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创林在大厅上气呼呼地训斥今天的新郎倌朱仲甫。
但当李罡一出现,朱老爷随即卸下气鼓鼓的面孔,换上一副哈腰躬揖的低姿态对他说:“李公子,您回来了。”
李罡问他:“朱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呀?大喜之日,怎让仲甫兄跪地?”
面对他的询问,朱创林将原本始未、来龙去脉全说了。
李罡皱了下眉头,并扶朱仲甫起身。思忖一会,他问朱二公子:“仲甫兄,冼家千金,你不爱?”
朱仲甫忙说:“不爱、不爱!据传闻,她是乌龟额头、死鱼眼,又加上一张血盆大口。这教我怎么敢娶嘛。”
他每说一样,玉萝便火冒三丈,心忖著:哪有,哪有!我哪来乌龟额头、死鱼眼。一派胡言嘛!她直抱不平,却也只能气在心底。
“他”的指指点点与气结,全看在李罡眼里。见他将仲甫的形容全往自个儿身上比划,他正纳闷那干他何事,他比划个什么劲。
现在,他是在解决朱二少爷与冼家千金的家务事,故也分身乏术,顾不得他的异样了。
他对在场诸位说道:“各位,要不,咱们陪同朱二公子去见见冼家千金是何等模样好吗?若是像朱二公子所说的,冼家小姐是这般丑人的话,由我作主,朱二公子毋需受这种痛苦待遇,由我下令将冼家小姐完璧送回冼家。”
他的话引来两极的反应。
仲甫太满意太子的英明了。而朱家却担心他们担不起这么大的一起退婚流言;
至于冼家更不用说。冼老爷可是名绅富贾,朱家肯,冼家未必肯。
再说,这可大大关系到冼家千金往后的人生。这草率不得的。
朱二公子当然开心李罡太子的调解方式,于是一句——“李公子决定便是了。”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眼见一场荒谬的“完璧归冼”糗事即将上演了。
朱家大小总动员,往新房而来,他们的?哗声吵醒了熟睡的金花。
金花整整衣冠、凤冠霞帔,坐正了等人来。不过她的睡意仍浓著呢。
门咿呀一声打开,朱仲甫率先走进门来。哎呀呀!桌上怎么一回事?甜糕、甜
汤不再满满的。谁吃的?新娘子吃了。他心底思忖:这冼家大小姐,不光人丑,还很贪吃呢。姑且不论此事,现在有太子作主,还是先看新娘子才是正事。
仲甫也不依规矩来,没拿秤,便掀开盖头。这一下子,在场的人士全看呆了!
眼前的新娘子哪来的额秃、死鱼眼状的丑不拉几?美色当前,朱二公子又怎生得出退婚的念头?青楼内稍有姿色的女人他都不放过了,更何况像她这样貌美如花的大小姐,现在还是自个儿的娘子,他说什么也不会将她推出门的。
李罡哪会看不出他的垂涎之意?不过他还是问他:“仲甫兄,还退不退?”
仲甫直摆手,看呆了不说,连心思也大大转变。“不退、不退,你们可以先出去了!”
打见著了娇艳的新娘子,他一双眼就没眨过;说难听点便是——口水差点要流下来的猪哥相。
*>*>*>在冼家,小姐身边的侍婢,没有点姿色与才学,可应付不了冼家小姐的。
十二名婢女中又属金花最美,嘴儿也最伶俐,当然也就最得玉萝的欢心。两人的感情特别好,是以玉萝任性不出嫁,冼夫人也只能想到让金花顶替了。
人至退,霎时间,金花在人群中瞧见了——小姐。小姐也在人群中,金花开心一笑;不笑还好,她一笑,仲甫的神魂全飞了。他埋怨自己的愚蠢,听信外传谣言。
这么美的女子,他竟浪费掉大好时光,也不知好好享受与美人共度良夜春宵。
看过冒牌冼家小姐——金花后,仲甫才深深感受到,家花绝对比野花还香;脂气浓、骚味重的青楼女,和眼前淡抹却娇妍的冼家小姐相比,除了天差地远之外,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形容词。
此时,玉萝对她眨一下眼,但转身退出人群之际,太不巧了,李罡又看到二人的眉目传情。
李罡心忖道:钰杉与冼家千金是什么关系?他又在打什么暗号给她?
李罡在花园叫住他:“钰杉,今夜到我住处。”
他的建议不啻是个好主意,玉萝还担心自己今夜的去处呢。若教她睡下人房,万一有睡相差的男役粗腿一跨,她不失贞才怪。
她十分满意他的要求,是以欣然答应:“好哇,现在吗?”
李罡对自己的决定深感后悔,他以为他应该不会答应的。但照这情况看来,似乎是他失算了。
在不能后悔的情况下,两人一前一后往上房移动。
上房地处东花园范围,她早上曾误闯过此地。紫檀花篱,内有百花争相怒放,彼此争艳著。
白石板铺成的花径,蜿蜒在花丛间。石雕立灯五步一盏,正燃著火烛,共计有五座大屋、三厢房、一书房及一座厅房。
据了解,这里可是朱家招待达官贵客的地方,故豪华气派丝毫不逊于主屋。
书房内有龙形石香盒的龙涎檀香袅袅直上。虽说终年点著檀香,奇的是,屋内不但没有熏黄的痕迹,香气更是久久不散。可见确是异国进贡的上上香品。
桌上罗列著玉杯、玉壶,连装著点心糕饼的盘子,也是刻花镂草的玉器,富贵豪华可见一斑。
进入大厅,李罡开门见山,也不拐弯地问他:“你和冼家千金相识?”
