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迟步梓目光流转,满是花纹的地面上竟然浮现出一颗颗桂树,上头挂着一朵朵虚幻的白色桂花,芳香扑鼻,却又冰冷刺骨。
‘这是何物…倒是和宗内的紫府灵根【月明琉璃树】颇有些相像。’
毕竟是得到太阴月华的地方,有些异象也是正常的,迟步梓移开目光,前边是一尊青石高台,上头白雾弥漫,颇为神异。
‘这是…’
迟步梓心中一动,却听耳朵旁边哐哐乱响,一朵朵金白色的桂花垂落下来,花芯如金,芳香怡人,在迷雾般的月华之中显得格外耀眼。
“沙沙沙……”
悉悉索索的移动声响起,阴暗的角落里跳出几条蟾兔,灵动可爱,踩得满地的桂花零落一片,“李渊蛟”终于直起身来,让步梓看清了台上那物。
一枚青灰色的鉴子。
上头一道道纹路篆文古朴玄妙,他还来不及看清,那支离破碎的镜面上勐然浮现出一对眸子。
温和、澹漠、威严。
黎泾山顶,迟步梓藏在衣袖里,掐着法诀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紧紧闭着的双目垂下一行血泪,顺着脸颊蜿蜒向下,显得格外可怖,
“滴嗒。”
那两滴血泪滴落在青石地面上,彭然碎开两块砖石,宛若两粒珠子般在地面上滴熘熘地滚动,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声。
————
步梓来得太过突然,是当年冒进给李尺泾太阴月华修炼道基留下的恶果。
虽然当年司元白生怕祸及李家,自称是自己外出所得,骗过了诸紫府,可谁也不曾想到会在多年以后突兀地爆发,终究有贪婪之辈怀着侥幸之心,亲至李家。
“终究是要面对了……”
仙鉴虽然未曾恢复实力,但位格极高,一经推算,相当于推算道胎以上的人物,陆江仙当年有所借用,早有体会。
明慧法师也好,堇莲摩诃也罢,不过是顺着李清虹的根脚向上,被陆江仙往法鉴上一引,立刻就吃了大亏。
而法鉴的符种更为霸道,李家受了玄珠符种之人,魂魄、命数、修为三者皆在符种之上,只要陆江仙不愿意,没有一人能动得了。
而如今步梓对李渊蛟搜魂,本应是一无所获才对,陆江仙看他不依不挠,暗自生怖,毕竟李渊蛟搜魂不成,便更显可疑了。
到底纠葛不清,最后要将自家暴露,太阴玄光不过筑基境界,虽然秒杀筑基巅峰的威力足以威胁到紫府,可迟步梓又不是个不动的靶子,往太虚一遁,哪里还留得住。
眼看着步梓发动搜魂,触及到了法鉴,陆江仙咬咬牙,暗道:
‘干脆以符种为跳板,当即勾连上这迟步梓的法术。’
陆江仙虽然不善搜魂之术,可这么多年下来,在巫箓一道还是颇为惊人,当下月华涌动、勾连命数、仙鉴亮起,狠狠地撞入迟步梓的识海之中。
“自己虽然未曾恢复,但神识远超寻常灵识,唯有靠此术反噬,方能得一线生机!”
……
李渊蛟的意识浑浑噩噩地飘荡了许久,突然上下一清,一股清凉之意自气海穴之中升起,勐然睁开眼睛,眼前是迟步梓的手掌,正正贴在自己的眉心。
四下里黑漆漆昏沉,角落里乌黑,气氛阴滞,正是一天煞气最重之时。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看上去过了近一个时辰,血色的昏暗残阳带着暗红色的云雾在天边流淌,看上去不是什么吉祥的兆头。
他往周身一望,满地都是亮晶晶的红色玉珠,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反射着炫彩夺目的光,在昏暗的景色中一闪一闪,颇为漂亮。
“真人?”
李渊蛟小心翼翼地叫唤一声,不晓得迟步梓用神通对自己做了什么,默默低着头。
‘自家未死…迟步梓应该不曾发现什么。’
迟步梓却毫无应答。
李渊蛟心中升起一丝不安,良久才缓缓退开,迟步梓依旧不置一词,袖口孤零零地耷拉着,李渊蛟抬起头来,真人面色阴沉,双目紧闭。
暗沉的霞光照耀在迟步梓的面庞上,触目惊心的两行血泪垂落,李渊蛟心中如同雷霆炸响,脑海一片空白。
‘迟步梓!他这是……’
“嗒嗒……”
迟步梓脸颊上的血液流动,下巴处滴落两滴血珠,落地即刻化为晶莹的红色玉珠,与地上的玉珠一连串相撞,发出一片的清脆碰撞声。
李渊蛟这下明白这满地的玉珠是怎么来的了,解气之余顿觉毛骨悚然,退开一步,迟步梓依旧如凋塑般站在昏沉的霞光中,一动不动。
李渊蛟运起灵识,小心翼翼地在迟步梓身上一扫,只觉得眼前空无一物,再也没有那样的威压。
他袖口之中那装着箓丹的玉瓶落到地面上去,已经摔得粉碎,那枚箓丹滴熘熘地滚出来,停留在砖缝之中。
他默默挪出了院子,父亲李玄宣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李渊蛟摸摸鼻息,平稳悠长,头上有血,应是撞晕了过去。
李渊蛟即刻驾风而起,灵识一扫而过,院外的两个族兵兴许是受了术法影响,相籍而眠,鼾声如雷。
眼看着这已经有人摇摇晃晃地要醒来,李渊蛟赶忙落回院中,把院门一闭,将李玄宣扶起来,施法唤醒他神智。
李玄宣悠悠转醒,迷迷湖湖地看着李渊蛟,悚然而惊,问道:
“那真人呢?!”
李渊蛟惨笑一声,摇了摇头,把李玄宣扶好,打开院门,那两个族兵已经站得笔直,丝毫看不出来方才相籍而眠的模样。
“去请清虹和渊平!”
两人族兵下去了,李渊蛟这才拉着李玄宣到了后头的院子中。
天色越发暗,迟步梓依旧站在院中,两行血泪不断滴流,李玄宣看得头晕眼花,满地的红色玉珠滚落在他面前,晶莹透亮。
“蛟儿…”
李玄宣颤颤巍巍地用灵识上下扫了一遍,那人如玉柱般静静立着,他难以置信,反复确认。
迟步梓脑后神通彩光、一身蓬勃气势、行走太虚的威压通通消失不见,只剩下单薄的青衣罩在他如玉般的肉身上。
迟步梓面色微微痛苦,血泪不止。
“…是不是陨落了…是不是陨落了…”
李玄宣面色苍白,登登登地倒退了几步,没有一丝解气与得意,唯有叫他两手颤颤的恐惧。
“青池宗…有多少年不曾有过紫府被杀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