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敌,是不是?”
谭北斗道:“这也是事实,你虽然住在大沙漠里,号称‘大漠龙’,可是捉拿‘大漠龙’的使命会永远落在直隶总捕肩上,因为直隶总捕是天下吃公事饭的之最,就跟直隶总督在朝廷眼里最为重要的道理一样,我有几个徒弟,一向充任我的副手,我要死在你手里,他们之中的一个就是当然的直隶总捕,你想公事之外又加上一个私仇,他们会放过你么?”
任先生道:“这么说我杀你一个谭北斗并没有用,徒然招来没完没了的冤冤相报仇恨,我不杀你了,可是我要让你知道,我并不是杀不了你”左手一探,扣住了谭北斗的右腕脉,同时收回按在谭北斗小肚子的右手,道:“起来吧!
我要走,你送我一程。”他拉着谭北斗站了起来。
谭北斗道:“傅天豪,你走不出多远的。”
任先生道:“你别错会了我的意思,我所以让你送我一程,那只是我不愿意多伤人,并不是怕我走不了。”
谭北斗道:“以我看只要你放了我,你就绝走不出这块地方。”
任先生淡然一笑,道:“谭北斗,别激我,我没有那种匹夫血气之勇,不会轻易拔剑的,走吧!”他就要转身。
忽听那瞎子冰冷说道:“傅天豪,你这叫什么英雄好汉。”
任先生微一摇头道:“傅天豪不敢自称英雄,英雄两字得之非易,狠勇好斗的万人敌,算不得英雄,具大仁,大智,大勇的才算是真英雄!”
那瘸子哼一声冷笑道:“想不到‘大漠龙’是这么一个怯儒的孬种,总座,以后不用再到关外来了,对付这种人有失您的身分。”
任先生像没听见一样,拉着谭北斗转过身去,四残突然逼近了几步。
就在这时候,视线内出现了两条黑影,紧接着一阵沙沙异声传了过来。
在场没-个不是目光锐利的好手,都一眼看出那是两人两骑,一前一后也似的驰了过来。
人马没到,一个话声先传了过来:“在直隶总督衙门当差的谭北斗在这儿么?”
任先生一听来人这口气,马上就明白了三分,一笑说道:“谭北斗,有人找你来了,小心应付,别管我了。”
一松谭北斗,身形像电一样的腾射而起,迎着那两匹好马掠了过去。
四残要追,谭北斗伸手拦住了他们。
前面传过来一声震憾人心神的沉喝:“什么人?站住。”
随听任先生一声轻笑:“两位别紧张,我不是谭北斗,谭北斗就在那儿。”
他跟两匹快马交错而过,一闪便没入了茫茫的夜色里。
就在这时候,两匹快马已带着一阵疾风驰到谭北斗等站立处,骏马一声长嘶,踢蹄人立而起,一个飞旋之后一起停住,跟停在地上似的,好俊的骑术。两匹马俱是蒙古种的健骑,一色黑,黑得发亮,昂首抖鬃,神骏异常,一式锦鞍银镫黄丝缰,不但名贵,而且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二人二骑大有来头。
骑上是两个中年壮汉,都是绸质黑裤褂,给人的感觉是健壮、威武、俐落、还带着几分潇洒。前面那一骑上壮汉两道如炬目光一扫,道:“那一个是谭北斗?”
谭北斗何许人,一眼便看出马上两壮汉是来自京城里的人物,迎前一步,抱拳说道:
“我是谭北斗,请教?”
那壮汉马鞭往后-指,道:“刚才那人是谁?”
谭北斗迟疑了一下道:“大盗傅天豪。”
那壮汉一怔,道:“大漠龙?”
