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赵灵燕已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服,乌黑的长发,分披在肩头之上,衬托一张美丽绝伦的秀脸,更是清丽脱俗。
花榭之中,摆好了几样清香扑鼻的小菜,赵灵燕笑盈盈的迎着宋晓峰道:“多蒙赏光小妹至感荣幸,特亲手备了几样小菜,一则向宋兄赔罪,再者为宋兄醒酒,宋兄,请就此入座。”
宋晓峰被那小菜清秀一诱,已是馋涎欲滴,料想赵灵燕就是有鬼,也不会现在使出来,落得大方,哈哈一笑道:“小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只是多谢的姑娘的盛意了。”
抱拳一礼,告了座。
赵灵燕一挥手,向随侍的秀英等人道:“你们都退了下去!”
秀英等领命欠身,轻轻出了花树,花榭之中,就只留下宋晓峰和赵灵燕两人。
两人初次单独相会在一起,沉默了一阵,似乎都有难于打开话题之感,宋晓峰吃了几口菜,正想借夸赞小菜味美,引发交谈。
忽然,赵灵燕格格的笑了起来。
宋晓峰放下筷子,怔了一怔道:“我的吃像很难看么?这样值得姑娘发笑。”他有点窘,也有点蒲怒。
赵灵燕笑声不止地道:“小妹想起前天,你化装来到这里,被小妹捉时的情景,为时不过两天,而宋兄你却是小妹座上主客了。”
宋晓峰不由也笑了起来道:“赵姑娘你当时就识破了小生的身份?”
赵灵燕轻柔的摇头首道:“当时倒没有看出来,不过第二天小妹却想出来了。”
秀眉皱了一皱,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接着又道:“你那天是有意开我们的玩笑,故意让我擒住?以宋承志的武功成就,没有那么轻易被擒的理由。”
宋晓峰摇着头,讪笑着道:“万一当时你们杀了我,小生岂不自找霉倒,小生没有胆量用自己生命开玩笑。”
赵灵燕凝眸沉思了一下笑道:“啊!我知道了。”话声一顿,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红。
宋晓峰被她娇艳如花,轻颦浅笑的风姿,撩得神思如醉,呆呆的道:“说呀!”
赵灵燕娇羞的道:“就像你现在的样子,看我看得出神了。”
接着,螓首一低,又轻轻的道:“小妹真这样美么?美得叫你们男人个个如痴如醉么?”
宋晓峰低低的道:“姑娘实是美丽得很”忽然全身震了一下,双目精光湛然的接道:“不过小生当时并不是沉迷于姑娘的美丽。”
赵灵燕微觉失望的愣了一愣道:“那你在想什么事?”
宋晓峰道:“不是事,是人!”
“什么人?”
“也是一个女孩子,她有很多地方很像你,比如,背影,身材,高矮,仪态只是,她没有姑娘你这样美,更没有姑娘你这样高绝的才华。”
赵灵燕恍然而悟的:“妙!”了一声道:“原来,昨天你问我有没有姊妹的用意,是为了打听她的下落。”
秀眉轻轻一皱,接着又说道:“只怕她不喜欢你,所以,没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你,凭你这份功力的智才,怕没有美丽的女孩子倾心你,还想她做什么?”
宋晓峰可不能把他和灵儿的事说得太多,顺着她的口气,含糊道:“那总是一段值得回忆的绮梦,可不是一件容易忘记的事。”
赵灵燕轻轻的叹息一声,幽幽的道:“但愿我们的相见还不算太晚。”说着垂下了螓首。
宋晓峰想不到她一个女孩子,会毫无掩饰的把心事当面吐了出来,他受宠若惊之下,心神不由一震,忖道:“我就不相信,你是真的对我有心,一定是想用美人计,想把我收在你石榴裙下,做你的走狗,唉!:我宋晓峰是什么人,怎么会上你的当。”
宋晓峰心里骂道,表面上装出一副-然神伤的神态,轻叹一声,道:“姑娘的美意,小生感激不尽,只是唉。”
赵灵燕突然抬起头来,凝注着宋晓峰的脸上道:“你不喜欢我?”
