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岚道:“可是找一个并非易容,而身材,像貌,言谈、举止,特征都相同,分毫不差的人却难比登天!”
癫和尚道:“檀樾,眼前三人中,唯檀樾你见过那人,难道檀樾真”
夏侯岚截口说道:“和尚试知道,我生平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说没把握的话,我敢以性命担保,此人确是万皆晓!”
癫和尚道:“那他为什么要害你呢?”
夏侯岚苦笑说道:“和尚,你问我,我问谁?”
癫和尚神色渐趋凝重,沉吟说道:“看来此中大有文章,檀樾,和尚要到一个地方去”
夏侯岚忙道:“和向,你要到哪儿去?”
癫和尚道:“此属天机,暂时不便泄露,不过,少则五天,多则十日,那人是否万皆晓,和尚总会给檀樾个明确答复”
夏侯岚眉锋一皱,道:“好吧,和尚,你我何时何地再碰头?”
癫和尚道:“檀樾不必跟我订约,届时和尚自会找檀樾!”说着,转向上官凤,道:“女施主,和尚不再打扰了,空林寂寂,正宜长坐谈心,互诉情怀,想必夏侯岚檀樾有段往事要告诉女施主,和尚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合什微一躬身,大袖摆处,倒射而逝
望着那穿林而去的枯瘦身形,夏侯岚喃喃说道:“当年,如今,怎么我碰上的都是难解的怪事”
上官凤倏地侧转螓首,道:“岚哥,当年,如今,你都碰到了什么怪事?”
夏侯岚苦笑说道:“凤妹可曾听见和尚临去之言?”
上官凤点头说道:“我听见了,岚哥有段往事”
夏侯岚点头说道:“凤妹可愿意听?”
上官凤柔婉地说道:“只要岚哥愿意说,我没有不愿意听的!”
夏侯岚双眉微轩,道:“那么凤妹,咱们找块草地坐坐,让我说给你听”
上官凤温顺地微颔螓首,没有说话。
夏侯岚轻舒猿臂,微微拥着上官凤向林中一块草地走去,在那草地上,二人相对而坐。坐定,夏侯岚吸了一口气,道:“凤妹,这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
上官凤柔婉笑道:“便是从盘古开天说起,我也有这份好耐性!”
夏侯岚淡技一笑,道:“谢谢你凤妹”神情忽暗,叹了口气接道:“凤妹,首先我要告诉你,我是个弃婴,也很有可能是这世上唯一对自己身世不明的一人”
上官凤一震说道:“这怎么说,岚哥这夏侯复姓”
夏侯岚道:“那是我义父,也是我授业恩师所赐!”
上官凤道:“岚哥的义父及授业恩师是哪位前辈?”
夏侯岚道:“凤妹可曾听说过‘断肠碎心偷生客’此人?”
上官凤脱口一声惊呼,道:“岚哥是说夏侯一修夏侯前辈?”
夏侯岚点头说道:“正是,凤妹,他老人家就是我的义父及授业恩师!”
上官凤动容说道:“原来岚哥是夏侯前辈的义子兼衣钵传人那就怪不得”倏地住口不言。
夏侯岚却未在意地淡淡接口说道:“那就怪不得我功力高绝,出手辛辣,出道未三年,便赢得那‘玉面游龙辣手神魔’的称号了,对么?”