谭北斗道:“正是。”
那壮汉甚为懊丧,马鞭一挥,道:“可惜,听说俊得跟个娘们儿似的,早知道是他说什么也要拦住他瞧瞧”
目光一凝,望着谭北斗道:“我们哥儿俩是京里神勇威武鹰王府来的,这是我的腰牌,你看清楚。”伸手往腰间一摸一抖,黑忽忽的一物,直落谭北斗胸前。
谭北斗忙伸手接住,他不用看单凭手摸就知道那东西确是“神勇威武鹰王府”的腰牌。
那是一块钢牌,上头镌刻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鹰,没有一个字儿,这就够了,普天之下没人敢私自铸那么一块,也没人敢冒充,神勇威武鹰王府的人,没听说有人这么大的胆子。
谭北斗任职直隶总督衙门多年,那有不知道这个首屈一指大府邸的道理,神情一肃,双手递还了那块腰牌,道:“二位有什么见教?”
那壮汉道:“我们未来的福晋搭关外这趟车队到京里去,我们哥儿俩奉命出关来接没接着,却听说车队里出了一点乱子,现在让你谭头儿护着呢,所以我们哥儿俩快马加鞭赶过来看看。”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听着谭北斗只觉得自己心里砰砰地跳了几下,可是马上就又平静了,吕留良叛党沈在宽的女儿,怎么会是鹰王未来的福晋?
他笑笑说道:“二位恐怕弄错了,我这儿只有个女犯,是吕留良叛党沈在宽的女儿。”
那壮汉道:“这么说我们未来的福晋不在这儿。”
谭北斗道:“是的,我压根儿也没瞧见那位是鹰王爷未来的福晋,会不会她没搭这趟车,改由别的路走了吧!”
那壮汉浓眉微皱,沉吟说道:“不会吧!姑娘她托人往京里送了封信,信上明明说谭头儿护着她呢!让我们王爷赶快派人来接,怎么会不在这儿?”
谭北斗心里又砰砰地跳了几跳,这回没能马上恢复平静,他道:“可是我实在没见着这位未来的鹰王爷福晋,二位请想,我有多大胆子,她要是在这儿,我敢说没有么,我也没理由骗二位啊!”那壮汉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后头马上那名壮汉冷冷说道:“别是谭头儿弄错了,拿咱们未来的福晋,当成吕留良叛党沈在宽的女儿了。”
谭北斗心猛然一跳,可是他还不信忙道:“不会,不会,那怎么会,这个女犯”
前头马上壮汉道:“谭头儿,这样好不,让我们哥儿俩瞧瞧你那个女犯人,我们哥儿俩奉命而来,不看个明白,没法子回京给我们王爷回话。”
谭北斗道:“这当然可以,二位请。”他一摆手,当先往囚车行去。
两个壮汉从马上跳下跟了过去,前面那位道:“天这么黑了,怎么没个灯?”
谭北斗当即一抬手,道:“把马灯点上拿过来。”
一名黑衣汉子应声跳上了前面那辆车,转眼间提着一盏马灯过来了。
谭北斗伸手接过马灯,道:“把车蓬掀开。”
那名黑衣汉子上前掀开了车蓬。车里有个大铁笼子,上了两把锁,在马灯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得很清楚,白夫人就靠着铁笼子坐着,混身上下都还整整齐齐。
谭北斗道:“二位看得清楚么?”
两个壮汉没理谭北斗,冲大铁笼子里的白夫人躬下身去恭声说道:“姑娘,阿善跟阿琦来了。”
白夫人含笑说道:“我刚才听见你们俩说话了,许久不见了,好么?你们俩。”
左边那壮汉阿善恭谨说道:“托您的福,姑娘”
转过脸去望着谭北斗,寒着脸沉声说道:“谭北斗,钥匙呢?”
谭北斗脸上早就变了色,道:“二位没弄错么?”
阿善沉声说道:“错不了的,白己家的人还能不认识么?”谭北斗转望白夫人。
白夫人含笑说道:“谭老,我并没有承认,是你硬把我当沈在宽的女儿的,是不?”
