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承辽引她入山,却见李清晓略有迷茫地落在青杜山上,环顾一周,涩声道:
“多年不见,家中早已经变了模样了。”
李清晓这才在石路上走了几步,便听雷霆声作,当空落下来一道紫电,一个身着玉甲白靴的女子掐诀落下来,长枪斜指地面,杏眼中满是震惊,失声道:
“小妹!”
李清晓连忙抬头,发上的玉珠叮当作响,两双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对视,李清晓隐隐有些复杂,柔声道:
“几十年过来,长姐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
李清虹则低眉不语,眼前的李清晓已经与记忆中完全不同,倒是像当初那位窦夫人,有股位高权重的气质。
她连忙落下来,牵过小妹的手,李清晓看着这紫电,眼中满是羡慕,只道:
“恭喜长姐得偿所愿,修成仙基。”
一旁的李曦治提着妖物,对着李承辽使了眼色,一众人很快退下去,姐妹俩独自在山间行走起来,李清虹稍高挑些,李清晓抬着头看她,都一时难言,双双默然。
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却已经能感受到两人之间再无幼时在山间的那种氛围,各自沿着各自的道越走越远,似乎连能说得上话的话题也少了。
李清晓只好开口道:
“前些日子我在闭关,错过了消息…”
她轻轻一顿,悲道:
“两位兄长前后离去,唯独剩伱我姐妹了。”
这话却打在了李清虹的心上,她与妹妹从小到大想象过很多未来,无论是悲壮还是平淡,李清虹只觉得自己会求道而死,怎么也没想过会剩下姐妹俩人。
她还要说话,却见阵外再度亮起,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刘长迭…前来拜访!”
李清虹轻轻叹气,眼看着有人出去迎接,她也不动身,而是屈指算了算,李渊蛟余下的亲友应当都来尽了,柔声道:
“带你去见一见兄长,算是有个了结…”
两女往墓地而去,阵外的刘长迭得了李玄宣亲自来迎,他看起来失魂落魄,呆呆地站在雨中,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李玄宣一连叫了他好几次,发现他一身修为已经是筑基,属实难得,却不见他动作,好几息才道:
“前辈可不要诓我,渊蛟他到底是不是诈死!”
“这是哪里的话…”
李玄宣这表情实在不像装的,刘长迭心中山崩海啸,当场就呛出了两行热泪,悲切又茫然地喃喃道:
“这怎么可能!”
他更多的话藏在心里根本不敢出口:
‘怎么可能!自我重生以来改变了这样多…根本没有法师围山,李清虹也未自裁,通崖前辈更是剑斩摩诃,李玄锋威震南疆,李玄宣也未到痴狂禁闭的地步…到头来…到头来反而害了蛟哥!’
‘怎么会这样!’
他浑浑噩噩地迈着步,根本听不清耳边李玄宣在说什么,满脑子的念头来回乱窜:
‘这到底是更好还是更坏…是!李家更加昌盛,可蛟哥却跑到了洞天之中,反倒丢了性命!我…是我前后打乱了一切…是我害了他!’
刘长迭心头憋屈,这一世来他忙着追逐灵物与力量,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惶恐,他渐渐发觉这个世界与想象中的截然不同,背后是多少阴谋,多少博弈。
而他忙碌了这些,偏偏丢了这个前世最亲近的友人,甚至还害他丢了性命,刘长迭只觉头晕眼花,跪倒在碑前,低声哭泣。
很显然,身旁的李家人并不懂他为何如此悲伤,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刘长迭哭得实在动情,就连身边的李玄宣都怀疑起来了。
“难道蛟儿生前与此人当真有所深交?”
刘长迭则哭得悲切,乃至于有些惶恐,他前世愚笨无知,次次都是问询这个故友,总能将他的事情安排得和和美美,这些恩情还来不及报答。
此世凭借先知先觉,不曾问过一计,甚至没有多说两句话,李渊蛟就这样匆匆而去,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优势尽失,见到的事情多了,才明白前世活得有多无知,更加惶恐了。
他哭了许久,直到李玄宣看不下去,前来劝他,刘长迭这才起身,悲道:
“蛟哥!”
……
袁甫尧在李家住了几月,派人问了一圈,都哑巴着回来了。
他的人上来先是去了玉庭卫,在街上偷偷拦下来一个,假借着托词拉到无人处,还要往那人手中塞东西。
谁知这玉庭卫将信将疑地进了巷子,眼看塞东西过来,像是摸了一根烧红的木炭,原地跳的老高,把这些灵石叮叮当当全部撒在地上。
“我不曾开罪甫尧公子!为何要害我!”
两个袁家人跌跌撞撞地被他赶出了院子,只觉得运气太差,碰上了个二愣子,便去寻了两族兵。
按着理说,区区族兵定然是打听不到什么聘礼的,只想着能在这李家有个耳目,谁知两个糙汉子面红耳赤,差点动起手来。
两个袁家人一身狼狈的回来,袁甫尧这头给左右侍从塞了东西,竟然也吃了闭门羹,被热络客气地拒绝,正在原地呆坐着。
“李家…竟然峻刑重诛若此!军民人人生畏!”
他顿时面露懊悔之色,对着左右道:
“贿赂不成,定然拿着此事去找李家邀功,让我脸上难堪。”
左右对视一眼,心中只嘀咕着:
‘来时老祖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好好作谦逊的样子,现在好了!’
袁甫尧却如坐针毡,看着两人脸上的不解之色,咬了咬牙,只道:
“你们两个懂些什么!我父亲只说好好听命,我却不是一无所知,家中只怕要出事!只须问问这嫁妆怎么来怎么去,今后好有个倚仗,是退是走,皆有去处。”
“若是真投了李家门墙,一来不自由,二来无倚仗,谁还能多看你一眼!家中若是再出事,恐怕我就成了李家弃子了!”
他这话一说,两个随从顿觉有理,态度放低许多,忙着思量起来,袁甫尧有些不安道:
“父亲却把这样大的事情瞒着我,也不同我说那些聘礼的安排,就这样去了东海,到底是什么主意…”
右旁的随从不知怎么劝他,只道:
“老祖这样安排,兴许有他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