宋晓峰歉然的摇着头道:“不是!”赵灵燕凄然一笑,道:“那你一定是认为我一个女孩子不该大用心机你有点怕我是不是唉!我也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宋晓峰微笑着摇头道:“也不是!”赵灵燕眨了一下眼睛,脸色微微一变,说道:“你总得有个理由吧?你没有和那女孩暗地里成婚吧?”
宋晓峰道:“我有难言之隐,请姑娘不要追问了。”
赵灵燕-然神伤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打从知道人事起,就没有人逆对我半点心意,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你这是第一次叫我失望。”
她容颜清秀艳丽,一颦一笑,万物同欣,这一低回倾诉,便觉夜色美景,同时披上了凄凉忧伤之色了。
宋晓峰心中泛起无尽的愧疚喉咙一动,就要改口接受她的美意,忽然,脑中幻起了灵儿的影子,灵儿的影子一现,他像是饮了一副清凉剂,心里立时冷静了下来,神清气朗的微微一笑,道:“我很抱歉,使姑娘第一次失望了。”
赵灵燕低吟如注地说道:“你的心,难道是铁打的?”
宋晓峰皱了一下剑眉,眉宇间泛现出惜怜之色,道:“小生并非忘情,但环境不同,人所有志,不能强求,姑娘美胜天仙,强过我宋某人的何止千千万万,你何苦对我一往情深,自讨苦吃,请依小生之见,姑娘还是立挥慧剑,断此情丝,另觅良缘。”
赵灵燕幽怨的一笑道:“我做事从来没失败过,虽然你今天对我冷面无情,但我绝不会因你这几句话,就冷意回心,你看吧,我总有一天,要把你这无情铁汉,化作绕指柔。”
宋晓峰摇头一叹,道:“唉!你这人简直自趋灭亡。”
赵灵燕一笑,道:“你今天不能接受我,我要叫你后悔一辈子。”
宋晓峰见她说语之中,已有羞恼之意,心中暗暗的忖道:“世间因爱成恨的伤心惨事,怵目惊心,我也不必和她多噜嗦了,以免更加她的怒意,惹火焚身。”
心念一动,放下筷子,离座而起,抱拳一揖,道:“姑娘厚赐,盛情永载,刻下小生想起一事,立需赶往料理,就此多谢告辞了。”
话声一落,再也不敢多望她一眼,一式“龙飞九天”人已飞入朦胧的月色之中,一闪而杳。
赵灵燕望着他的背影一笑
宋晓峰惊身而出,这时夜已尽,宾客多散,他也懒得再去和衡山掌门人张维盟等人周旋,回到范希达替他准备的客房,只见老方在支颊假寝。
宋晓峰轻咳了一声,把老方惊醒过来,冷然道:“老方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老方被他这种出乎意外的举动弄得发了半天愣,才道:“公子不是说,要好好摸一下赵姑娘的底么,我们这样一走。”
宋晓峰道:“前言作罢,你收拾好之后,去知会衡山掌门人一声,再来会合吧!”
宋晓峰不愿再多留一刻,生怕赵灵燕想着法子把他留了下来,所以说走就走,干净俐落,毫不拖泥带水。
宋晓峰三言两语吩咐清楚,转身出了红叶庄,踏着清凉月色,荒然的向前走去。
他现在离开红叶庄,完全是为了逃避赵灵燕,事先没有一点打算,所以无论东南西北,信步走了下去。
皓月当空,四野寂寂,宋晓峰缓步慢行,沉醉在这片月色美景之中。
一夜无话,宋晓峰却走出六十多里地,再过去,前面就是荆门了,这时,时光正早,走到荆门,正好赶上早餐,宋晓峰于是决定顺着大路向荆门走去。
当他到得荆门,正要进一家馆子的时候,瞥眼间只见里面许多客人之中,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背影,不由心中一怔,道:“是朱五绝,他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刚要踏进去的一只脚,忽然缩了回来。
可是,店中的伙计,眼睛何等尖利,那能让进了门的生意飞走,当下便有一个伙计,呵腰带笑的迎着宋晓峰道:“客官,小号的‘三王面’,是荆门一绝,你老是外来的吧!不尝一尝,就白来荆门一趟了!你老,请。”
和朱五绝坐一桌的,原来有三个,宋晓峰背朝外不说,就坐在面朝外的一位,也没注意宋晓峰,但经店中伙计这一嚷客,可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了。
他神情微微一怔之下,轻轻的向朱五绝道:“外面宋公子来了。”
朱五绝一转头,正好和宋晓峰的目光,接个正着,朱五绝一笑站起来,道:“大哥来得巧,小弟正想去找你哩!”
