着去撕她的裤子。
丁怡心双手抱住小内衣,发出一声尖号,却引得周上天嘿嘿大笑。
他似乎有着虐待狂,喜欢女人尖声叫。
有许多男人就喜欢在女人面前“逞强”只要看到女人凄叫,便立刻有一各满足感。
周上天就有满足感,他暴出一掌,几乎把丁怡心打昏过去。
“啊!”丁怡心又是一声凄叫,却已被周上天压在下面了。
那真是个“此道老手”丁怡心便想挣扎也无能为力了,因为周上天下身分开了丁怡心的腿,双手撑开她的臂,想反抗,那比登天还难。
于是,丁怡心哭了。
她为自己的命运而落泪,她也想成千业与玄正。
便要这要紧的时候,突然一条影子,传来一声沉喝:“真是畜生!”
这句喝骂就好像大盆冰凉的水,一古脑浇在周上天的头上,便也熄灭了他全身刚燃烧的欲火。
周上天几乎是从丁怡心身上弹起来似的,他光着身子站在一块石头上。
他吃惊了。
他这时候才发觉他是那么的倒楣。
他也对三丈外站着的人直瞪眼。
半晌,他才吃吃地道:“你是鬼?”
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可也真巧,敢情是玄正。
“一条龙”玄正来了。
不但玄正来了,二十多丈外,方传甲也来了。
这对丁怡心而言,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重重地咬了一下嘴唇好痛,还有血流出来。
她立刻拾起被撕碎的衣衫,尽量地往身上遮掩着。
她哭泣地道:“阿正哥。”
玄正面对着周上天,却对丁怡心道:“怡心,你不会再有事了,快去方爷爷那里。”
于是“神枪”方传甲来了。
他只一看这光景便破口大骂:“这个狗东西,原来是你在这儿作践人。”
周上天恢复了他的神志,便也笑道:“我差一点吃到甜头,却被你们搅了老子兴头。”
方传甲在拔枪了,他冷冷地道:“王八羔子!”
玄正手一拦,道:“师祖,快带怡心去路上,这姓周的是我的了。”
三节亮银枪斜指地上,玄正冷道:“周上天,你早就应该死了。”
周上天冷沉地道:“不是我应该早死,是你们,玄正,我就是为了查证你们是否死在风火岛,才来到塞外,风火岛失踪了,还以为你们也完蛋了,怎么会料到你们这两个死不了的混蛋还活着。”
玄正冷道:“我们不死,你便也活不成了。”
玄正双手一拦,道:“取你的弓箭去,姓周的,我要你死得口服心服。”
周上天心中一喜。
他戟指玄正,道:“我们早就该在武功上分个高低了,今天且放手一搏吧!”
玄正咬牙咯咯响,他真的恨不得把周上天全身捅一百个血洞
周上天拉起裤子,他又去穿衣裳,玄正吼道:“不用穿上衣了,快去取你的弓箭来。“周上天真听话,他真怕玄正变卦。
立刻,周上天往他停马处走。
他以为只要上了马,玄正就拿他没办法。
周上天只走出五丈远,他的双目还不离玄正手上的银枪,如果玄正这时候出手,他自知必死无疑。
就在周上天只注意玄正的时候,方传甲出手了。
他老人家在看了丁怡心的模样后,旋下一截银枪,抖手便掷向周上天。
“啊!”短枪从周上天的左后背穿进他的肚皮里,鲜血便也随之往外射
周上天口也有血,他戟指玄正,又指向方传甲,吃力地道:“你们说话算放屁突施杀手
对付你们周大爷太无耻了。”
方传甲怒叱道:“无耻二字不是你这样解释的,谁耐烦同你在这荒山中耗,早早送你上路,姓周的,老夫并未答应同你较量。”
周上天气得翻白眼,是的,方传甲并未答应同他较量,方传甲一心要他的命!
“轰咚!”周上天倒在荒草里,死得可真吓人,那双眼睛就好像翻了个身憋出眼眶外,全都是白的。
方传甲拔出那截银枪,重重地对玄正,道:“你对这种阴损小子较量什么功夫?如果机会换过来,他会叫你去取兵器吗?”
