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之握在手心收起,黑红色的晚霞披在他身上,湖上的光线暗得出奇。
伏匣的死如同大江上被李玄锋射死的那十二名法师,除了舍利,仅仅是落了一阵花雨琉璃、开了些莲花罢了。
而愿意为空衡现身接应的净土在伏匣身死时没有半点反应,连一点金光、一声钟响也没有,天边只有红蒙蒙残阳。
直到李曦明驾光过来,这才有一点天光披在空衡身上,细眼和尚如梦初醒,面上流淌的五色华光退下去,无限光明也暗淡了。
他又恢复到原先温和客气的模样,神色有些暗淡,温声道:
“给曦明添麻烦了。”
“这是哪里话!”
煌元关天光荟萃,周边的修士是看不清的,唯独李曦明在旁边看得清楚,神色复杂,满心感慨,低声道:
“法师如今可好。”
“并无大碍。”
空衡认认真真地答了,手中捧着那袈裟与长棍,轻声道:
“只是,我与贵族的缘分,如今尽了。”
李曦明早有预料,闭起双目,咬了咬牙,空衡向他行礼,愧声道:
“曦峻出事之时我便该离去,可是我心中自责,想要多看护一二,没想到如今差点害了贵族,实在是空衡的不是!如今已经非走不可,须去周游天下,以证我道。”
“空衡前辈…”
李曦明还未多说什么,满腔的话语已经被空衡的笑容堵进喉咙眼里,他低声道:
“法师还请见一见我大父,再行离去不迟…法师在我家中这么多年…长辈们都甚是敬佩…周巍还在外头…不能见上一见…”
空衡轻轻点头,李曦明的声音絮絮叨叨,竟然与李玄宣有些相似,叫和尚眼前模糊了。
他一边往青杜山上落去,一边回首看了看伏匣陨落时叩拜的北方,手中的舍利则越发灼热。
灿烂金霞早就消失不见,飞翔的孔雀无影无踪,老和尚看的比生命还重的一切——包括金池、信徒,也如一阵风吹过般消失了…
湖上一片黯淡,琉璃撒在水里,只留下暗沉沉的天色和一枚半死不活、沉在云里的太阳。
……
东海。
夜色正浓,海礁上矗立着乌黑玄石打造的宫殿,宫殿本身不大,乌黑色的殿身与礁石一般无二,正面对着北方。
浪花飞溅,淹没宫殿前的台阶,一双蓝盈盈的精美靴子踏在阶上,主人蓬发如赤,一身金衣如同鳞片一般闪闪发光,碧色瞳孔望向远方。
这男人身后则跟着一少年,衣冠平整,侧身立在他身后,金衣男人低声道:
“合云,那是怒目四魔帝剎…”
东方合云抬起眉来,眼睛同样望向遥远的北方,天边孔雀飞舞,金池喷涌,净土在天际浮现而出,东方合云行礼答道:
“大王,释修集众成道,摩诃之位乃是法相的果位衍化,非仙人是欺瞒不得的。”
“如今摩诃位感应,欲要显相帝剎子降世,忿怒纵使有千般本事,行假死之道,也做不到这一点,祂必然身死了。”
若是李曦治在此,定然能认出金衣男人就是当年的穆海龙王东方长穆,乃是龙君之子,贵不可言。
这紫府妖龙听罢,点了点头。
东方合云遂道:
“净盏当年被【金桥锁】掣住,又被上元真君所杀,存活的可能太小,怒目四魔帝剎是否身死,不过是顺带的…六相还是想试一试忿怒道统背后的那位法相如何了。”
“只是看如今的模样,送到了嘴边的肉都不肯动弹,还能让那古释脱身,看来这位法相的状态着实不佳。”
“其实不然。”
东方长穆轻声道:
“落霞与幽冥都没有反应,江南也兴趣缺缺,恐怕早就知道法相不会回应,这事情的起因,其实是那古修修为越高,有人不愿他留在江南。”
“而忿怒显相之人算出有机可乘,如同闻着血的苍蝇过来,又一次徒劳努力去唤醒法相,劝来摩诃。”
东方合云欠身,作赞叹状,轻声道:
“大王所言甚是。”
东方长穆轻声道:
“毕竟…时代早已经变了,当今天下释修自有一席之地,众修对释修颇有忌惮,怎能随意让一位古释在江南修行?倘若一夜之间顿悟,平地悟出来个释土,笼罩整个江北,岂不是还要再打一仗?”
东方长穆笑了一声,低声道:
“昔年仙道自满,任由释修在各宗求道,结果『华炁』果位被苏悉空偷偷证去,十二炁少了一炁,惹得几位仙人都变了脸色…这可是前车之鉴!”
“正是…”
东方合云恭声答了,东方长穆则低声问道:
“狐属如何答复?”
东方合云拱手作答:
“大黎山派了素心狐前来,已经同鼎矫殿下联系上了,并无大碍。”
“喔,白龙祧!”
东方长穆面上流露出些玩味的笑容,在漆黑的大殿之前踱了一步,云中隐隐传来雷霆之声,这紫府大妖轻轻摇头:
“也是应该的,毕竟紫霈把东西给备海龙王…”
东方长穆等了片刻终于有一道流光破空而出,在半空中显化为一狭目女子,扫了一眼,沉声道:
“长穆,该动身了。”
东方长穆哈哈一笑,轻轻挥手,眼前的太虚轰然破开,呈现出一片通天彻地的紫色,笼罩在无边无际的太虚之中。
此地的太虚跳动着无数闪电,仿佛要凝聚成海,东方长穆一边运起神通抵御雷电,一边低眉望向远方的淡紫色洞天。
东方长穆问道:
“人可都齐了?”
“自然。”
这龙女点头道:
“我等行事不比人属那般弯弯绕绕,又是神通牵引,又是大势布局,管那些修行了雷法的人怎样,几個紫府妖王派出去捉就是了。”
她随口道:
“不过一刻钟,统统抓齐了,一并丢到洞天里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