上官凤娇靥微酡,也带着歉疚与不安,道:“岚哥,原谅我的无心”
夏侯岚微微摇头说道“凤妹,我不会介意的,你没有说错,我承认我自小耳濡目染,受他老人家影响很大,但是凤妹该知道,他老人家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名号也不叫‘断肠碎心偷生客’,由这后来自改的名号,任何人不仅知道他老人家有着一段心碎断肠,有血有泪,既羞且愧的往事,而只要任何一人知道了他老人家这段往事,当会原谅‘断肠碎心客’性情怪癖,出手毒辣,只因为他老人家受过太多的打击”
上官凤道:“这是天下武林任何一个所不知道的,岚哥,夏侯前辈受过什幺样的打击,又为什幺自改名号为”
夏侯岚截口说道:“恐怕谁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妻有子。”
上官凤呆了一呆,道:“这的确没人知道。”夏侯岚道:“我那义母我没见过,不过听他老人家提起过,说我那义母姓柴,闺名玉霞,是前杭州太守柴明清的掌珠,是位不谙武学,贤淑善良的女子,结缡三载,他两位膝下有了个儿子,常言道:‘有妻有子万事足’,也即因此,他老人家封俭归隐,退出武林偕妻携手,找了一处远离尘世的僻静地方安居下来,谁知好景不常,他老人家一次出远门回来之后,发现他那妻手跟他托付照顾妻子的一位至友俱已不见”
上官凤黛眉微挑,插口说道:“莫非夏侯前辈那位至友是个人面兽心的”
“事实不错。”夏侯岚点头说道:“他老人家几经打听,才知道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善良爱妻为他那位至友所霸占,并在他来回来之前掳去了他那爱妻及幼小,他老人家悲怒之下,孤剑走天涯,穷搜四海,遍寻八荒,誓必要手诛那人面兽心的匹夫,夺回自己那爱妻幼子”
上官凤挑眉说道:“该杀,死了都便宜,岚哥,找到了没有?”
夏侯岚叹道:“找是找到了,但却是找到了三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四条命!”
上官凤“哦”地一声惊呼道:“都死了,岚哥,那是”
夏侯岚摇头道:“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他老人家仅能从那身材体形及一些余物上辨出那正是自己的爱妻幼子及那人面兽心的匹夫!”
上官凤轻轻地“哦”了一声,默然未语,但她旋又说道:“岚哥,你适才说三具尸体四条命,是什么”
夏侯岚道:“在他老人家出门之初,我那义母刚怀了身孕。”
上官凤娇靥堆霜,美目凝煞,道:“害人不浅,那人面兽心的东西死得太便宜!”
夏侯岚双眉微挑道:“他老人家遭此重大打击之后,痛不欲生,复又自愧堂堂七尺须眉伟丈夫,无力护卫爱妻幼子,本拟横剑自绝,找寻妻儿于泉下,但就在他拔剑之际,他听到了一阵儿啼!”
上官凤忙道:“那就是岚哥?”
夏侯岚点头说道:“不错,凤妹,那就是我,他老人家看我被人遗弃于荒野,太以可怜,以念谁无子女,谁无亲儿?就暂时打消了那自绝的念头,把我带回去抚养一直到我长大成人,可以自主,他老人家方乘我不备之际横剑自绝了”话声至此,喉间似有物堵塞一般,倏地住口不言,双目涌泪,身形微颤,缓缓垂下头去。
上官凤她感同身受,伸过柔荑,握上了夏侯岚那白皙修长的双手,虽来说话,但那安慰之意尽在不言中。
半晌,夏侯岚举袖拭泪,强笑说道:“凤妹,这就是他老人家的辛酸血泪史了”
上官凤道:“难道夏侯前辈未曾提过岚哥的身世么?”
夏侯岚摇头说道:“没有,他老人家捡到我时,除了一块包裹之物外,别无长物,所以他老人家没有丝亳线索去寻访我是谁家弃婴!”
上官凤道:“看来,岚哥那生身父母也够狠心的!”
夏侯岚身形猛然一阵颤抖,扬起双眉,但他没有说话。
上官凤心知一句无心之语又触中情郎心中隐痛,遂忙改变了话题,轻轻开口说道:“那么,岚哥正当纵横宇内,叱咤风云之际,又为什么”
夏侯岚苦笑截口,说道:“凤妹,那有四种原因!”
上官凤微愕说道:“四种原因,哪四种?”
夏侯岚道:“第一,我出道三年,斩奸除恶,踏尽不平,却是因为性情冷酷,出手过辣,赢得个魔号,我一方面心灰意冷,另一方面也感于有负义父老人家的忍羞含辱,苦心培育。”
上官凤道:“行事但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何计较世情之毁誉褒贬!这世上也尽多欺世盗名的卑鄙隐恶小人!”