的确,她的确没有承认她是沈在宽的女儿。
谭北斗说不出说来了,往后一抬手,瘸子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大铁笼子。
阿善、阿琦一人伸出一只手把白夫人扶了下来,谭北斗站在一旁脸色发白,直说不出话来。
阿善沉着脸道:“谭北斗,这件事我们哥儿俩不好向我们王爷回话,你跟我们哥儿俩去京里一趟,当面跟我们王爷解释解释去。”
白夫人道:“阿善,这不怪谭头儿,他奉命行事,职责所在,只不过稍微有点糊涂吧!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难免的。”
阿善道:“是,姑娘,只是王爷那儿”
白夫人道:“我自会跟他说。”
阿善没再说什么,一躬身,道:“那么您请上马吧!我跟着阿琦骑一匹。”
白夫人点了点头,连看也没看谭北斗一眼,迳自向着那两匹健骑袅袅行了过去。
阿善一双如炬目光冷冷扫了谭北斗一下,道:“幸亏被碰见的是我们姑娘,要换个别人你看有没这么便宜。”哼地一声,偕同着阿琦跟上了白夫人。
三人两骑八蹄翻飞,卷起一阵风,一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谭北斗木然站在囚车旁,始终没说一句话。
瞎子走了过来冷冷说道:“总座,这两个家伙真是鹰王府的么?”
谭北斗眼望着三人两骑逝去处,缓缓说道:“错不了的,世上不会有第二个地方有这种腰牌。”
瞎子道:“这么说,那个妞儿真不是沈在宽的女儿了。”
谭北斗道:“沈在宽的女儿不可能跟‘鹰王府’搭上关连,我弄错了。”
瞎子道:“那她当初为什么不说?”
谭北斗道:“她存心整我,也存心暗助沈在宽的女儿,其实就是她当初说了,我也未必相信。”
瞎子道:“她存心整您,有心暗助沈在宽的女儿?为什么您招她惹她了,她既是鹰王未来的福晋,又怎么会暗助吕留良叛党余孽?”
谭北斗道:“这个我就不明白了”
瞎子突然冷哼一声道:“总座,要是沈在宽的女儿真落在这趟车队里的话,我知道她是谁,车队刚才走的时候,女客没几个了是不是?”
谭北斗道:“我也想到了,可是现在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忽听他身后那名黑衣汉子,轻咦一声,道:“这是什么?”只见他伸手往囚车里面抓了一把,当他的手收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只精钢打造的红燕子。
谭北斗脸色猛然一变,劈手一把把那只红燕子夺了过去,两眼直愣愣地望着那红燕子,嘴张了张没说出话来,却“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正喷在那只红燕子之上。
那只红燕子本就是红的,如今经鲜血一喷,它更红了。
四残一步跨到,伸手扶住了谭北斗。
谭北斗挣脱了四人的扶持,摇摇头,这才说出话来,道:“我不要紧,董鑫。”姓董的瘦高黑衣客肚子现在想必已经不疼了,答应一声走了过来。
谭北斗道:“我把这些人交给你了,你带他们回大名去,回去之后先找老大,让他替我写了个辞呈递上”
董鑫一怔,道:“辞呈?总座,您是要”
谭北斗摇头说道:“我姓谭的无论是在江湖也好,在官家也好,从设栽过这么大的跟头,我还有脸再干下去?”
董鑫道:“总座,有道是‘胜败乃兵家常事’”
谭北斗摇头说道:“你不必再说什么了,照我的话去做,告诉老大,辞呈递上去后,不管制军大人准不准,叫他带着老二老三马上赶到‘宛平’赵六指那儿找我去,我在那儿等他,你带着他们走吧!”
