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嚼一阵咽下肚。
玄正期期地道:“至少我知道你不是西北人,就像我知道周上天不是一样。”
包不凡一笑,便抛下手中肉,只不过手一挥,便见那俏女子已回身退下去了。
他抽出身上丝巾擦拭着手上油渍,冷冷道:“我想你老弟已经知道‘箭双飞’古映今之事了吧?”
包不凡这时候提到“箭双飞”古映今之事,玄正便火冒三千丈。
他想起当年老父在沙场之上血战之时,北上挨箭的事,在当时他无法去报仇,这件事还是在风火岛上与师祖相遇,才从师祖口中知道。
古映今乃是周上天的同门师弟,而古映今又是周上天请去营中乔装打扮发箭射杀了老父。
此刻,他认定关山红就是反叛朝廷,也就是他在迷惘中得知古映今乃是杀父仇人,便也以为关山红几个也是同流合污之人。
他沉声对包不凡道:“难道会是假的?”
包不凡道:“事情的发生并不假,可是我们却并不是异族奸细,我是个正当的生意人。”
玄正冷笑一声道:“你也杀人,而且也杀了许多与你不相干的人。”
包不凡又是一笑,道:“那是我的另一项职业.”
玄正并不感到什么,他淡淡地道:“你不是异族的人,甚至关山红也可能不是异族的人,那么,为什么你们要在暗中弄诡?为什么?”
包不凡吃吃笑道:“你去猜吧!”
玄正面色一寒,道:“我不猜,我要从你们嘴巴里说出来。”
包不凡双眉如扫帚,他的嘴巴稍嫌薄了些,但鼻子却也显得大了,他仍然冷漠地道:“怕是不容易吧?”
玄正道:“我不但要你说出来,而且也要知道关山红为什么派人杀了我父亲?收我在他身边听他指使,为他卖命呀!”
包不凡又笑了。
他这一回没有开怀大笑,他只哈哈两声,又道:“关爷当然有他的目的,至于为什么,玄老弟,你去猜吧!”
玄正愤怒了。
他冷视着包不凡,道:“我来了,当然免不了一场厮杀,姓包的,你约个时间地点,我等你。”
包不凡抚掌一笑,道:“倒也干脆,玄老弟,我一直打内心为你可惜”
不等包不凡说下去,玄正打断他的话,道:“为你自己可惜吧!”
包不凡耸耸肩,道:“可惜也是同情,这世上有许多人值得人们的同情,你老弟便是这种人。”
玄正道:“我发觉你不但刀快,而且嘴巴也一样的锋利,只不过我对于你的话并不感兴趣。”
包不凡道:“有时候说话也是一种享受,能说出令对方快乐不容易,要对方痛恨就容易了,我只是同情你活着的时候不多,有机会多说几句话,岂不比没开口而死掉好得多?”
玄正冷叱一声,道:“少来,这种出手之前先挫敌人锐气的作风,我见得多了。”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也是干杀人吃饭的,你少在我面前耍嘴皮子。”
方传甲开口了。
他双目精光如电,炯炯然一片不可轻侮地道:“姓包的,你真他娘罗嗦,老夫已不耐烦了。”
包不凡一笑,道:“原来你老并不是哑巴,你会说话嘛,何不在这短暂的有生之年,痛快地说上几句话?”
方传甲嗤之以鼻地道:“为你自己打算吧,儿!”
他用骂的,也是挑逗性的回答,这在对一个出刀快的人而言,是一项十分危险的事情。
然而方传甲并不怕,他准备就在这儿杀。
不料,包不凡还真沉得住气,他仍然笑笑。
这种修养虽然不为人所喜欢,但方传甲也不由得打自内心里吃一惊.
一个杀手人物,在受到别人的欺侮之后,仍然是无动于衷,这个杀手就太可怕了。
可怕的杀手往往是会被人忽略他的存在的,然而,一旦这杀手发动攻势,那必将是闪电一般威势,令人望而生畏!
方传甲尚未再骂,包不凡已笑道:“二位刚到阳关镇上吧?我看门口的两马匹,就知道了,何不先坐下来吃点喝点再杀?”
他老兄真会调侃人,这时候谁会有胃口吃东西?
玄正冷笑道:“不屑于,杀了你以后,我们自会大事庆祝,痛饮一番。”
包不凡淡淡地道:“要是被杀呢?岂不成了饿死鬼?玄老弟,且把这儿当成你初次来过时候一样,一切都是自己的一样看待。”
他指指一门内,又道:“就算你二们想抽几口大烟过过烟瘾,我一样叫最漂亮的姑娘侍候二位。”
方传甲眼一瞪,怒叱道:“你们他娘的真不是东西,弄个大烟馆坑人。这种昧良心银子你们也赚,却害了多少有为的人。”
包不凡双手一摊又耸肩,道:“休谈这些不切实际的话,在商言商,我们也是投下资本的人,白花花的银子不能抢,我们可是规矩的商人。”
他又大谈生意经,玄正听着不舒服,咬咬牙,怒道:“姓包的,彼此心里已明白,别再胡扯蛋,你说,我们怎么个杀法?”