夏侯岚淡然强笑,道:“谢谢凤妹,我现在想通了”
顿了顿,接道:“第二,我自‘玉面游龙辣手神魔’夏侯岚名号崛起武林之后,我便发觉有人在暗中千方百计地谋害我,阴狠毒辣手段层出不穷,但因那人功力颇高,行事又极其谲诡神秘,所以我始终未能找出他是武林中的哪一个”
上官凤道:“所以岚哥就扮演那么一出假戏,又找那蒯半千老鬼帮了个忙,将一口空棺埋入土中,然后”
“不,凤妹!”夏侯岚摇头说道:“那不是空棺,事实上我确在棺中,也确实被埋进那三尺孤坟,一块黄土之中,只不过当夜蒯半千又把我挖了出来!”
上官凤一股悲凄,满面凄楚地道:“真好!岚哥只知道演一出假戏,却不知害得我在墓前哭倒几回,流过多少泪,滴过多少血,每年一束香花”
夏便岚无限愧疚歉然地强笑道:“凤妹,原谅我那不得巳的苦衷,在现在不是”
上官凤微颔螓首,轻轻说道:“是的,岚哥,只要岚哥还活着,只要我能长伴岚哥身畔,以后就是心碎断肠,流过多少泪,冒过多少狂风暴雨,跑过多少路,如今我还是心甘的!”
夏侯岚身形猛颤,挥掌一把抓上那雪白晶莹,滑腻若脂,柔若无骨的一双柔荑,道:“凤妹,我欠你太多了”
上官凤螓首半垂,道:“今生也许,但前生必然是我欠你的!”
夏侯岚只紧握那只手,没说话。
上官凤却道:“岚哥,说你那第三种原因吧!”
夏侯岚点了点头,道:“第三种原因,就该是因为我那至今难明的身世了”
上官凤道:“岚哥所以诈死,是为了打听自己的身世?”
夏侯岚道:“凤妹猜想,夏侯岚不死,谁敢说话,我若以‘玉面游龙辣手神魔’的身份去四处打听,谁又敢告诉我?”
上官凤道:“那么岚哥隐身在‘金陵’夫子庙,秦准河一带,游荡玩世,游戏风尘,可曾有什幺收获?”
夏侯岚摇头说道:“对自己的身世,至今仍茫无所知,便是对那暗中企图杀害我之人也未摸着一丝端倪!”
上官凤道:“那么岚哥这一出假戏是白演了!”
夏侯岚点头说道:“可以逾么说,不过‘金陵’董家这桩祸事,与我不无关连!”
上官凤道:“那等于是在岚哥再现武林之后!”
夏侯岚道:“癫和尚这一着虽然给我惹来了不少麻烦,但确也替我引出了一点端倪,我怀疑那杀害董家全家之人即是三年前那一直在暗中害我的人,要不然”
上官凤道:“岚哥根据那‘一残指’致命伤痕?”
夏侯岚点头说道:“正是。”
上官凤道:“岚哥,那‘一残指’是岚哥的独门神功!”
夏侯岚道:“这个我知道,义父他老人家只有我一个传人”
上官凤道:“夏侯前辈可还有什么极其亲近的亲人及朋友?”
夏侯岚惑然说道:“凤妹何作此问?”
上官凤道:“假如夏侯前辈有什么极其亲密的亲人及朋友,那有可能当年他们由夏侯前辈处学得这独门”
“我明白了。”夏侯岚道:“可是他老人家除了我之外,已没有亲人,那唯一的过命之交的至友,也已死在多年之前!”
上官凤皱眉沉吟,道:“那就奇怪了,岚哥,夏侯前辈那人面兽心的朋友是”
夏侯岚扬眉说道:“千面书生金玉容!”
上官凤一声惊呼说道:“原来是他,真是人如其名,金玉其外”话丝微顿,接道:“岚哥,不管怎么说,这世上除了岚哥你自己之外,另有一个会施‘一残指’的人在,这是毋庸置疑的!”
夏侯岚点头说道:“是的,凤妹,我也是这么想!”
上官凤道:“只要能找出那会施‘一残指’之另一人”
夏侯岚苦笑说道:“凤妹,上哪儿去扰,又怎么个找法?”
上官凤肯定地道:“容易,岚哥,如不是夏侯前辈另有亲人或朋友在,那么是岚哥自己的知己朋友中有那”
夏侯岚道:“据我所知,他老人家生平只有‘千面书生’金玉容那一个过命的朋友,而我也只有‘五岳游魂’蒯半千那么一个知己!”