董鑫道:“总座,您跟着制军多少年了,他不会放您的。”
谭北斗道:“那是他的事,我去意已决,谁也留不住我,我本来想来个不辞而别的,可是我想想不合适”董鑫张嘴还要再说。
谭北斗一摆手儿,道:“不要再说了,你们赶快去吧!”董鑫迟疑了一下,转身招呼上了大伙儿。
两辆车丢在了那儿,董鑫带着一干人骑着骆驼走了,谭北斗目光又落在那只红燕子上。
口口口
出南口,便看到一片塞外风光,特别是“张家口”这种印象最为强烈。
“察哈尔”是一个蒙汉的接壤之区“张家口”是“察哈尔”的省会之所在,为控制万里长城的要隘,无论古今,对溯漠之区用兵,都以“张家口”根基据地。
“张家口”一词,原指出入长城之关门而言,属“万全县”简称“张垣”是个标准的塞北荒城。
“张家口”的马市最为着名,距“大境门”外半里许有马桥者,每年由六月六日到九月初十为集合之期,外马,来自洮南青新一带,不止数千里外,马市之盛为漠北之冠。
京畿一带吃的羊肉,大部份都来自“张家口”所谓口外羊嫩而肥。
骆三爷的这趟车队正赶上马市之期。
骆三爷的车队向来不进“张垣城”车队停车的地方就是“马桥”
客栈是早就包好了的,人吃住,加上牲口吃住,一块儿算帐。
车队只在张家口停顿五天歇息,在这五天,招揽生意也在这五天,所以车队一停下,江大成就带着了几个弟兄进城去。
十样生意九样得靠吆喝,这一行也不例外,江大成带着弟兄们大街小胡同一吆喝“车队到了”要往西南、西北去的,五天之后自会赶到“马桥”去上车。
骆三爷一个人歇在客栈里,沏上一壶好茶,洗上一个澡,辛苦了多少日子,现在才算松口气,舒服舒服。
干这一行跟保镖一样,没到地头儿一步出了事,骆三爷负全责,只一到地头儿,车一停稳,这时就是有谁让人把命拿了去,那也不关骆三爷他什么事儿了。
骆三爷无责一身轻,洗个舒服澡就跟脱下--层皮似的,多少日子积的泥污汗垢全在这一洗。
洗过澡往椅上一靠,找张板凳把两条腿一架,左手蒲扇右手茶,人生能有几回?
可偏有那不懂享受的,护车的弟兄们,年轻精力足呆不住,洗个澡换件衣裳,逛马市的逛马市去,找乐子的找乐子去了,有的弟兄甚至连澡都没洗,就挪开腿跑了。
骆三爷从不过问,只要别给车队惹事儿,你就是窝在温柔乡里他也不管。
骆三爷是过来人了,还不懂这个?不过三天后说什么也得赶回客栈来,谁也不许再出去一步,这是规矩,玩儿完了,乐过了,就老实几天,谁也没一句话说,本来也是,不歇几天养养精神上路之后怎么干活儿?
任先生没去逛马市,他住了客栈,这家客栈跟骆三爷住的不同一家,这家客栈不小,前后两进院子,任先生住在头一进院子,是正北一间上房里,燕姑娘就住在他隔壁。巧得很,在车队里是前后车,在客栈里只隔着一堵墙。
那年头儿女客出门不方便,任何一个地方似乎都是为男人准备的,也许那年头儿女人很少出门,要为女人准备什么,不出三天就得关门大吉,要不然,就连老本都赔光。
打个譬喻来说吧!男人家可以找个地方洗个澡舒服舒服,女人家就不行,充其量只能闩上门,关窗户拧把手中擦擦。
所以燕姑娘她只有忍,只有委屈自己了。
坐下刚喝口茶歇没一会儿,房门口来了两个人,都是挺年轻的汉子,白白净净的长得也都不赖。
客栈里人头儿杂,什么人都有,这两个年轻汉子的打扮,丝质裤褂,扎腿裤,卷袖口,近领少扣了几个扣子,一副混字号人物模样。
二人一到燕姑娘门口就歪着脑袋往里瞧,也不说句话,瞧得燕姑娘心里老大不是味儿。
燕姑娘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也明白客栈中里人头儿极杂,自己出门在外,不能招惹人、得罪人,尽管她心里再不是味儿,脸上可没带出来。
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三步,柔声问道:“二位找人么?”
两个年轻汉子对望了一眼,左边一个长得挺清秀的点了头道:“不错,你是跟这趟车队来的?”