玄正眨眨眼睛,道:“我是气糊涂了。”
便在这时候,方传甲自己脱下身上大衫,他把大衫披在丁怡心的身上,道:“孩子,我们走。”
丁怡心是哭也有笑,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
玄正跟在丁怡心与方传甲后面,他心中也不是滋味,因为丁怡心这次遭遇他也有责任,他认为丁怡心与成千业走了,为什么她又回来?
丁怡心站在山道上,她忽然回身拉住玄正,面上那种关切与真诚,令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多么的激动。
她好像把眼前的景象当成了梦境,她怕这个梦会很快的消逝似的,祈求着,道:“阿正哥,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我是不是在做梦?”
玄正轻拍着他的手,又指着天空,道:“这不是梦,这是真实的,你看天上的日头多红,多耀眼。”
丁怡心道:“梦是会消失的,我真怕再回到过去,我好怕那种现实的一切。”
玄正一笑,道:“怡心,我们就是在现实里,我们脱离不了现实。”
方传甲叹口气,道:“这孩子受的打击太多了,也被吓坏了。”
方传甲这时才问丁怡心,道:“听丁大夫说,你已同成千业回去家乡了,怎么又回来了,姓成的那小子呢?”
丁怡心不由又落下泪来。
玄正忙劝道:“别哭,你慢慢地说。”
丁怡心拭着泪,道:“千业死了。”
方传甲还无动于衷,因为他老人家一直是不喜欢成千业的为人。
但玄正吃惊,道:“丁大夫说,成兄的伤已稳住了,又怎么会死?”
丁怡心道:“阿正哥,就算他活着,半边身子没知觉,他像个废人一样,更加痛苦”
方传甲道:“他活该!”
玄正道:“至少还能活命吧!”
丁怡心道:“我会守在他身边的,我打算好了同他隐居山林的,可是千业不答应,他交待我定要为他报仇,然后然后他咬舌头死了。”
玄正全身一紧,道:“他只说了这些?”
丁怡心道:“他不止一回地对我说,他说我们两个都欠你的,要我先找你,便是做牛做马吧呜”
她又哭了。
方传甲沉声道:“那个成千业,既报恩又报仇,偌大的责任推给一个弱女子,而他却撒手不管了。”
玄正忍不住拉住丁怡心,道:“别哭,至少你现在又遇到我了。”
丁怡心好像突然很疲倦的样子,她的双目失去了光彩,便双腿也好像站不稳似的,就好像她走了一段漫长的,也是崎岖不平的长路,如今才困难地走到尽头似的。
她吃力地道:“阿正哥,我一直不信姓周的话,他说你们已死在风火岛,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玄正道:“我也不知道,能够活着,实在幸运。”
方传甲道:“孩子,那种陆沉的景象,我老人家活了七十整,这还是头一回碰上,差一点老命也完了。”
玄正道:“我与师祖都受了伤,我们回仙岩石住了几日把伤养好,这是去快活坝的。”
丁怡心闻得玄正去快活坝拚命,便立刻又紧张起来,她关怀地道:“又去找那恶人?”
玄正道:“他是我的大仇家。”
丁怡心道:“阿正哥,我们再相遇,也许正是上天的安排,我希望”
丁怡心眸子立刻闪亮起来,便在这闪帝的光芒中,渐渐地有了湿润。
她怔怔地望着玄正,她等着玄正继续说下去,这时候她也正渴望着玄正会对她有什么表示,但不管什么表示,她都会毫无疑意地接受。
玄正忽然问方传甲道:“师祖,我以为我们应先把怡心送个地方去。”
丁怡心立刻摇头,她紧紧地拉住玄正,面上一片祈求之色,道:“不,什么地方我也不去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阿正哥,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上天安排的吗?那么,我们何不顺应上的天安排?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我再也不独自一人走了。”
丁怡心这是真情的流露,如果这时候安家姐妹在,她是不会如此说的。
她有自知之明,她如今真的只是个大寡妇,虽然内心中想着玄正,但却难以启齿。
如今不同了,玄正死里逃生,安家姐妹,甚至尚家姑娘均以为玄正已死在风火岛上了,这是机会,丁怡心当然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玄正不再出关,不再去天马集,她就有机会了。
丁怡心在饱经忧患之后,她已长大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应该操在自己手上,她不要再任人摆布了。
丁怡心大胆地吐出她心中之言,便也令玄正大为感动,因为,这证明玄正过去所想的是正确的,那就是丁怡心一直是爱他的。
于是,方传甲笑笑,道:“好吧,阿正,带着她一齐去吧,至少也有个替我们收尸的人。”
这真是一句不吉利的话。
丁怡心立刻摇头,道:“不,方爷爷,我要你们两个都活着,我不要你们死。”
方传甲再一笑,道:“孩子,普天之下没有想死之人,但当必死的一刻到来的时候,便也无可奈何了。”
玄正心中吃惊,他实在不懂,师祖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段话?