包不凡道:“如果你老弟不去坝上找关爷,我们就可以免去这场搏杀。”
玄正道:“你应该知道,我非去找他不可。”
包不凡道:“找到关爷又怎样?你能吃了他?”
玄正知道关山红的武功高,只他手中的那双“怪杖”就叫人难以招架。
他曾见过“怪杖”只听过变化多端,并未见过如何对敌。
但他若是不见关山红,这一辈子也心难安。
他冷厉地大声,道:“至少我要弄明白,他为什么要周上天的师弟杀了我父亲,至少我要明白,他为何叫我在无奈中杀一些我不该杀的人?”
包不凡道:“你难道忘了,给关爷办事是不许问‘为什么’的?”
玄正闻得包不凡的话,便不由得窒了一下,但也仅是刹那间的一窒,因为关山红的作风,曾经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过两年。
他在发现诸多的问题之后,关山红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存在了,想看出任务之前的迷惘,更令他火冒三丈。
玄正打从鼻孔中哼了一声,道:“不错,替关山红办事是不问为什么,然而那是过去。”
“现在也一样,咆不凡紧接一句。
玄正再冷哼,道:“对我而言,现在不一样,相反的,如果得不到他的满意回答,他将是我的敌人。”
包不凡嘿然一声怪笑,道:“玄老弟,你的口气也大了些吧?你配与关爷为敌?嘿太高估自己了。”
玄正却淡淡地道:“也许我不够资格与关山红为敌,但我若抱定必死的决心,我想那就不一样子。”
包不凡双目凌厉地一瞪,他不开口了。
玄正当然明白包不凡的举止表示了什么。
但包不凡立刻又变了一副十分友善的面孔,倒令玄正犹豫了一下。
一个善于变化的人,这个人的心眼便也是灵活,包不凡就是这号人物。
包不凡出刀如闪电,所以他被江湖人称“快刀”
方传甲便在这时候开口了。
他老人家早已不耐烦,只因为他想在二人的对话中听一听关山红的动向与目的,岂料对方尽是耍嘴皮,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方传甲粗声的,道:“喂,姓包的,我们没时间磨嘴皮子,你约个地点时间,我们赴约,大家先热热身,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包不凡转而面对方传甲,他上上下下看了方传甲一个够,方始点点头,道:“七十上下的年纪了,你老的脾气仍然如此毛躁。”
“罗嗦”方传甲愤怒了。
包不凡一声哈哈,道:“急躁个啥?须知天燥有雨,惹祸上身,悔之晚矣!”
方传甲冷哼连声,道:“怕惹祸就不会来了,姓包的,少在老夫面前狗屁倒灶,放干脆吧!”
包不凡眨动一双豹目,道:“也好,为了不占二位便宜,我们定在夕阳搁在山头上的时候,就在阳光镇南边的土岗子上比剑。”
他看看外面,又道:“你们不会留下来吃喝一顿,虽然我有意诚心请二位吃喝一顿,甚至叫姑娘们侍候二位几管大烟壮壮精神,只怕二位也会拒我于千里之外,所以我不会留你们了,二位请。”
方传甲立刻示意玄正退走,他老人家自从走进“仙人醉”的时候,便把银枪竖在胸前,对于一个以“快刀”闻名的人,他不能不防着一二。
现在,他与玄正转身往“仙人醉”的大门口走去,包不凡的身子未动,玄正走出三丈远地还回头看了包不凡一眼,他发觉包不凡很悠闲地站着。
方传甲根本不回头看,他仍然竖起亮银枪在胸前,那样子看来有些呆板与顽固,因为他的双目专注于他的银枪上面,就好像他与敌人交手之前,先看看自己这件十分光亮的银枪一样。
二人就要踏出大门了。
大门外两丈处便是七层青石台阶。
忽然,包不凡自屋内弹身而起,他的身子平飞如夜鸟投林,便在他的平飞中,一把锋利无匹的薄刃尖刀已自他的右袖中暴弹出来。
尖刀只不过一尺多点长,却稍稍偏斜地指向走左边的方传甲。
便在这时候,方传甲好像后脑生了一双眼睛似的,他暴吼一声右肘已将身边的玄正顶向一边,他的身上突然低下三尺,便也撒出一片极光上刺。
“呛啷啷”一声金铁交鸣,碎芒点点撤下来,便见包不凡的身了半空中使了个金鲤漏网,擦身脱出一片极光,大喘气地立在大门下。
他满顼惊讶之色,虽然他的左小臂在滴血,但他不为所动,就好像那是别人在滴血与他不相关似的.
