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呵呵,还真有点烽火戏诸候的味道呢。
我这人喜欢受人家夸奖,而从小到大要数外婆对我的夸奖最不吝惜,也是最发自肺腑的了。可每次听外婆对我的啧啧称赞,我都会感到脸红耳热甚至怀有一丝愧疚感,因为我不值得她老人家如此看重呀。有一次到外婆的新家,她又是热情的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好像我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样子。这时一位与外婆年纪相仿的邻居婆婆闻讯也出来了,她久闻我大名似的一脸兴奋地对外婆说:“哦,他就是你经常提的那个外孙呀!”这时外婆更自豪了,又说起了不知跟多少老太太美言过我的话:“我这外孙呀,从小书就念得很好,一次都没留过级,直到自已考上了省城的大学,现在又考上了公家单位,这些可都是靠他自己的呀”看着两位老太太一个在为我“吹”着,一个不住点着头时,我顿生惭愧,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讪讪的微笑着。外婆呀,我要是真有您老人家想像得那样就好了。
一直以来,外婆给我的印象都是身子骨硬朗,没病没灾的。晚年得以离开土厝搬到了街上宽敞明亮的大砖房,有贤惠的舅妈操持家务,有两个聪明可爱的小表弟承欢膝下。我想,操劳了大辈子的外婆终于到了安心享福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记得前年时候,有一次我对舅舅说,外婆快八十岁了身体还那么好,一定会活到九十岁的。可舅舅却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外婆近年身体并不好,最近更是每况愈下,饭量越来越少了。我听了,很是一阵伤心,记忆中好像第一次听到外婆身体很不好的消息,而我竟没有察觉到。
过了不久,有次我打电话家里。父亲说,你回来一趟或打个电话给舅舅吧,外婆病得很严重了。
我那段时间还真得很忙,正在市区一家汽车维修厂实习,为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汽车维修工程师而努力着。可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回去看看病重的外婆了。
那时是夏天。外婆和着一件单薄的衬衫静静地躺在床上,全身消瘦地近乎只剩一层皮了。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可能因痛苦在轻微的呻吟着。
当舅妈对外婆说我来看她时,外婆吃力着睁开双眼,混浊的眼神看了我好一会,终于认出了我。她缓缓地伸出了枯干的双手,示意我坐在床边扶她起来。受病魔折磨的外婆已失去往日的笑容,甚至话都不出来了。她指着自己的喉咙,非常吃力地对我说,这里总感觉很干,很渴。外婆声音嘶哑,说一句话已气喘吁吁,最后看着我时终于什么也没办法说了。看着气若游丝的外婆,瞅着那枯瘦如柴的双手,我辛酸不已。就在几年前,外婆可是会一手拽动那连着四五只领头羊绷得紧紧的绳子大步前进呀。而现在,外婆连拉着我的手向人夸耀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知道,外婆是凶多吉少了。可没想到会那么快,看她之后还不到二十天,就接到母亲的电话,外婆去世了!
我赶回去时,很多人已聚集在外婆家了。我又看到了外婆那慈祥的笑容,只是,已被定格在堂屋上方的黑框照片里了。走进外婆住过的房间,空荡荡的,她的床铺已被撤掉了。
出葬那天,当看到装着外婆的棺木被人猛然抬出,看到极度悲戚的舅舅声泪俱下跟随其后,看着那怵目悲戚的白帽、白衣、白花圈,我茫然的呆立一旁,眼前白茫茫的世界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我仿佛看到了正渐渐远去飘赴天国的外婆
外婆去世近两年了,留在我记忆最深处的还是在土厝生活时期的外婆。几度梦回土厝,都依稀见到外婆在敲着半边东瓜瓢子,发出悦耳的信号招呼着喂鸡;看到她在充满烟雾的厨房里,在有大大灶口的土灶台上忙碌着;在那昏暗的里屋小心翼翼地睬着那因年代久远到处毁坏的木地板,在那里悉悉簌簌的不知道收拾什么东西
上周末,我跟着父母亲去采茶叶。那茶园上面就是外婆家的竹林,一阵风吹过,土厝在竹林间若隐若现。
我边采着茶叶,边想着重重心事。这是近年来养成的坏习惯,每当一个人静下心来时,就在悲叹着过往的人生不顺,忧心着眼下处境,感慨着命运数奇。我何时才能走出这样的人生沼泽地呀?
采茶累了,抬起头,凝望着那片依旧郁郁葱葱的土厝竹林。我又想起了土厝中的外婆,想起了外婆拉着我的手如数家珍地向人家自豪夸耀的情景。我不知道,当年外婆要是知晓我的一切情况会是怎样的担心?或许,她老人家早已对我洞悉一切,只是以夸奖的方式在激励我去努力奋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