他惊讶地看着师祖方传甲。
丁怡心道:“你们真的死了,那就叫我们死在一起吧,阿正哥,我决定陪你们去快活坝。”
便见方传甲已拉过“血箭”周上天的坐骑,他老人家独自上了马,低头笑笑,道:“我先走一程,前面等你们,姓周的坐骑还真舒服。”
他不等丁怡心或玄正说什么,一夹马腹,便说明了他老人家对丁怡心的好感。
玄正与丁怡心应该是一对,虽然,安家姐妹也不错,但玄正又怎能娶那么多老婆?
玄正上了丁怡心骑来的马,他扶着丁怡心也骑上,两个人默默地却也是紧紧地搂抱着,丁怡心把一张含泪带笑的脸,紧紧地贴在玄正的背上,就在马蹄声中,二人几乎是心连心地变成一个人了。
玄正很激动,他想了很多——从丁传文想起,直到成家父子是如何设计娶走丁怡心,然后就是风火岛上的黑日子。
他想透了,这一切的受害者只是两个人,那便是他与丁怡心二人。
如果当初丁传文所坚持,把丁怡心嫁给他,一切的情况便不同了,因为,如果关山红叫他做出违背丁传文的事,他一定会反抗——虽然那时候他对关山红言听计从,绝不反抗,但如果关山红叫他对丁家有任何不利的事情,他就会问关山红“为什么”?
只可惜丁传文太势利了,便也害苦了丁怡心。
玄正想着,便不由得以手按在丁怡心的双手背上。
那也是一种同情,当然也是安慰,丁怡心在被那周上天几乎得手的情势下,她需要安慰。
“阿正哥。”
、“嗯!”“我觉得我们好苦。”
“我们不会永远苦下去,我们会苦尽甘来。”
“阿正哥,你不嫌弃我吗?”
“我一直爱你。”
“安家姐妹?”
“她们很好。”
“她们比我纯洁多了,她们也爱你。”
“我知道,但我总觉得她们是奉父命,替她们之父安大海报恩要嫁我,这与情爱是不同的。”
丁怡心把嫩脸在玄正的背上换了个方向,唔,我们可以看出她已露出她从未露出过的妩媚,那真是嫦娥般的柔媚,西施般的娇艳,在方传甲为她披的大衫下,另是一番美韵诱人,如果玄正这时候能回过头来看一看,他一定会忍不住吻上她的面
“方爷爷真好。”
丁怡心忽然说出这句话,却也是由衷之言。
玄正一笑,道:“师祖他老人家很关爱我们。”
丁怡心道:“我以后一定孝顺他老人家,就好偈当成自己亲爷爷般孝敬他。”
她顿了一下,又道:“我会为他做最好吃的,为他缝制最漂亮的衣裳,为他”
玄正一笑,道:“我呢?”
了怡心笑了,她用力搂了一下,道:“我当然不会令你失望,阿正哥,山高水长,你会知我心的。”
玄正满意地笑了。
他几曾如此高兴过了?