玄正愤怒得要出手,却被挺立而起的方传甲拦住。
但玄正还是厉吼,道:“玩阴的,太不知耻了。”
包不凡坦然地道:“能一举杀了你二人,岂不快哉。”
玄正道:“你已约下时间地点,难道说话算放屁?”
包不凡依然如故地道:“也算大战前的热身吧!”
玄正怒叱道:“岂有此理!”
方传甲咬着牙,道:“老夫面前,你还是栽了。”
包不凡双手一摊,他的尖刀早不见了。
他好像难以掩饰其惊讶地道:“老先生,你老高招,可否明示?”
方传甲道:“少来,你想知道什么?”
包不凡道:“我确信你老的脑后没有眼睛,像你这么大年纪,耳朵一定没有玄老弟台的耳朵灵光,但你却及时发现我那致命而又从未失过手的一拳,老爷子,你是如何发觉的?”
方传甲仰天打个哈哈,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包不凡恭谨如仪地道:“我请教。”
方传甲却故弄玄虚地道:“因为我脑后有个照妖镜,是妖就逃不了。”
他话声落,便拉着玄正大步走向台阶下。
包不凡怔住了。
他当然不相信方传甲的脑后有照妖镜,然而他却也想不通,自己那偷袭出刀确实无声无息,为什么那个老甲鱼会发觉?而且又那么巧妙地刺出一枪。
包不凡咬咬牙,把左臂横在面前。
他伸出舌头舔着流出来的鲜血“呸”的一口连血带口水一齐吐在地上。
地上铺的厚毯,他根本不管,他咬牙咯崩裂,道:“难怪周上天吃鳖,这老甲鱼是个难缠人物。”
玄正很佩服方传甲,刚才那一刀如果不是师祖警觉,他也许已经死了。
他是以君子之腹度小人之心,总以为双方既然约定,怎可突然变卦?
玄正对于包不凡这一刀,便立刻降低了姓包的人格,原来“快刀”包不凡也是个不讲信义的小人。
走在阳关镇的街头上,玄正轻声问方传甲,道:“师祖,你是怎么发觉姓包的偷袭?我并未听到啊!”方传甲一笑,他举起手上的三节银枪,道:“你看看我这银枪,就好橡一面小镜子那么亮,姓包的形像虽变,但他若是移动,我便会在枪上面发现他的动向。”
玄正立刻恍然大悟,难怪师祖退出“仙人醉”的时候把银枪竖在面前。
方传甲冷冷地又道:“永远不要相信敌人说出的话,我活到今天,就是我处处小心,偶一失手,遗恨终生。”
玄正点着头,他就是缺少这些江湖经验,如今他更加佩服师祖高明。
方传甲抬头望望天空,道:“找地方吃饱了睡一觉,我们不能干耗两个时辰。”
于是,二人找了一家小客店,方传甲要店小二把两匹马加上好料,便玄正二人关起房门商量。
“师祖,那包不凡乃是关山红手下悍将,心狠手辣,阴险狡诈,我们赶一举收拾姓包的,免不了场斯杀,师祖有何计较?”
方传甲道:“我们按计划一步一步逼,对付一个包不凡,我们有七成胜算。”
他顿了一下,又道:“姓关的这个人,他真的是异族奸细吗?姓包的当面发毒誓,肯定他不是奸细。”
玄正想了一下,道:“我就是不明白,关山红为什么叫我杀清军的人。”
方传甲冷哼一声,道:“此时别想得那么多,按我们的方法,铲除姓关这人的羽翼,最后找上快活坝,到时候还怕他不说出自己的身份。”
原来方传甲替玄正出了个“各个击破”的谋略,他不要玄正直上“快活坝”找关山红,因为那会是件极危险的事,万一关山红的人马在等他前去自投罗网,玄正就惨了。
阳关镇上一片沉寂,不少人家在门前洒水,街道上的灰尘不再像人多时候一样的场尘年鼻了。
便在夕阳洒下一片赤红里,两匹健马驮着方传甲与玄正二人,缓缓地往镇南外的一座小土岗上驰去。
方传甲未开口说话,玄正也没有,只因为这是一场搏杀的前夕,也是山雨欲来之时。
玄正面上一片肃穆,便方传甲也把少了半距牙的瘪嘴巴闭得紧紧的,就好像他装了一肚子的闷气一样。
两匹马踩着碎石子路。迂迂地绕上那座山坡上,却发现五个人站在棵大下。
那是四个彪形大汉,每个人的右肩头上扛着一把在砍刀,四个人挺胸凸肚腰三寸牛皮带,灯龙裤子系黑带,头上还缠着红丝带,并肩站在一个人的身后面。
那个人当然是“快刀”包不凡。
就在玄正当先上得小土坡,包不凡已抬头看看西落的太阳——真准,正巧那赤红的太阳像个大火盆也似地搁在一道山坡上。
包不凡吃吃笑道:“我尊敬守时的人,玄老弟,你们都是包某尊敬的人。”
玄正不开口,他与方传甲一齐下得马来,他把马拉在土坡一边,发现方传甲已往包不凡走去。
玄正紧追上,于是,双方照面了。
包不凡仍然吃吃笑,他好像不是来玩命一样,笑得那么的轻松。
方传甲站在那儿面无瑶情地,道:“姓包的,对于掩饰自己内心恐怖的方法有许多种,你的傻笑便是其一。”
包不凡立刻收住笑,他那扫帚眉抟一挑,道:“老甲鱼,你说包大爷内心恐怖?”