燕姑娘刚应了一声:“是啊!”那清秀年轻汉子跟着又是一句问:“姓燕?”
燕姑娘微微怔了一怔,道:“是的,二位是”
那清秀年轻汉子咧嘴,道:“那么爷儿们就是来找你的!”
话落,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管燕姑娘认识不认识他,迈步就闯了进去。
燕姑娘沉不住气了,心里想拦他俩,偏偏一双手连个缚鸡的力量都没有,只有惊叫着道:
“你们,你们这是干么,彼此素不相识,你们怎么好往一个单身女子房里闯”
另一个年轻漠子随手掩上了门儿。
那清秀年轻漠子上前一步嘿嘿笑道:“干什么,这还用问,干你这一行的,还得非拣熟人儿不可么,这种事儿一日生,二回熟,爷们儿是要乐子,你要的是银子,熟不熟,认识不认识有什么关系,行了,姑娘别反穿皮袄装老羊了,干你这-行的也冒充不了正经人家的黄花大闺女,来吧!”
伸手抓住了燕姑娘那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皓腕,猛一拉硬把燕姑娘拉进了怀里,扭过头去笑道:“小三儿,你一边儿先凉快凉快,给我看住门儿,别让人打断了我的兴头儿。”
一只手拦腰搂住燕姑娘,另一只手就要往燕姑娘胸口伸。
燕姑娘手脚冰凉,人都吓软子,想叫叫不出来,想挣扎又使不上一点力气。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站在门边儿的另一个年轻汉子突然往前个跄跟,差点没没撞到清秀年轻汉子身上,那是因为不知道是谁抽冷子推开了门,撞了他一下。
门开处进来个人,一见这个人,燕姑娘不知道那儿来的一股力气,突然叫了出来:“任先生。”进来这个人可不正是任先生。
任先生扬着一双眉梢儿,脸上挂着一丝栗人的寒意,望着那清秀年轻汉子冷冷说道:
“放手!”
眼看就要到嘴的一块美食,让他舍了,对这么两个人物来说,似乎是不可能。可是任先生眉宇间那冷肃之气,跟那份威仪逼人,那清秀年轻汉子不由自主也放了手,燕姑娘一下子退到炕边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那清秀年轻汉子望着任先生,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任先生道:“我是跟这位姑娘一趟车来的,就住在隔壁。”
那清秀年轻汉子“哦”地一声,一咧嘴笑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还当你是她的老相好,其实老相好又怎么样,干她这一行的,有钱的就能玩儿”
任先生道:“有钱你换个地儿,另找别人去吧!她现在是我姓任的人。”
清秀年轻汉子笑了,笑得好邪:“她是你的人,抬举你,叫你一声朋友,爷们儿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少在爷们儿面前来这一套,你那双认字儿的眼不认得人,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打听爷儿们是什么人,管闲事管到爷儿们的头上来了,要不是我现在正在兴头儿上就有你好瞧的”
抬手往外一扬,道:“自己怎么进来,怎么出去,别等爷儿们把你扔出去。”
这就不对了,过的桥比人走的路都多,应该看得出任先生是怎么样个人。
任先生忽笑了笑道:“我正想说这句话,不想却让你抢了先。”
清秀年轻汉子一怔,旋即斜着眼瞅着任先生笑道:“好啊!瞧不出你这人挺有意思的,行了,今儿个爷儿们,就暂时搁下兴头儿,陪你玩玩儿,看看咱们是谁留在屋里,谁出去,小三儿,请请这位朋友。”那年纪略轻的年轻汉子举步逼向任先生。
“你们别”燕姑娘惊叫了一声,抢步到任先生跟前,惊急地道:“任先生,你别管了,快走吧!他们都是”
任先生含笑说道:“谢谢燕姑娘,我不要紧。”
说话间那年纪略轻的年轻汉子已到跟前,冷冷一笑道:“看看你要紧不要紧。”
抬手一抖,五指拂向任先生左乳。这是一式“拂穴手”不鞍。
任先生伸手把燕姑娘拉到一旁,道:“燕姑娘往一旁站站,别让血溅一身。”
他左手把燕姑娘拉到一边,右手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然落在了那年轻汉子的手腕上,他往后一扯,年轻汉子“哎哟!”一声冲了出去,一下到了院子里,摔了个狗吃屎。
任先生望着那清秀年轻汉子道:“谁出去了?”