宋晓峰想回避也回避不了,只好一笑,走了进去,说道:“幸会,幸会,想不到贤你弟也出山了。”
朱五绝请宋晓峰坐下,流目打量了四周一眼,低声道:“红叶庄的事情,了了没有?”
宋晓峰道:“都解决了。”
朱五绝一叹道:“可惜小弟来迟了一步,未能见到大哥大展神威,力服群雄。”
宋晓峰一笑道:“我这次可丢人现眼了,事情虽然解决了,却也落了个灰头灰脑。”
朱五绝一怔道:“此话怎讲?”
宋晓峰惨笑一声,道:“有一个女孩子从中杀了出来,小兄落得当场服败认输,一切光彩,都给他占尽了。”
朱五绝惊讶的叫了一声,道:“有这等事,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这等厉害她长得美不美?”
宋晓峰点头道:“美极了!。”
朱五绝一笑,说道:“大哥的败,这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伙计把宋晓峰要的“三王面”送上来了,三王面确实美味无穷,但宋晓峰却无心欣赏,三口二口把一碗面送进了肚子,说道:“贤弟准备到红叶庄去帮小兄助拳之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
朱五绝点了一点头,道:“有,我们另外找地方再详谈吧!”
宋晓峰放下筷子,喝了一口汤,站了起来道:“你们落了店没有?”
朱五绝说道:“我们是昨晚到的,原本准备今天前往红叶庄,幸好还没有动身,我们这就回店去吧!”
与朱五绝同道一起的另有两个人,其中有一个人叫老尤,他和老方一样,是拨给朱五绝使唤的人,另外一个宋晓峰却不认识,但他也对朱五绝执礼甚恭,朱五绝可能是因为在外面不方便,没叫他拜见宋晓峰。
老尤算完帐后,先回到客店里去了,朱五绝和宋晓峰一路看着荆门的早市,慢步而行。
到得店中,老尤已换好了一座清静的独院,朱五绝命另外那人重新拜见了宋晓峰,宋晓峰才知道他也是一位黑道高手名叫双尾蝎郭三。
朱五绝饬退老尤和双尾蝎郭三,亲手替宋晓峰送上一杯香茗,一付恭恭敬敬的神态,堆着笑脸道:“大哥,你现在已是名满江湖的大侠了,小弟这次奉命出山,一则是增援你红叶庄的行动,再则就是请你携带小弟这个,帮我一个忙。”
宋晓峰自与朱五绝相遇,就觉他为人狡狯多诈,早有替武林趁早除害之意,当时他义父一线天也有此同感,但后来他义父忽然传信,叫他不可再伤害朱五绝,因此他曾放弃一个铲除朱五绝的最好机会。
事后,他也曾仔细想过这件事,他虽不能知道一线天改变主意的原因,但他确信一线天必有重大的理由,他自家遭惨变以来,他的第一个恩师,虽然给他奠定一身正宗武学基础,但因他为人非常严肃,不容易接近,因此宋晓峰对他并不了解,虽有感恩尊敬之心,而无乳水交融的知己之感。
只有他的义父一线天,他们相遇于生死患难之中,志趣相同,抱负相同,他了解他义父,他义父也了解他,他们的关系,不仅是建立在单纯的尊敬之上,而是配合着坚定的互信,成了知己之交。
所以,宋晓峰对朱五绝的观感,也尽是在改变之中,这时听说朱五绝要他帮忙,他不假思索的道:“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朱五绝道:“武昌八达镖局局主镇八方袁老爷子袁阜群有一个独生爱女,年已及笄,镇八方袁阜群正欲觅寻一位可以继承他事业的女婿,小弟奉命入赘袁家,欲请大哥从中玉成!”