方传甲重重地点着头,道:“难道不是?”
包不凡忽又仰天一声哈哈,道:“错得离谱了,姓包的从不知道什么叫怕。”
方传甲立刻遥问一句,道:“然则有什么好使你发笑得不亦乐乎?”
包不凡道:“老子笑你们两个不自量力,这世上有许多不自量力的人,他们的结束,都是一样,招来了悲惨可笑的下场,我以为你二人就是这种不自量力的人。”
方传甲笑了。
他笑的声音似鸦鸣,悲壮中带着几分凄凉,那是他发自,内心的最深感触。
笑着,方传甲戟包不凡,道:“江湖翻滚五十年,今日才遇上你这位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的混帐小子,你不觉着自视太高了吗?”
不料包不凡并不恼怒,他仍然一副笑脸,道:“我一向不自视很高,但在你二位面前,我却有这种感觉,你们正应了那句老古话,‘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难道不是?”
方传甲沉声,道:“是谁进地狱,此时言之过早,那得交手之后方才知道。”
包不凡耸动着双肩吃吃笑道:“老小子,你人老心不老,还以为你是长生不老仙呐,你岂知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前浪推不动,后浪就会造你的反。”
他身子一横,指着四个彪形大汉,又道:“老甲鱼,你一定不认他四人吧,他们就是后浪,最大的今年才二十七,当你的孙子还可以,只不过他们不会尊你一声爷,他们是来取你狗命来的。”
方传甲被骂,火大了。
玄正却冷笑一声,道:“就知道你会找来帮手,右否介绍一二?”
包不凡得意地道:“唐山四虎,你听过吗?”
玄正双眉一紧,道:“唐山那是正南方?”
包不凡点头,道:“不错,正是南方海边上。”
他转而面向方传甲,又道:“老甲鱼,上午你那一枪很妙,实在令包某想不透,你?”
方传甲冷冷,道:“你怕了是吗?”
包不凡面色一寒,怒道:“什么怕,老子怕你吗?”
他真的发火了。
方传甲心中明白,这姓包的先是撩拨自己发火,然后产生急躁与不安,可是他一上来便看穿了姓包的阴谋,所以他反而不是急于出手。
要知高手搏杀,契机与先机最为重要,而造成最佳下手机会的,奠过于把对方的气焰先压制住。
包不凡也是出刀老手,就是这打算,然而他的拨弄与谩骂,对方传甲并不发生效果,虽然玄正早就不耐烦准备出手。
包不凡反被逗火了。
当然,方传甲内心已觉得包不凡不过如此。
包不凡抖然一横身,指着“唐山四虎”对方传甲,道:“老甲鱼,有兴趣与他兄弟过几招吗?”
方传甲一声哈哈,道:“有什么不可。”
便在他的话声甫落,只见“唐山四虎”一齐发出虎吼声,四个人就像大鹏鸟也似地腾身跃在土坡中央,四个人站的阵式十分怪异,一个在前,三人在后,相隔不过一丈远,看上去好像只有一个对敌似的。
方传甲却不如是想,面他老人家久经沙场,心中明白,一旦放手搏杀,唐山四虎前面的一人一定有名堂,至于是什么名堂,那得动手才知道。
玄正怕师祖有闪失,忙拉住方传甲,道:“师祖,我们别上当。”
不料,包不凡呵呵笑,道:“怕了,是吗?”
玄正虎目一瞪,叱道:“谁怕谁?”