上官凤迟疑了一下,道:“岚哥,我无意怀疑任何人,癫和尚会会”
夏侯岚摇头说道:“我跟他之间,从不过问彼此的武学!”
上官凤皱眉说道:“那自当年至今,岚哥所碰到的怪事,的确太多了!”
夏侯岚苦笑说道:“而眼前这一件令我更难懂,明明那人是多年的朋友万皆晓,他竟会翻脸无情地对我下了手!”
上官凤沉吟未语,但忽又说道:“好在癫和尚已经去查了,几天之后定会有所回音的,岚哥,这些事不要提了,说你那第四种原因吧!”
夏侯岚应了一声,却迟疑未语。
上官凤美目凝注道:“怎么,岚哥为什么不说?”
夏侯岚缓声说道:“凤妹,实际上算算,只有那三种”
上官凤道:“岚哥,谎言欺人最要不得,我来替岚哥说吧,那第四种原因是为了躲避我的纠缠,可对?”
夏侯岚窘迫不安地道:“凤妹,你知道,我是个身世不明的弃儿,又是令人谈虎色变,提起来便切齿痛恨的魔中之魔,而凤妹”
上官凤道:“而我却是个出自名门的女儿家,对不?”
夏侯岚毅然说道:“事实如此,我不愿否认!”
上官凤美目微肿,道:“岚哥也不怕伤人的心,岚哥,你是个弃儿,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跟我有什么不同?再说,我刚才说过,行事但求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何在乎世情之毁誉褒贬,便是当今武林中每一个人指岚哥是十恶不赦的恶魔,而我却知道岚哥是个侠骨仁心,顶天立地的盖世英豪奇男子,这难道还不够?”
夏侯岚激动地点头说道:“够了,凤妹,其实还有不少人说我是个好人!”
上官凤忙道:“却是谁,岚哥?”夏侯岚道:“不算癫和尚,是秦淮河上的小翠红,还有那夫子庙一带的苦哈哈朋友,铁牛,秦六他们。”
上官凤正色道:“岚哥,他们心中的好人那才是真正的好人,而在那些欺世盗名之辈口中的好人,并不见得怎么样!”
夏侯岚动容说道:“多谢凤妹教我,我已经很知足了,也不再计较世情之毁誉褒贬!”
上官凤突然垂下螓首,道:“从今后,岚哥不再躲了吧?”
夏侯岚道:“凤妹就不怕人家指你鬼迷了心窍,伴恶魔么?”
上官凤猛然抬头,道:“我不怕,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伴的是个怎么样的人,这就够了!”
夏侯岚一阵激动,伸手又握上了柔荑
与此同时,一样地夜色,在那距离“洪泽湖”不远的南阳镇上,一座灯火全熄的高大宅院里
蓦地里,一阵急促步履声划破这默黑高大宅院的寂静,一条瘦小人影步履如飞地奔进了这高大宅院的后院!这瘦小人影在后院一间精舍前停了脚步,然后,他恭谨地向着那毫无灯火却关着门的精舍躬下了身:“禀老主人,万皆晓到。”这瘦小人影赫然竟是那谋害夏侯岚来成的万皆晓!
只听那精舍中传出一个冰冷话声,道:“很好,任务达成了么?”
万皆晓道:“回老主人,那夏侯岚绝无生路”
那冰冷话声冷哼一声,道:“你可曾亲眼看见夏侯岚沉下去?”
万皆晓身影一震,道:“这个老主人请放心,属下敢以性命担保。”
那冰冷话声倏起一阵冰冷阴笑,道:“你这话当真?”
万皆晓难卜福祸,但仍壮着胆子道:“在老主人面前,属下怎敢有戏言?”
“那好!”那冰冷话声阴阴说道:“你到洪泽湖南岸去看看,那夏侯岚是否正在跟他那情人上官凤互相依偎,情话绵绵!”
万皆晓机伶一颤,道:“禀老主人,这不可能”
“住口!”那冰冷话声一声冷叱,道:“我亲眼目睹,难道还会冤枉你么?”