宋晓峰双眉一蹙,道:“我与袁家素不相识,半点交情都没有,叫我如何帮得上忙。”
朱五绝道:“大哥名满江湖,有你出面,事情就成功一半,现在只请你点头,其他的支节问题,就不用大哥烦心了。”
宋晓峰暗中思索了一下,觉得无法不点头,只好一笑道:“如此说来,小弟乐于玉成。”
朱五绝待宋晓峰答应之后,忽然从怀中取出一封指令,交给宋晓峰道:“曹师伯另外有一封指令给大哥,请大哥收阅。”接着,藉故走出房去了。
指令有给宋晓峰的,照规矩朱五绝不得与闻,宋晓峰也不留他,拆开指令,敢情内容和朱五绝口中说的差不多,但朱五绝却在他面前使了一个花招,他要是拒绝了朱五绝的请求,这个笑话就有得朱五绝看了。
宋晓峰暗叹了一口气,把那份指令,用掌力震成粉屑,抛在水沟里,纸片如花,随着臭水逐流而去。
朱五绝回来的时候,老方也随着进来了,老方略略向宋晓峰报告了几句红叶庄的情形,朱五绝口道:“大哥,你在荆门没有什么事要办?”
宋晓峰摇了摇头,道:“没有。”
朱五绝点了点头,举目打量了双尾蝎郭三一眼道:“老方老尤,我已知道他们掩去了本来面目,郭三是不是也掩去了本来面目。”
双尾蝎郭三一欠身道:“小的现在也已不是本来面目了!”
宋晓峰“嗯!”了一声,道:“这样也好,我们去吧!”放步向外行去,一面低声问朱五绝道:“我们是否就此经向八达镖局登门求见?”
朱五绝道:“这个,曹师伯另有安排,目前小弟也不大清楚,到时候我们就会知道了。”
宋晓峰沉思了片刻道:“照你的看法,他认为用什么法子与八达镖局接近最好?”
朱五绝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施恩于前,求赏于后,袁老爷在感恩图报之下,又震于大哥的英名,大哥只要一开口,便十拿九稳了。”
宋晓峰道:“你的意思是说作一场劫镖救镖的事故,然后恩威并进,以达到目的?”
朱五绝一笑道:“听大哥的口气,可是认为这办法不妥?”
宋晓峰道:“这办法对一般镖局来说,没有什么不好,但对八达局却不是至善之策。”
朱五绝深沉不露的道:“大哥既出此言,必有高见,小弟恭请指教。”
宋晓峰一笑道:“不说也罢,反正我们是听命行事,说了也是白说。”
朱五绝急急接道:“那也不尽然,我们可以反映上去了呀!”
宋晓峰不置可否的沉默了一会,才道:“八达镖局威名远播,不要说就在本省他势力范围之下,就是其他省份的道上人物,要想动他们的镖,也非先估量估量自己有没有这份力量。”
朱五绝截口道:“如果我们要动他的镖,还拿不来。”
宋晓峰一笑道:“要是真劫镖,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你要的是他女儿呀,这个问题,可就大了。”
朱五绝一怔道:“小弟还是想不明白。”
宋晓峰道:“八达镖局数十年走南闯北的威名岂是轻易得来的,你不要以为有了天下无敌的功力,就可以横行直闯畅行无阻,主要的还是人和人灵通万分的消息,纵或事先不知,出了意外,但事后也要查个清清楚楚,以收亡羊补牢之功,八达镖局之有今天,可是血汗累积起来的成果,我们要劫他的镖,自然容易,但却经不起深入追查,事后竟露出马脚,坏了大事。”
朱五绝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连点头道:“大哥高见,大哥高见,但愿曹师伯能够想到这一点。”
宋晓峰道:“我想曹师伯早已想到这一点了,贤弟放心。”
他们正在谈话之间,一行人已经走出宜昌城外很远了。
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站在路旁,正自举目张望,见了他们迎步走了上来,一抱拳道:“请问那位是朱公子?”