方传甲面对“唐山四虎”在沉思,他发觉四个彪形大汉的架式不一样。
前面站的一人双手抓住大砍刀斜在左下方,那姿式只一出手就是风雷一刀杀!后面三人更是怪,从右边一人看,他把刀守一,令人觉得一片严肃气氛;中间那人的砍刀未变,仍然搁在肩头上;最左边的一人却砍刀托在右掌上。’
玄正对方传甲道:“师祖,我们联手。”
不料,方传甲摇手,他在旋接他的三节亮银枪,边沉声道:“看牢姓包的,他若出手,你就收拾他。”
他的话包不凡当然听到了。
包不凡怪笑如号叫,道:“放心以二位,你们最好是联手心被各个击破,包大爷就自来了。”
玄正冷笑,道:“姓包的,你休想在我们动手的时候偷施辣手,玄正不会上你的当了。”
包不凡拍着胸脯,道:“玄老弟,你尽放一百二十个心,这一回姓包的若是再偷袭,就不得好死。”
包不凡双手一摊,道:“玄老弟,你若是站在一边看热闹,万一你的这位师祖被唐山四虎分尸,你可就此生难安了。”
玄正还真被包不凡说动了心。
他向方传甲道:“师祖,由我先出手吧!”
方传甲沉叱道:“听敌人的话就是自掘坟墓,这时候更定下心神。”
玄正果然不开口了。
他选了个有利的地方站定,三节亮银枪端在双手,直视着满面狡诈的包不凡。
方传甲一步步往唐山四虎逼近,他每踏出一步,地上砂石成粉,显出他的足印半寸那么深。
唐山四虎未动,他们面皮的在动——那是一种轻蔑的冷笑,拉扯得他们的面上肌肉好像在抽动。
他们的姿式也投变,仍然一副金刚样子,就好像四双猛大犬面对着不屑一顾的小羔羊。
就在双方不过两丈远距离,唐山四虎突然发动了。
前面那在汉忽然双手握刀打着一片的冷芒激荡,凌厉至极地罩上去。
空气中发出裂帛也似的刃锋破空声,七朵梅花形彩芒,快得宛如返回逝去的时光般,穿刺向那片刀芒之中。
但,就在一阵金铁碰撞中,另外三条人影出刀了。
那是后三个方面杀过来的。
两边二人是包抄狂斩,中间一人腾空起,一个跟斗落下来,便也撒下一片流芒。
天爷,这是三度空间的博杀,便是再强的敌人,也无法兼顾着四个方面的狂劈。
好个方传甲,果然姜是老的辣,他在刺出银枪之后,并未跟进,他反而在后面三人发动之时,收枪反弹,三个空心跟斗往后翻,便也翻出一片刀海中。
原来,方传甲出枪的目的,就是要看这唐山四虎的杀法,果然他引诱招成功。
他在地上并未停,端枪横身跃,他发觉唐山四虎个个凶狠,其中一人的轻功造诣不错,那就是站在后排中间的大汉。
经刻,唐山四虎一经发动,便挥刀不绝,他们追杀着方传甲,口中发出虎吼声。
玄正在一边看得真切,如果刚才是他,他有把握能刺死两三人,但难保自己不受重伤。
方传甲正自游走中,忽然回身撤出一片银芒,那是他的绝活“毒龙出云”立刻一个大汉飘着鲜血抛刀往外撞去,他双手捂着面,一副痛苦的样子。
大树下面,包不凡冷哼一声,道:“大烟抽多了,武功也不练了,不长进。”
但在他的咒骂声中,忽见三个大汉品字形地往方传甲杀过去,他们口中好出厉吼:“杀!”方传甲见三面受敌,腾身在半空中,忽地一个暴闪,银枪化为两只短枪,那么不要命地刺向下面敌人。
这是玉石俱焚的杀法,也是杀红眼的杀法,玄正已狂吼如雷,飞身便扑过来。
好一阵金铁撞击声传来,碎芒中夹着鲜血飞溅,便在这种惨烈的搏斗中,一个大汉疯虎般的杀向玄正
那人好像一直注意玄芷的动向,这人虽然双肩冒血,却仍然挥刀狂劈。
玄正知道师祖必已受伤,但他此刻被这大汉拦住
也只有这个大汉一人站在地上挥刀,因为已经三个大汉倒卧在血泊中了。
方传甲左手短枪拄地,他的身上至少挨了五刀,却仍然不倒下去,他还嘿嘿笑。
玄正出手就是十七枪罩过去,那大汉左手拨右手杀,身上立刻又冒出鲜血往外滥
包不凡出手了。
他那细高的身子不见动,却那么快速地指向玄正身后杀到。
“阿正小心!”方传甲一声大叫。
玄正早就注意包不凡了。
他一直注意着包不凡的动静,就算包不凡面无表情,他也十分小心地注意着。
方传甲出口示警,玄正立刻横身疾闪三吏外,三节亮银枪便也抖出九朵枪花。
唐山四虎唯一生存的人,一心要缠牢玄正,仍然不要命地扑向玄正。
于是,方传甲出手了。
方传甲没有动,但他奋力掷出右手短枪“嗖”地一声响,便闻得那大汉发出凄厉地叫:“喔!”