玉萝拿大石砸自己呀!以为逃过与男丁混杂在一块的厄运,岂知又跳进了另一个大坑,出不来了。
她尴尬的回道,表情还有点紧张呢。“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原本在冼家当长工的呀。”
他拉那么长的尾音,吓坏了李罡。他知道他会辩解,但不知他竟会以这种大嗓门冲口而出的方式回答。
“原来如此。但你为何会来此,又不回冼家呢?”
“这李公子您就有所不知,我来朱家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我家小姐的安危——”
玉萝说得煞有其事。
凭他?李罡打量他全身上下。“保护?”这种身材还能保护别人呀?
照他看来,他是连自己都难保了。瘦瘦小小的,打个比方说,若他小指一戳,保证他东倒西歪的。
最后提到了休息的问题。李罡问:“你真不回佣人房?”
“不,我会怕他们。”
他拿他说过的话反问他:“怕?你不是可以保护冼家小姐的安危吗?”
“那不同。你也见过了那些佣人及长工,他们个个魁梧强壮,我这么瘦小,万一他们不小心一个翻身过来,我可成了豆腐被压扁了。”
听了他的形容,李罡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真是可爱。姑且不论这些,今夜他也累了。打发他睡另一房,自个儿也回房休息了。
次日——李罡已起床,而钰杉这小厮仍窝在被窝中。他心忖:这小黑脸怎么看也不像个长工,试问哪家长工如此嗜睡的?睡这么迟,他决定去唤醒他。
来到他的房,咿呀的开门声也吵不醒他,瞧他睡得正熟、正香甜。
“小黑脸,该起床了。”
他左右摇晃棉被中的钰衫。
玉萝咕哝一句:“银花,别吵我,让我多睡一会嘛。”
银花?李罡纳闷他口中的银花是谁,李罡再一次使力摇晃她。
玉萝在耐不住烦的情况下,慵懒的起身,眼儿仍迷 427著,最后还是在自己的一声尖叫声下清醒的。
顿时脑中开始运转,昨日所发生的事历历在目,她赶忙下床找鞋穿。李罡这才发现——玄了,他一个大男人,竟穿这小于三寸的金莲鞋,在他还来不及穿上之前,他已拾起小巧绣鞋,并仔细端详一番。
鞋的绣工十分精致,绣上一对金丝凤凰,这丝线也非一般绸丝。他仔细端看,是真金抽丝制线刺绣而成。他微带愠色说道:“好一个小贼,竟连这么双好鞋也偷,你——真令我失望。”
李罡丝毫不怀疑他的身份,反而朝他是偷儿身份去追究。
玉萝辩解的对他说:“李公子,您误会了,钰杉不是偷儿也非贼呀。”
李罡怒道:“若不是的话。你倒好好说说这鞋的来历。”
玉萝只稍稍动点脑,瞎话便出笼,她说:“李公子,这鞋可是我家乡小爱人的。
我独自一人出来,她怕我会寂寞,所以将她贴身的物品赠与我,教我思念她时,好能有个慰藉。”
瞧他说得挺真切的,但李罡仍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态度问说:“真的?”
“对,没错。”玉萝理直气壮的回道。
可是,玉萝太小看李罡了。他出身皇宫,什么上好金丝绸缎没见过?他光看这绣花金莲也知这鞋的主人非富即贵。看他这毛头小子,哪来能耐可受名门闺秀青睐。
想骗他?
他对钰杉说:“若是这样的话,何不将这双鞋暂交由我来保管呢?以免再有他人瞧见,同我一样误会了你的清白。”
“不!”她一点也没考虑便拒绝了。鞋给了他,叫她穿什么走路?
李罡恼了似的对她说:“我就知道,你不是正经人。说,这鞋到底谁的?!”
李罡这辈子最讨厌“欺骗”二字,他信任这小子,他竟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不老实。
见他发脾气,玉萝深觉非逃开不可,她对他说:“李公子,我还有事,所以我——”她双手将鞋一抢到手,便奔出花园。她一刻也待不下了。依目前情势看来,这儿一点也不安全,还是先溜为妙吧。
李罡见他不但跑得慢,而且还左右摆动著,好似。
他只消几步便拦下他。长衣一撩——他的足竟只有这么一丁点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个道道地地、足蹬三寸金莲的女儿身!
玉萝瞪大著眼,见他这眼神,她知道再也掩饰不了了。摆出一副即将乖乖受死的可怜无辜相,祈求他大人大量放她一马。
他不可置信地说:“你是女儿身!”
他的口气掺杂了太多不可思议及恍然大悟。
玉萝顿时低下头,不语,像个孩子偷吃糖被抓到似的——无辜。
他低下身为她穿上金莲鞋,这可教她无比难堪。
他低著头问她:“你为何男扮女装?”
见她不答。他又问:“奕煌他也不知你的身份喽?”
她仍是不答。
待鞋一套上,玉萝便推开他,迅速往园外奔出,迎面撞上了朱三公子,一声哎哟!玉萝被撞倒在地,而李公子也在这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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