万皆晓砰然然一声跪了下去,颤声说道:“老主人开恩,属下一时疏忽”
那冰冷话声冷哼一声,道:“你一时疏忽却坏了我的大事,适才你自己亲口承诺,愿以性命担保,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万皆晓叩头说道:“老主人开恩,念在属下追随这多年份上”
那冰冷话声冷笑截口说道:“我本念多年追随情份,也有饶你之心,无奈那夏侯岚已看出你是货真价实的万皆晓,若之奈何!”
万皆晓机伶暴颤,叩头如捣蒜,连连哀求开恩。
那冰冷话声冷笑说道:“要我开恩不难,你先答我几句”
万皆晓忙道:“属下遵命,属下遵命”
那冰冷话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夏侯岚?”
万皆晓战战兢兢地道:“属下不知道,凡是复姓夏侯者,皆在屠杀之列!”
“很好,”那冰冷话声道:“我是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话声微颤,接道:“你知道我是谁?”
万皆晓道:“不知道,只闻其声,未见过其人!”
“也不错,”那冰冷话声笑道:“你知道那唯一知道‘玉蟾蜍’藏处的‘金陵董家’之女现在甚么地方?”
万皆晓道:“杀害董家满门的是夏侯岚,那董婉若自然在他手中。”
“很好,”那冰冷话声笑道:“你可以走了,但别再让我碰见!”
万皆晓几疑非真,猛然抬头,颤声说道:“老主人”
那冰冷话声道:“莫要等我改变了心意!”
万皆晓如逢大赦,欣喜欲狂,就地腾身而起,直上茫茫夜空,但刚上半空,他突然闷哼一声栽了下来,砰然一声,血光进现,脑浆四射,头颅粉碎寂然不动。
那冰冷话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喝道:“来人!”
只听夜色中有人应了一声,两条黑影飞掠而至,近前躬身,悄声说道:“恭请老主人吩咐!”
那冰冷话声道:“把他拖出去,丢远一些!”
那两条人影应了一声,一躬身,拖起地上的万皆晓,转身如飞而去,转瞬间隐入那茫茫夜色中不见。适时,一条瘦小人影射出精舍,直落那精舍左边十余丈外一座小楼之前,他一身黑衣,看背影,那人该是枯瘦的一个。
他刚落楼前,那两扇楼门倏然而开,他闪身进门,门内,两名黑衣人恭谨躬身道:“见过老主人!”
那瘦小人影一摆手,道:“姑娘睡了么?”
那居左一名黑衣人道:“回老主人,姑娘尚未安歇!”
那瘦小人影微一颔首,道:“我要下去看看,开门!”
那居左黑衣人应了一声,伸手在楼梯旁按了一下,只听一阵轧轧异响,那楼梯的最下一半缓缓向下陷去,跟着,那楼梯下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黝黑洞穴。
瘦小人影立即顺着下陷的楼梯往下行去,一闪不见。片刻之后,他出现在一扇微透灯光的石门前,既有了灯光,该看得清楚他是什么人了。可是,他如今以背影向外,除了石门里的人以外,别人是着不见他那面貌长像的。
那石门后,是一间布置够称华丽的石室,如今在这石室里的一张锦榻上,面内背外地坐着个身影美好的白衣女子。在那白衣少女身左,另站着两名青衣婢女。
这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一出现门边,立刻被两名青衣婢女看见,她两个在原地盈盈裣衽,施下礼去:“婢女见过老主人!”
那瘦小黑衣人一摆手道:“罢了!”
适时,那白衣少女霍然转过娇躯,那是位面貌清丽的白衣少女。
那瘦小黑衣人及时又道:“乖儿,你还没睡。”话声已不再冰冷懔人,相反地,竟出奇的柔和。而那白衣少女娇靥上却堆着一层浓浓寒霜,冷冷说道:“你来干什么?”
那瘦小黑衣人毫不在意,说道:“爹来看看你”“住口!”白衣少女叱道:“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的女儿,你以后少这么自称!”
那瘦小黑衣人道:“乖儿,你娘临死前神智不清,你怎么相信她的话”
白衣少女道:“她老人家是我的生身之母,我不信她的话信谁的?”
那瘦黑衣人道:“乖儿,我不说了么,你娘临死神智昏迷”
白衣少女道:“她老人家那时候清醒得很,你自己也该明白,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是你的仇人之后!”
