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一愣,难以置信地看了他两眼,念了两句长长的、不知名的尊号,开口道:
“小友的修为精进神速。”
“运气好罢了。”
李曦峻应声,空衡与他只在多年前见过几面,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空衡很快将话题转移回来,客气地道:
“小僧要外出一趟,还请道友放我离去。”
李曦峻却已经拿捏住他的性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道:
“法师修的是释宗正法,我只问法师一句,可是去的天雷峰!”
空衡愣了两息,苦笑着点头,李曦峻则和气地道:
“我家长辈正在那处突破筑基,又是法师提议,如今不声不响的贸然前去,若是不能给出个理由,恕我不能放人。”
空衡低声一叹,只好道:
“小僧修古法,突破的机缘在那处,还望道友成全,道友既然信我为人,还请放我离去,我只在天雷峰脚下结庐修炼。”
李曦峻看着空衡诚挚的眼神,咬牙道:
“不是我不愿成全法师,实在是这托词难辨真假,曦峻不能赌。”
言罢已经按在剑上,复又道:
“法师非去不可?”
空衡细长的眼睛盯着他看,点头道:
“不错。”
他话音方落,青杜山上的【青牛偎河阵】赫然发动,升腾起九道青光,交织而来,李曦峻亦拔剑而起,剑光直指空衡,低声道:
“法师熄了这念想,就此作罢!”
空衡身上同样升腾起金光,手中叮铃铃作响,面沉似水,抵挡住李曦峻的剑光,答道:
“小僧若有一句欺瞒之言,便叫我修为尽废!”
李曦峻挥剑斩击,甩出数道洁白如霜的剑气,被他一一禅杖挡下,空衡身后已经亮起一只巨大的花纹青牛,两蹄腾空,就要踏在他背上。
身在阵中,空衡连驾风离去都不能,只能抽杖回身抵挡,被蹬得连退几步,输了一招,更加被动起来。
李曦峻这头已经掐诀施法,手中放出寒光,连带着流转出几道如丝如缕的白色法线,往空衡身上缠去,复又开口道:
“法师可有他意?!我家也不愿招惹释教,若是能说出,我不会杀了法师,自放法师北去!”
他喝出这话,眼中浮现出点点亮白色的光彩,氤氲一片,仔细看着空衡面色变化,见他冻的面色青白,青牛已经撞到了面前,却还是咬牙道:
“空衡一片赤忱,从不欺瞒!”
“彭!”
话音刚落,眼前的法术、青牛、剑气通通散去,空衡一个踉跄,李曦峻连忙将他扶起,低声道:
“曦峻不敢轻信,还望法师能够体谅一二…家中被忿怒摩诃害得很是凄惨,实在不能有第二次了…”
空衡一时间还不曾反应过来,呆呆地看了他一眼,李曦峻道:
“还请法师在阵外等等,我叫着乌梢前辈送法师过去!”
空衡登时大喜,反复冲击之下一时间连面上的表情都有些维持不住,连连道:
“多谢道友成全!多谢道友成全!”
突破的机缘失而复得,生死关头突然又转变成了突破在即,即使这和尚修心多年,一时也克制不住,正色道:
“此后贵族若有要求,空衡必亲为之!若是曦峻兄有求,空衡万死不辞!”
空衡很是通透,这一番是真的欠下了李曦峻大人情,留下一句“放心!”这头乐滋滋地驾风出去了。
然后他消失不见,黑衣青年才从阴影之中缓缓走出,李曦峻轻声道:
“麻烦前辈走一趟,看好他…若有什么异动,袁家也有人看着,先与他们通好气。”
“好。”
李乌梢有些余季地看了他一眼,同样驾风出去了,只留下李曦峻一人,他面色数变,将手上的剑往枝上一投,表情低落。
“笃!”
这剑插在松木上,还在嗡嗡地晃着,李曦峻揉了揉眉:
“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万死难赎!”
李曦峻一向看人很准,故而在李家众人中是最信任空衡、对空衡最有好感的那个,大费周章整了这一出,不过是给自己的防备心一个交代。
这和尚思绪通透,临走之前的目光满是感激之色,李曦峻为了做人情,重拿轻放,放得很干脆。
“若是空衡真的言行一致,今后可以再信任他几分……”
说是这样说,如今空衡真的去了,压力却留在了李曦峻身上,他明明有把握,却因为赌注太重而两颊生汗。
他唤上来一人,疲惫地道:
“老祖还未出关么?”
李渊蛟此次闭关是正儿八经的疗伤,而非寻常闭关修炼,否则早在孔婷云来时就把他叫出来了,而不是像如今不敢打扰、束手束脚。
看着上来的心腹摇头,李曦峻长出口气,暗自道:
“若是…若是害了姑姑,峻就算自刎亦难赎此罪。”
他不敢去想,只愣愣地坐在林中的石凳上,又过了好几息,才见李曦明急匆匆地驾风过来,忙道:
“怎么回事!怎么开了大阵!”
李曦峻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开口,李曦明更加优柔寡断,若是把这事情告诉了他,不过是徒增一个人来烦恼,自乱阵脚罢了。
当下只叹道:
“无事…无事…你好好修炼,其余交给我。”
……
倚山城难得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铺天盖地,李玄锋一身金甲,手中持着长弓,静静地站在城墙上。
他修炼了几十年才算把【清目灵童】修炼完成,两眼法光流转,在大雪中扫过,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城墙之上,城外的妖物便后退许多距离,战战兢兢。
李玄锋在越国的名声并不是很大,在这南疆却是如雷贯耳,【金庚罡弦】弓响箭至,不死也是重伤,杀害的妖将已经有两手之数。
李玄锋只出神地看着,并没有动作,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却在他的心灵思绪上肆虐而过,如今的他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狂放的姿态了。
李玄锋站了片刻,一道清光自北而来,落在他身边,是一女子,身着玄纹羽衣,腰如约素,用白色的纱系着,眉眼有些忧郁,低声道: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