大汉挺着肚子,痛苦地转过身来,他仍然仰起手中大砍刀,他不是杀向玄正,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向方传甲,他那双目中在冒火,嘴巴有些扭曲,每出一脚,似乎拖着重过千斤的铁镣似的。
只不过他在距离方传甲一丈远处,便睁一双牛蛋眼倒在地上。
方传甲的枪正掷入他的后背,当方传甲伸手拔出他的那节短枪时候,一股鲜血飘溅出来,好像地泉喷出的血泉一样,真吓人。
包不凡一拳未中,玄正已正面同他对上了。
这两个人均曾是关山红手下的大杀手,不幸在此相互搏杀,真是当初想也想不到的事情。
包不凡的刀神出鬼没,一忽儿刀光闪闪,一忽儿他双手空空,那身法之滑溜,就那像穿梭在花间的大蝴蝶。
突然,玄正掠开一丈外,他拖枪便走。
包不凡厉吼一声:“哪里走?’
玄正当然不会走,他想起那日师祖教的一套枪法口诀,也是方传甲几十年出枪经验中,苦思的妙招,现在
现在玄正就要在包不凡的身上作实验了。
他拖枪疾走,便是引诱包不凡追来——如果包不凡不追来,玄正只有再回头,然而包不凡飞身追上来了。
玄正拖在身后的银枪,忽然化作一道电光陡然自地上升起“噗嗤”一声扎入包不凡的左肩下方,真够玄妙的,那银枪就好像从地面上冒出来似地入包不凡的肩骨下,足有三寸深。
玄正本是一枪取命的,只不过他出手快了那么一点点,而没有给敌人一个穿心。
包不凡也非弱者,他在挨枪之后猛弹身,就在玄正抽枪的时候掠过玄正的头顶,冷芒一现,削落了玄正的一撮头发带着头巾飘下来。
玄正便觉头顶一凉,伸手一摸暗叫幸运。
包不凡没有停下来。
当然,他也不会再搏杀,他落地又起,右手使力按在左肩下的伤口,拼命往山坡下奔去。
玄正没有去追杀,他以为包不凡挨的那一枪足够他老实半个月。
他急忙奔到方传甲身边:“师祖,你的伤?”
方传甲却笑容满面地道:“孩子,你果然没叫我失望,那一招你用得差强人意。”
差强人意当然是尚不够完美,玄正心里明白,如果那一招“拖枪之计”运用到妙处,包不凡就逃不掉了。
玄正当然更关心方传甲的伤。
他仔细察看方传甲身上几处流血,他发现都是皮肉伤,如果方传甲还年轻,他早就大步走了。
方传甲淡淡地笑道:“我一共挨了五刀,都是些不要紧的所在。”
玄正高兴地道:“真幸运。”
方传甲摇摇头,道:“如果幸运就不会挨刀了。”
他取出身上的伤药,玄正帮他往伤口敷着,便又闻得方传甲道:“一个搏斗者,也要学着挨刀,孩子,挨刀比杀人还难,这门学问可大了。”
玄正愣然问道:“挨刀还论学问?”
他打个哈哈,又道:“师祖绝非说笑,要知道,一个武者,必须知道什么过程中该是把自己血肉这躯送上敌人刀口之上,因为只那么一送之间,便可换取更大的利益,致敌人于死地。”
他喘了一口气,又遭:“会挨也的人是不会轻易被敌人杀死的。”
玄正愣然点着头,道:“师祖,你老的话使我顿开茅塞,我懂了。”
方传甲站起来了。
他虽然瘦垮垮的身上肉不多,但五处刀伤仍然未伤及他的筋骨,虽然如此,他在玄正的扶持下,仍然痛得吡牙咧嘴。
玄正骑在马上问方传甲,道:“师祖,我们找个什么地方先歇下来?”
方传甲道:“阳关镇是不能去了.”
玄正道:“师祖,我还真想再去找包不凡,我也想砸烂他的大烟馆.
方传甲道:“能在阳关镇上开大烟馆,姓包的心与官家有勾结,我二人乃是越狱犯,少惹那种不值得的肮脏气,我们换个地方去。”
两个离开土皮不过五七里远,忽闻得一辆马车自后面追上来,玄正拨马回头看,他真的吃一惊!