朱五绝向前一步道:“区区朱五绝。”
那人递过一封信束,未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而去,顷刻间,走得不见踪影。
朱五绝打开那密柬,看了-眼,递给宋晓峰道:“大哥,果然给你言中了,曹师伯已替我们在江中备好了一条官船,要我们乘船沿江而下,直达武昌,待命行事。”
宋晓峰没有接朱五绝送来的密柬,只道:“船在何处,密柬上必有明示,你领先前行就是了。”
朱五绝随手毁了那密柬,当先行去,行约数里,到了江边,此处风景奇佳,岸旁靠了一艘官船,一位官人正从船上走了下来,身后紧跟着-位老学究,两人指指点点,以四周奇景,大是赞赏不绝。
朱五绝与宋晓峰等人到得那官船附近,那老学究忽然转头过来,看到了宋晓峰他们,双眼一直,哈哈大笑着走了过来,向宋晓峰一揖道:“宋公子,真是巧遇?你还认得老朽张子南么?”
船上有很明显的暗号,那老学究自然是自己人了,宋晓峰抱拳而笑道:“原来是张老夫子,幸会,幸会!”
张子南神情兴奋的回头向那正游目骋怀的官人摇呼道:“大人,子南刚刚和您谈到‘紫彩玉箫’宋公子,想不到宋公子就在眼前,大人可有意结识这位家喻户晓的少年奇侠?”
那位官人也是双目一亮,望了过来。
张子南轻声道:“敝东胡府台素仰公子侠名,久有相识之意,公子可容子南代为引见?”
宋晓峰朗声一笑,道:“胡大人官声正直,小生理当拜见。”说着,不待胡大人起步,他已走了过去,左手一捞衣襟,作出欲行跪拜之礼,道:“小民宋承志叩见胡大人”
胡大人抢前一步,扶起宋晓峰哈哈一笑道:“此地不是官府公堂,少侠请不要多礼。”
宋晓峰双脚站了起来,又是一揖到地道:“大人太客气了,小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行罢一礼,宋晓峰向朱五绝一招手道:“朱贤弟,快过来叩见胡大人。”
朱五绝身形高大,抱拳而不拜不失江湖好汉本色,胡大人哈哈一笑道:“好一条汉子。”
宋晓峰一旁道:“敝师弟草莽之人,不知礼教,请大人宽恕。”
胡大人因刚才宋晓峰一开口就说他是一位正直的好官,心中早就高兴了,也就不在乎这些小仪小节,捋须而笑道:“令师弟乃是江湖豪侠,这样正是英雄本色,下官何怪之有。”
宋晓峰笑了一笑,话题一转,接着就广泛地交谈起来,宋晓峰虽然不是原来的本来面目,但还是一样的英气勃勃,俊逸非凡,自经群魔一番训练之后,也更会说话了,他本文武兼修,与胡大人一阵交谈之后,双方已是谈得乳水交融,极是欢畅。
这时,张子南眼看时机已到,忽然一笑道:“大人,时已不早,马上就是午餐时刻了”
话声故意一顿,给了胡大人一个暗示,胡大人“啊!”了一声,道:“宋少侠,下官有一句话要请教少侠了。”
宋晓峰含笑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胡大人道:“请问少侠目前准备何往?”
宋晓峰道:“小民等本来要往武昌,因听说此地风景奇佳,不由动了游兴,却想不到有幸遇见了大人。”
胡大人呵呵一笑道:“这可好,请上船,我们一路谈到武昌吧!”
宋晓峰故作犹豫之状,沉思半晌,道:“这不”
张子南一旁接口道:“宋公子放心,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胡大人因急需前往武昌履新,夫人公子都未及随行,目前胡大人正苦船行寂寞,公子如无要紧事,那就请一路同行吧。”
宋晓峰也就不再客气,-抱拳道:“如此有扰大人了。”
一行人上了胡大人的官船,放流而下,非止一日,这天到了武昌府,胡大人虽是新到任,公务繁忙,但仍诚挚的要留宋晓峰多聚几天。
宋晓峰正如以愿的,就在府台衙门住了下来。
笑面天王曹晋的布置出人意外的紧凑,就在当天晚上,胡大人与张子南,宋晓峰,朱五绝四人坐在庭院中举酒赏月的时候,忽然远远传来一阵兵刃交接之声
这时,不过二更时分,照说还不是江湖人物活动的时候,但那兵刃交接之声,听到宋晓峰与朱五绝耳中,却是非常真切。
宋晓峰竖起了双眉,向朱五绝一挥手道:“朱师弟,你去看看,有什么事情发生。”
朱五绝应了一声:“是”应声未了,人已离座飞了出去,闪了一闪,就不见影子。
朱五绝又诚心卖弄,简直快得不可思议,胡大人几曾见过这种本事,当下一愣道:“他是怎样走的?”