那瘦小黑衣人摇头说道:“乖儿,我始终认为你是我的亲骨肉”
白衣少女截口说道:“而你认为是你的亲骨肉之人却恨不得噬你之肉,寐你之皮,我明白,你也明白,当初你并不知道我娘已怀了我,及至我出世之后,你一直认为我是你的女儿,所以把那东西交我收藏”
那瘦小黑衣人道:“乖儿,我直到如今仍认为你是我的女儿!”
白衣少女冷笑说道:“我告诉你好了,如今你再想收回那东西,已经来不及了,你若不把那东西交我收藏,给我个学习武功的机会,我娘还不会把真象告诉我昵,如今你死了那条心吧!”
那瘦小黑衣人摇头说道:“乖儿,你错了,我既然一直认为你是我的女儿,我根本不会有收回那东西的意思!”
白衣少女道:“那么你放弃‘金陵’的产业不要,把我囚禁在此处”
那瘦小黑衣人截口说道:“乖儿,那产业是我化了多少心血弄来的,我怎舍得丢?不过是强敌上门,没有办法而巳,至于你”抬手一指石室内的陈设,接道:“你自己看看,这叫囚禁?”
白衣少女道:“既不是囚禁你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那瘦小黑衣人道:“乖儿,我不刚说过么,强敌已到左近,这凡是我所有产业中最安全的地方,再说,你又是唯一知道那东西藏处的人。”
“不错!”白衣少女冷笑说道:“我是唯一知道那东西藏处的人,所以你既怕我被人掳走,也好慢慢诱我说出那东西的藏处,要不然你早把我也杀了!”
那瘦小黑衣人摇头叹道:“乖儿,虎毒不食子,你怎好对我”一声悲笑接道:“看来你娘是害苦了咱们父女!”
白衣少女道:“我娘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她老人家从来没有害人之心,甚至于连防人之心都没有,要不然她不会被你这人面兽心的恶魔”长长吸了一口气,接道:“谁害谁你自己明白,深夜你扪心自问,你良心如何能安。你等着吧,那不爽的报应迟早会临头的!”
那瘦小黑衣人微微低下了头,但他旋即抬头说道:“乖儿,一切罪名我都承认,但这几年来,我并没有亏待你娘,你不是都看见了吗?乖儿。”
白衣少女道:“那没有用,更不能消除她隐藏在心中的仇恨!”
“所以!”那瘦小黑衣人道:“乖儿,你要明白,正因为我没有办法消除你娘对我的仇恨,她又没有别的办法报复,所以她临死之前在咱们亲父女之间种下了仇恨,使得你硬把生身之父做了仇人,婉儿,你冰雪聪明,怎不想想看!”
白衣少女面有异色,但旋即挑眉,道:“便即是她老人家的报复,那也是你的报应,你拆散人家夫妻,人家何独不能拆散你父女,就算是你的亲生女儿,我也不齿你这为人父者之作为”
那瘦小黑衣人忙道:“乖儿,无论怎么说,你是我的亲骨肉!”
白衣少女道:“我娘也是我的生身之母,她老人家只有可怜,悲惨的一生,并没有丝毫错处,这你该明白!”
那瘦小黑衣人道:“这个我知道,可是,婉儿,那仇恨不该存在于咱们父女之间!”
白衣少女道:“事实上,我并不是你的女儿!”
那瘦小黑衣人道:“婉儿,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你娘而不肯相信我?”
白衣少女道:“那要问你自己的作为!”
那瘦小黑衣人道:“那是对外,对内,我没有丝毫亏待你娘的地方,对你我更是爱逾性命,疼爱备至,百依百顺”
白衣少女道:“以前,我很感激,但现在我明白了之后,你就是对我再好,也无法消除我心中的仇恨!”
那瘦小黑衣人道:“乖儿,难道你不相信这是你娘的报复。”
白衣少女道:“我不否认,那极有可能”
那瘦小黑衣人忙道:“这么说,你相信你是我的亲骨肉?”
白衣少女道:“除非日出西山,否则我绝不相信!”
那瘦小黑衣人猛然一阵轻颤,哑声说道:“好吧,乖儿,你不相倌我不愿勉强,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到那时我别无所求,只求你叫我一声爹我就心满意足了,如今,婉儿,可以让我进来坐一会么?”
白衣少女冷然摇头,道:“不行...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