远远望去,马车上坐着两个大姑娘,那年头姑娘赶大车,也算一件稀奇事。
当然,会赶大车的姑娘必然与马有关系,玄正双眉在打结,因为他渐渐地看清楚了。
他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追上来的人竟然会是这一对姐妹花。
与马为伍而又会赶大车的姑娘,除了安家姐妹二人之外,还会有谁?
是的,安梅双手抖着缰绳,那么潇洒的把大车停在路一边,好的口中还发出“吁啊!”
方传甲也惊讶地道:“你们怎不在仙岩石,跑到此地干什么?”
玄正满面不悦地道:“谁叫你们来的?”
安梅嘻嘻笑道:“来了有什么不好?”
玄正无奈何地道:“你们以为我与师祖二人去游山玩水?告诉你们,我这是去玩命,干危险的事,有你们在我身边是累赘。”
安兰笑接道:“有我同姐姐在你身边,大家都方便。”
玄正一片冷漠地道:“这话怎么说?”
安兰指着方传甲,笑呵呵地道:“方老爷于受了伤,我姐姐立刻弄来这辆车,你看看,老爷子骑马不能坐,屁股上还在流血,上车去躺着有多好呀!”
玄正道:“你们怎么弄来的车?”
安兰得意地道:“塞上南北道,各家骡马栈,只要提起我爹的名号,什么方便事儿都很容易。”
她说的不错,那安大海乃西北道上马贩子头儿,手下结伙兄弟上千人,各地骡马栈房自然都认识。
方传甲下得马来,他满面带笑地道:“老夫要躺在车上了,只不知你们这两个丫头要把老夫送到什么地方去养伤?”
安梅立刻去扶住方传甲,她温柔地道:“什么地方也没有你老曾住过的仙岩石好,那地方也是养伤休闲的风景地,我送你老去。”
方传甲一笑,道:“真会拍马屁。”
安梅忙分辨道:“这不是拍马屁,多难听呀,这是孝顺,你老慢慢上车。”
安兰坐在车辕上,道:“小心碰着伤处,我们来得匆忙,只找了一张旧棉被铺在车上,你老凑合着躺下吧!”
玄正愣然问道:“你二人大概早就跟上我们了?”
安梅道:“我们答应你,绝不影响你报仇之事,所以你们在搏杀的时候,我们只有替你褥告,求上天保你平安,哈你果然没有事。”
他看看车上躺的方传甲,又道:“可是老爷子受伤了,我二人急忙去找车,救人第一,便顾不了被你发现了。”
安兰接道:“就知道你发现我们会不高兴。”
玄正叹了一口气。
他的内心正充满了矛盾,玄正自己苦,他却一直不便说出来。
当然,最令他难以安心的,莫过于他答应了尚可的婚事,只等他报了大仇,他就会回到天马集与尚家姑娘成亲,这在当时,他有感于自身的悲惨,再加上丁怡心千里迢迢地来探监,加上自己决心要救出成千业,便自然地对丁怡心死了心,如今
如今成千业与丁怡心二人仍在天马集,不知怎么样了?
玄正心中真正关切的,也只有丁怡心——她太可怜了。
当然,更令玄正内心不安的,乃是安大海,安大海这位草莽英雄作风粗犷,他竟然一口气把两个女儿推向玄正,而且他的两个女儿真听话,竟然很乐意。
其实,玄正去风火岛上救人的时候,安家姐妹就对他发生了好感。
玄正仪表堂堂,与马贩子们一比较,玄正可就潇洒多了。
此刻,玄正对方传甲道:“师祖,有安家姐妹照顾,我放心了。”
方传甲先是看看安家姐妹,他一声苦笑,道:“就是怕有点不习惯。”
不料,安兰在车上回头一笑,百媚生姿地道:“习惯,习惯,你老一定会习惯,我那老爹就经常由我姐妹服侍,不信以后你会知道。”
方传甲对玄正点点头,道:“师祖倒是沾了你的光了,哈”玄正冲着方传甲一抱拳,道:“师祖先回仙岩石养伤,我这就去一趟白杨镇。”
方传甲道:“你找‘小子’石玉?”
玄正重重地点点头,道:“照我们的计划,先是各个击破,然后直上‘快活坝’。
方传甲道:“你要多加小心了。”
玄正对安家姐妹道:“有劳二位小心侍候我师祖,我不会忘记二位的。”
安梅俏笑,道:“相公见外了,你的师祖也是我们的师祖,当然会像你一样地侍候他老人家了,你放心吧!”
方传甲闻得安梅的话,内心大是心动,不觉喟叹,道:“真是乖孩子,谁会相信安大海会有这么一双懂事又细心的好女儿!”
玄正走了。
他拍出马驰出半里远还回头看,马车仍然未走,安家姐妹似乎还站在那里痴痴地望着。
这更增加了玄正的苦恼,将来不知如何是好?