话声出口,自觉有点失态,接着又问道:“有什么事?”那兵刃相接之声,他当然还听不到。
宋晓峰缓缓的道:“远处似有人搏斗的声音,敝师弟便是前往察看。”
胡大人新官到任头一天,就怕发生麻烦的人命案子,发下一锁眉头呼声道:“来人!”
“喳!”一个衙役应声跑了过来,行了一礼。
胡大人一挥手道:“附近何人寅夜格斗,传下话去,速即查明来报。”
那衙役领命转身,把话传了出去,不久捕头单金海亲身进来,见礼回报道:“启禀大人,是八达镖局有人闹事,卑职已派人查讯去了,特来回报大人知悉。”
胡大人面色一扳,冷静的道:“武昌就是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么?”
武昌的治安是-向很好,因其如此,一旦有了事,便难免大惊小怪,胡大人是新官上任,单捕头却不敢分辨,垂手道:“卑职该死,有亏职守,请大人恕罪。”
胡大人大喝一声,道:“那你还不亲自到八达镖局去看一看。”
单捕头应了一声:“是”转身之际,却向宋晓峰投来一道求助之色。
宋晓峰如今是名头高大,他一来,单捕头当然就把他打听清楚了,其实,刚才单捕头已到八达镖局去转了一趟,被八达镖局的人婉言挡住了,连门都没有进去。
江湖人物的事,官家向来保持一种超然的态度,能够不插手过问,多半不会自找麻烦,挺身而出。
何况,八达镖局名震天下,敢去找八达镖局的麻烦的主儿,单捕头自忖也惹不起,再加八达镖局一婉谢,他就请到了“紫彩玉箫”了。
这也是八达镖局平时与他交情不错,胡大人又问下来,否则,他尽有推拖的办法,置之不理。
宋晓峰微微一笑,说道:“单大人,请慢行一步。”
单捕头回身一礼道:“大人之称,在下不敢,宋大侠有何吩咐?”
宋晓峰道:“小生带有三位仆从,就在外面客房之中,有烦单大人叫他们到八达镖局去看看。”
单捕头还以为宋晓峰叫住他,是看出了他相求之意,要和他一同去八达镖局,闻言之下,甚是失望,不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颇有见面不如闻名之感。
宋晓峰也看出了单捕头的心意,笑了一笑道:“单大人,你放心去吧,胡大人安全,就由小生负责了。
提起胡大人的安全,单捕头可不能再错怪宋晓峰了,欣然急步而去,请了老方等三人,便奔八达镖局。
他们为求便捷都展开身功夫,飞屋而行,一上屋,单捕头却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敢情,他上得屋来,老方他们已经远出三十多丈外了。
单捕头到得八达镖局,八达镖局之内,已是闹得人仰马翻,杀声震耳。
八达镖局占地极广,墙高院大,里面闹得如火如荼,幸未波及邻近居民,门首守门警衙脸上虽然都罩上了一层惊急焦躁之色,却无一人擅离职守。
单捕头飞身落到门首,一位守门镖师已相迎向上,一抱拳道:“单爷,敝局主有话交下,对单爷的关切感激,但我们局子吃的是江湖饭,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请你单爷让我们自行了断,敝局纵战万一不幸,就此风消瓦解,只要不被斩尽杀光,将来尽有东山再起之日,如果单爷一插手,蔽局的处境,可就更困难了。
单捕头这次是奉命而来,新官的脸色又非常不好看,他要不进去看个究竟,自己可就责任不轻了,当下面色一正,道:“谢镖头,你的话虽然有理,但只是片面之词,但在本府府治之内,本人对于除暴安良,责无旁贷,不问来人如何,就贵局这般私了私断,亦于法不合,本单捕头岂能袖手旁观,谢镖头,是你带路?还是要本人闯门而入。”
话声方落,一招手,原来安置在暗处的衙役捕快,立时现出了三十多人,闪身间到了他身后。
谢镖头苦笑一声道:“单爷既然如此说,敝局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碍单爷公务,小民为单爷领路了。”
转身间,接着又轻叹一声道:“单爷,你这又何必呢,来人实在太厉害了,如果敝局挡不庄,你单爷只怕也帮不上忙。”
单捕头自己心里也有数,凭他手下那几个人的力量,当然还不够资格插身进来,但是身后有了“紫彩玉箫”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他忍不住心中高兴,轻声说道:“谢镖头,你放心,今天你们镖局,绝对不会有问题,我已经替你们请到了大力相助,说不定,贵局已经占了上风了。”
谢镖头讶然道:“此话当真!”