果然,他与丁怡心在一起是快乐的。
马儿缓缓地驰着,玄正小声问:“怡心,你累不累,要不要”
玄正道:“我是说你如果累了,就改变一下坐位,你坐到前面来。”
丁怡心笑了。
她明白玄正的意思——玄正要面对面地看着她,玄正想抱着她,而不是她坐在玄正的身后。
她没有再说话,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似的,把头从玄正的右上钻过去,细柳腰稍摆动,便横身在玄正的胸前,她笑了,便也令玄正有着惊艳之感。
玄正发觉丁怡心是那么的娇柔又艳丽,这还是他第一次发觉。
玄正有些激动地左臂托抱着丁怡心,他虽然右手抖缰绳,但还是弯下来搂住怡心的细腰。
丁怡心眨动一下眼皮,便缓缓地闭上了。
那模样真美,当一个女人准备承受她心爱男人的爱抚时候,就是那种模样。
玄正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便轻轻地吻着丁怡心那半闭不开的樱唇。
丁怡心稍稍地向上迎合着,她露出满意的样子,只不过玄正是那么的含蓄,他只是轻轻地吻了一下便抬起头。
丁怡心很想抱住玄正狂吻,但她没有,她觉得那已经够令她满足了,她还渴求什么?
玄正更觉满足,他只觉得幸福来得那么突然。
当他与师祖方传甲奔向快活坝的时候,他是抱定必死决心,因为关山红有一支火铳子。
那玩意儿太霸道了,再高的武功也经不住它一轰!方传甲就以为,若要对付关山红,非要以非常手段不可了,他们除了玄正身上的银丝软甲外,方传甲也在内衣里面披着手编的老藤甲——那是用千年老藤编的,虽然穿在身上不舒服,但也许能保命。
除了准备防身之外,方传甲也与玄正商议好了,一旦与关山红对上,两个人分前后把关山红逼在中央,这样,至少可以令关山红产生犹豫。
高手过招是不能犹豫的,但他们就是逼使关山红犹豫,因为关山红的火铳子虽然霸道,但它只能发出一次,第二次便得重装火药。
遥向远方,那座山头已不远了。
那是快活坝的后山,有一条小河绕过那座山头,也绕过前面的长石堤,山下面便是关山红住的地方——那相连的房子,玄正就曾住在那儿两年多。
山道一边的矮林子里,传出来方传甲的笑声,道:“看你们如此亲密,真令人羡慕。”
玄正与丁怡心立刻停住马,于怡心已滑下来,她就像小鸟也似地奔进林子里。
她还笑叫道:“方爷爷。”
方传甲抚髯坐在一块石头上,他对丁怡心的呼叫,真觉得很安慰,也很愉快。
玄正也拉着马走进林子里,他对方传甲道:“师祖,你在这儿等我们?”
方传甲道:“这儿也隐蔽,我们在此吃过东西,好好歇上一阵,然后再去找那贼人。”
他拉住丁怡心,又道:“你就在这儿等我们,马匹由你看住,千万别出林子。”
丁怡心点着头,道:“方爷爷,千万小心呐?”
玄正已还取过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项链看了又看,道:“师祖,这项链很好看,不知关山红会不会认识这东西,也许”
方传甲看了一眼,道:“这只是项链,也许不能证实什么。”
方传甲吃过干粮便闭上眼,长途跋涉,他需要先睡一觉,年纪大的人就是这样。
玄正收起项链,他对丁怡心点点头,那意思是要丁怡心也歇着,别吵了方传甲的睡眠。
丁怡心却走到玄正身边,又是那么温柔地坐在玄正身边,她不说话,却用眼睛看着玄正,就好像真怕突然失去他似的。
玄正自然地伸手抚摸着丁怡心的头,更把丁怡心半搂在怀。
没有话说,但看上去二人又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那种无声的激荡,绵密悲伤却带着娇柔喜悦,宛似忘了即将展开的一场搏杀
山腰上忽地飞起一双会人语的八哥:“有人来了。”
是有人往快活坝走去,那两人当然是“神枪”方传甲与“一条龙”玄正。
两条发光锃亮的银枪分别握在二人的手中,两人并着肩,宛如壮士赴沙场,有一种视死如归的精神。
忽然传来口哨声,方传甲一摆银枪,道:“小心了。”
猛可里,空中银芒疾闪,直照方传甲头上旋飞过来,就见方传甲抖手疾抓,立刻,他老人家上当了。
方传甲抓在手上的乃是一支旋头镖,扎得他满手掌尽是鲜血
方传甲疾速抛去旋头镖,口中冷冷道:“这是罗浮宫的独门暗器,难道这里还有罗浮宫的人物?”