玄正带着一肚皮的愁肠拍马疾驰,一马行进白杨镇“小子”石玉就住在这里。
“小子”石玉的话说得并不清楚,听起来好偈在吃着地瓜说着话,有些嘟嘟哝哝的,然而石玉的面皮长得像姑娘,白嫩嫩的脸上泛着红,一双眼睛水汪汪,男人的面皮泛桃色,这人一定迷女人。
当然,石玉喜欢找女人乃是真的。
当年玄正也是关山红手下大杀手之一的时候,关山红就曾警告过石玉,别为了找女人而误了大事情。
现在,玄正来了,他直直地穿过白杨镇那条南北一条通的大街,直待他到了最北边一家门楼下,方才下得马,他拉马拴在一棵街边大榕树下,抬头看看天。
“唔!”玄正内心发出无奈,只因为当年都是一起共过事,一起吃喝过,如今却要刀兵相见了。
三节亮银枪插在后腰带上,玄正大步登上石阶,他不由得吃一惊!
这时候应该打烊了,天都快黑了,难道石玉改行了吗?也许关山红把他的这个堂口送了别人?
玄正就在怀疑中走进门,立刻,他闻到一股子浓浓烟味飘出来。
“是大烟。”玄正自语着。
玄正心中思忖,当然石玉主侍这个堂口,掌管的是粮食买卖,那时候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粮食成了主要物资,而关山红也赚了不少银子,如今
如今这儿也开起大烟馆来了,就好像阳关镇上的“快刀”包不凡一样,玄正知道包不凡主持的堂口,做的买卖是布庄,可是
玄正正在思忖着,忽然自屋里闪出一个人来,这人匆匆地走出大门外,并未注意玄正,但玄正却认得此人,正是石玉的心腹。
大烟馆地方,什么样的人物都有,这时候屋子里直通二道院,牛鬼蛇神进进出出,那人就不会注意到玄正的来到。
那人匆忙地奔出门外,倒引得玄正的好奇心,便也跟了出去。
玄正跟在那人身后面,出了镇往北走,有一顶小轿在路边,两个大汉守着轿,另外抬侨的站路边。
那人只一到,立刻手一挥,道:“跟我来。”
抬轿的立刻抬起小轿,紧紧地跟在那人后面奔去。
玄正也跟着走,他掩饰得很好,一直未被那人看到他的出现。
其实,那人并非不注意四周的人,只因为“小子”石玉在这白杨镇也是“亨”字人物,没两把刷子的人,还真不敢惹他,有了石玉的后台,这些人当然不会把一般人放在他们眼里。
那人再也想不到玄正不是一般的人。
玄正就跟踪在他们的后面行。
小轿匆匆地进了白杨镇,从一个小胡同转进去,一直来到一座小小红墙院门外。
那人伸手推开门,小轿从门口直接进了小院里,就在一座三大间的红瓦屋前放下来。
这时候,玄正的双手攀住墙,半张面送上两双眼睛溜溜转,只见
玄正冷笑了。
只见那人伸手请,小轿里走出一位美娇娘。
那美姑娘的身段真好看,何止是阿娜多姿扣人心弦,简直叫人以为她是天仙。
身段虽然美,脸上什么样,玄正却是看不见,只不过玄正以为这个姑娘一定很好看,因为“小子”石玉要的女人当然是挑拣出来的。
想起当年他在关山红手下的时候,就没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也许那时候他还年纪轻吧!
玄正就要回身走,他是来找“小子”石玉麻烦的,就好像他找包不凡一样,目的,当然是要铲除关山红的羽翼,最后找上“快活坝”
就在玄正刚落下地,忽闻得那人吩咐:“送些酒菜来,别叫姑娘饿着了,等一会儿石爷就来了。”
玄正一听,再看看这地方,便不由得笑了。
清静的地方也是打架的好地方,有许多搏杀不都是找没人地方吗?
玄正不走了,他转个弯坐在一块石阶上,那是水井边小土地公庙边的石阶,望望天,天好像快要黑了。
于是,抬轿的走了,玄正却坐在井边闭双目微微笑起来了。
不旋踵间,又见两个大汉奔来,这二人手上提着食盒,那当然是送酒菜来的。
两个人把吃的送进屋,两盏大灯照得可真亮,红瓦屋中,只见那人取过吃的,一件件撮在一张玉石桌面上,有个翘嘴小瓷壶,明光光的好惹眼。
送吃的两个大汉遂又走了,他二人好像专为送吃的而来。
红瓦屋里,却只有那“小子’石玉的心腹守在门边,他不住地回头露出个奸笑。
于是,玄正动了。
他一路翻过房,就像个狸猫似的落在那红瓦屋的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