单捕头卖过人情,深知点到为止的至理,笑了一笑道:“你到里面一看,你就知道。”
来人不多,一共只有九个,不过这九个人都是江湖黑道上响当当的脚色,因此进入八达镖局之后,尚能自持身份,与八达镖局的人对阵于后院练武场,尚未展开残杀的惨酷行为。
当然,八达镖局落败之后,其最后结果不难想像。
谢镖头领着单捕头等一行人,尚未到达后院,但后院搏杀之声,忽然沉寂了下来。
谢镖头声音都哑了,颤道:“完了!单爷,你快退出去吧!”说着他自己却一挥手中大刀,向后院狂奔了进去。
单捕头当此情形之下,也不由信心动摇,冒了一身冷汗,挥手道:“你们大家退出去!”但自己却硬着头皮,随在谢镖师身后,向后院奔去。
到了后院练武场,举目一看,只见场中怒发高张的站着那位“紫彩玉箫”的师弟朱五绝,手中执着一把金光闪闪的金剑,四周围着四个凶形恶煞的人,各持兵刃,虎视眈眈的对峙着。
和他一同而来的老方等三人,一字排开,站在朱五绝身后不远之处,护着八达镖局老镖头一干人。
仔细看去,八达镖局一边,似乎没有一个完整的人了,地上趟了一大片,其他未趟下的,不是伤了手,就是伤了脚,处处呻吟之声,一片凄惨。
老局主镇八方袁老爷子自大腿以下被削下来一大块肌肉,他的独生爱女袁珊珊也是乱发披肩,衣衫破裂,连玉臂都露出来了。
可是,她似乎未注意到自己的窘像,娇吁喘喘地正替老父包扎着血流如注的伤势。
对方九个人,也已趟下了三个,另一个伤着手臂,拄刀而立,双目中见光闪闪,一脸悍不畏死之色。
除了那围着朱五绝的四人外,另外还有一个完整的人,紧索着一双残眉,眼珠正在转动不已,心中正在打着某种主意。
谢镖头先长吁了一口气,止步停下了身形,挡住单捕头道:“单爷,看来敝局今天这次大劫是逃过了,我们暂且莫露面,就在这里等一等吧!”
单捕头也不坚持要出面了,两个人闪身隐过一旁。
这时,那目光乱转的老人,忽然一挥手道:“四位兄弟,下来!”
那围住朱五绝的四人,立时一收兵刃,跃退到那老人身后,那老人迈前几步,走到朱五绝身前不远之处,上下打量了朱五绝一阵,一抱拳道:“老夫活屠夫贺一刀,请问大侠高门姓?与袁阜群有何关系?”
朱五绝冷然道:“在下朱五绝,与袁老爷子无亲无故,你问此作甚,要动手,你们就五个人一起上吧,否则,你们给我夹着尾巴快滚!”
活屠夫贺一刀阴笑一声,道:“朱大侠可知老夫兄弟是什么人,你听说过阴山九雄没有?”
朱五绝瞪目一声朗笑道:“在下只听说江湖上,有几个无恶不作之徒,号称阴山九恶,莫非就是你们九人?”
这是明知故问,有意嘲笑活屠夫贺一刀,活屠夫贺一刀干笑一声道:“你即明知是老夫兄弟九人,为何还要插手进来碍老夫兄弟们的事,朋友,你是惹火焚身了!”
话声一顿,冷声道:“不知者不罪,朋友,你现在就此离开,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