玄正道:“什么罗浮宫?”
方传甲道:“罗浮宫的武功与中原的大不相同,当年我就曾与罗浮宫有过节,但”
玄正已低声道:“师祖,小心,来了。”
方传甲抬头看过去,只见一条人影如幽灵般闪过来,那人正是关山红。
方传甲上了当,他刚抛去旋头镖,已见面前多了一个英气勃发的红面中年人。
是的,关山红来了,而方传甲却双目一厉,他带着吃惊的语气,道:“是你呀,关山根。” 他此言一出,便玄正也大吃一惊,当然,关山红更是想不到对面这个老家伙会认出他来。
关山红冷然地道:“老东西,你认得关某?”
方传甲道:“包括你的老爹巅南‘罗浮黑鹰’关东阳。”
关山红全身一震,道:“神枪——是你?”
方传甲道:“不错,老夫方传甲。”
他抖着手上鲜血抚在外衣上,又道:“真想不到你关山根改名关山红,在这江湖上兴风作浪呀!”
关山红仰天哈哈一笑,道:“何止兴风作浪,我要这大清的万里山河血染成血红。”
方传甲道:“所以你把名字改为‘山红’二字。”
关山红道:“不错!”
他突然戟指方传甲又道:“十多年未曾遇上你这老狗,竟然立刻被你认出来,嘿”方传甲道:“老夫虽然只见过你一面,但印象深刻,罗浮宫的人物除了你爹关东阳之外,像样的人物却不多,只不过令老夫失望的,乃是你那老爹却是浪得虚名,因为他约斗的事情不放在心上,害得老夫在十万大山的龙头崖下空等他一日夜。”
不料,关山红忿怒地吼道:“少损一个死去的老人,你这老狗知道什么,我爹岂会把你放在心上?”
方传甲冷冷道:“我却把江湖约斗之事看得极重,关山根,你爹他”
关山红道:“我爹,我哥,加上罗浮宫两大护法,均死在湘军之手,老甲鱼,还需我多加解释吗?”
一边的玄正忿怒了。
他双手端枪,吼道:“可恶啊,原来你是‘罗浮宫’邪教的人,难怪你们专门刺杀三湘大人物。”
关山红嘿嘿一笑,道:“你不是也为我杀了几位三湘人物吗?嘿”玄正怒叱道:“你真阴毒,你叫我吃的什么提神药末,还以为真的助长功夫,不料那是控制我的阴毒手段,你该死啊!”“哈”关山红大笑,道:“玄正,我仍然十分欣赏你,也佩服你,我就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熬过那种万蚁蚀心的痛苦,而又把毒瘾戒掉的?”
玄正怒道:“决心,你知道吗?当我发觉被你利用,又受你操纵上了当,我便下决心要找你,姓关的,一个人一旦有了决心,任什么也阻挡不了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你太毒了,一心要山河变色,你在各地开烟馆,秦淮河上设陷阱坑姑娘,,关山红,你会不得好死的。”
关山红大怒,回叱:“你少咋唬,你只知你们死了人,我爹,我兄,我的族人们,他们该杀吗?”
方传甲吼叱:“他们活该,谁叫他们做恶多端。”
关山红回吼:“你懂什么,你他娘的老混帐!”
他破口骂起来了——真是一肚皮的仇恨。
方传甲怒道:“关山根,老头后悔没有追杀你们,当年如果不见赴约而找上罗浮,也许就没有今天这种悲剧。”
关山红冷笑,道:“那就秉承天意吧,老小子,我要杀尽你们,包括站在你们一边的人。”
他似乎突然得意地又道:“玄正,你是个尽讨女人欢心的人呐!”
他怎么会冒出这句话来?
玄正看看师祖,而方传甲正自准备出手了。
玄正沉声道:“关山红,你说什么女人?哼,上次助我的姑娘吗?”
关山红冷厉地道:“玄正,真想不到,两个姑娘都愿为你而捐躯呀,哈”方传甲与玄正二人对望,一副吃惊的模样。
关山红又道:“你放心,那么美的姑娘,我是不会轻易取她们命的,哈”玄正大怒,叱道:“什么?难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