燕姑娘一旁瞪大了美目,一只玉手掩在檀口上。
清秀年轻汉子一双眼瞪得天大,旋即他脸色一变道:“好啊!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我可真看走了眼了,朋友,你是那条线儿上的。”
任先生微一摇头道:“用不着谈这个,只问是你出去还是我出去。”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怎么?既敢管爷儿们的闲事,连个万儿也不敢报一声么?”
任先生道:“可以这么说,我有管闲事的胆,却没有报万儿的勇气,若之奈何!”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我自有办法让你说出来。”
一番腕,一把雪亮的解腕尖刀已持在手中。
任先生双眉一扬,道:“怎么?要动家伙了,这儿可是个有王法的地方”
清秀年轻汉子冷笑一声道:“爷们儿就是‘张家口’的王法,我做了你看那个敢哼上一声。”跨步挺腕,解腕尖刀电一般地冲任先生左肋递到。
任先生没动,容得刀锋近身,突然往左一撤身,左手五指已落在了清秀年轻汉子持刀右腕上,五指微一用力,那清秀年轻汉子一只右腕骨跟要裂一样,疼得他“哎呀”一声,不由松了解腕尖刀。
任先生右手一伸,接住那把解腕尖刀,道:“爷们儿就是‘张家口’的王法,做了你看那个敢哼上一声,这一带敢说这种大话的人还不多,你给我报个来处。”
那清秀年轻汉子龇牙咧嘴地道:“爷儿们”
任先生“嗯!”了一声。
那清秀年轻汉子忙改口说道:“我们俩是‘红帮’里的弟兄。”
任先生微微一怔,道:“‘红帮’张家口分支。”
那清秀年轻汉子微一点头道:“不错!”
任先生摇摇头道:“‘红帮’里怎么有你两个这种人,据我所知,‘红帮’的帮规相当森严。”
那清秀年轻汉子道:“花钱找乐子,这种事帮规不禁。”
任先生沉吟了一阵松了手,道:“既然是有头儿有主儿的就好办,你请吧!我自会找你们的龙头大爷说话去。”
那清秀年轻汉子狠狠瞪了任先生一眼,阴冷一笑道:“就怕你不去。”迈步要走。
任先生伸手一拦道:“你贵姓?”
那清秀年轻汉子还不知天高地厚,冷然说道:“姓董。”
任先生收回了手,姓董的年轻汉子迈步走了出去。
任先生望着姓董的年轻汉子跟他同伴出了院子,回过头来道:“这‘张家口’是个来往众多的大地方,人头儿杂得很,姑娘还是关上门歇息吧!”
燕姑娘上前一步道:“任先生,我没想到您竟是位”
任先生笑笑说道:“姑娘别把我看得过高,不过是读书之余学了几天剑而已,我不能眼见姑娘受人欺负,一急之下也就大胆豁出去了,要真碰上高手,别说摔出去的准是我,恐怕连我这条命也保不住,现在想想我有点毛骨悚然,不寒而僳呢!姑娘歇着吧!”
他把那解腕尖刀往衣袖里一藏,迳自迈步走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门。
燕姑娘没动,也没说话,可是她脸上却浮现起一种异样神色。
她是个聪明人,任先生三番两次救她危难,她还能不知道任先生是位深藏不露的奇人?
可是她绝没想到一直没远离她左右,三番两次救她于危难的任先生,是名震天下的“大漠龙”傅天豪。她只知道在整个车队里来说人任先生是个好人,从来没有看轻过她,从来没有嫌过她,车队里那么多人,她只觉得跟任先生谈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