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退下,李通崖低声道:
“读一读这玉简。”
李玄岭接过来读罢,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便见李通崖道:
“巫山即将不复存在,西边将会多出来几个青池治下的筑基家族,我李家可以趁着这动荡之机,拿下东山越。”
李玄岭连连点头,又见李通崖凝声道:
“当下速速将沙摩里喂成练气,趁着巫山封闭假装成寻常的动乱将其扶持上位,暗地里控制住东山越,待到山越紫府一死,即刻打着青池宗的旗号将东山越划为我李家的地盘,那山越筑基刚刚失去了倚仗,不会轻举妄动。”
“孩儿晓得了。”
李玄岭恭声应了,沉思了几息,低声道:
“待到这几个筑基修士划分好的地盘,成了青池治下的家族,就晓得剑仙的威名,更不会来同我家敌对,说不准还得像郁家一般示好,若是操控得当,我李家就可以白得了东山越的地盘!”
“不错。”
李通崖点点头,嘱咐道:
“还有几年时间,你拿上一枚蛇元丹,无论如何也要把沙摩里喂到练气!”
六年之内将沙摩里喂到练气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只要突破两层,不像正常修行一样稳扎稳打一轮一轮地攀登,不管根基虚浮一个劲地塞灵石和灵果即可,吞服杂气也比正常的天地灵气轻松,只是要叫他今后修炼缓慢,终身不得筑基。
“儿子这就去办!”
李玄岭应声准备下去,李通崖却突然制止,询问道:
“沙摩里如今是由谁在看着?”
“回父亲,是秋阳哥。”
李通崖算了算时间,沉声道:
“李秋阳如今也应四十有五,听说才刚刚突破胎息五层玉京轮……沙摩里毕竟是外人,我等虽说付出这些灵物是为了收获东山越的地盘,但不能明着说,秋阳这些年除了发放族禄的灵稻和灵石从来没有向家中求过什么,见了这样的情境恐怕会不忿……你且将他叫上来。”
李玄岭连忙点头退下,不多时洞府的石门就被悄悄敲响,门外传来李秋阳恭敬的声音:
“晚辈李秋阳,见过族叔!”
“进来吧。”
李通崖放下手中的玉简,瞧了一眼他鬓角的白发,温声道:
“在我的记忆中你还是那个测灵台上的小男孩,不曾想几十年光阴转眼便过去,如今你也子孙成群,成了家中辈分大的族老了!你这些年勤勤恳恳,我都看在眼里。”
李秋阳微微低头,眼睛湿润,心中有些忐忑,回答道:
“如果不是家族,秋阳如今不过是在田间务农的老农,秋阳感激家中的恩德,不敢不用心。”
李通崖赞许地点点头,手中一翻,亮出一个小小的锦囊出来,温声道:
“你如今也是玉京轮的修士了,却连个储物袋都没有,这个储物袋是我年轻时曾用过的,容量不算大,你且先拿去用。”
“使不得!”
李秋阳心中一骇,这一个储物袋价值十几二十灵石,绝非自己能买得起的,他平时发放的俸禄都用来修行,身上连半块灵石都摸不出,连声道:
“这怎么好意思!”
李通崖挥挥手,那锦囊已经挂在了李秋阳腰间,一拍腰间的储物袋,又取出一个小玉瓶,李通崖轻声道:
“这是一枚蛇元丹,是家族炼丹所得,你先拿去服用了,若是不能突破练气,再上山来找我。”
李秋阳顿时呆住了,两眼通红,却在突破练气凭空增加一百年寿命的诱惑面前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颤声道:
“秋阳…秋阳愧受了!”
“哪里的话!”
李通崖神情一肃,正色道:
“那些小辈才是愧受了!你这三十年来种灵稻、守矿山、除妖物,家中没有比你更尽心的人了!”
李秋阳顿时泣下,连声应了,李通崖同他好声安慰了几句,这才将他送出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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骅中山,安家。
安景明在高耸华丽的大殿前停住脚步,父亲安鹧言今日又在殿中宴饮,这大殿在安鹧言当家主的那一天开始建造,到了安景明出生那一天才完工,华丽的大殿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工匠的尸骨。
“害。”
安景明低低一叹,眼中满是迷茫,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奢靡景色,顿时微微恼怒,暗忖道:
“北边郁家虎视眈眈,南边的李家如日初升,就连那个我家亲手引进来的丁家也是野心勃勃,家中却没有一点危机之感,竟是这样奢靡!”
安景明怒气冲冲地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却低着头走过来几个凡人,几个人一起抱着一个大箩筐,血津津地滴着血,几人面上皆是恐惧无比,也不敢抬头看他。
“怎么回事!”
安景明冷声挡住他们的去路,几个人只好松了手跪倒在地,箩筐之中顿时滚出五六根手指,在地上滚了一阵,到了安景明的脚前。
“家主……家主大人今日吃的熊掌……”
安景明双目一闭,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安鹧言不好色不贪财,就爱好口腹之欲,偏生又暴虐狠毒,只要厨师做的不尽人意便要大开杀戒,熊掌炖得不好吃就砍掉厨师五指,彘肩烤得不够香就切掉厨师双腿,山上每天都能听见殿中的哭声。
“我知道了。”
安景明摇了摇头,却无能为力,家中任何一个人他都可以训斥,唯独不能是他的父亲。
上前几步,安景明进了大殿,安鹧言正冷着脸饮酒,见了安景明总算是有了好脸色,笑道:
“我家的麒麟儿来了!”
“父亲。”
安景明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这才开口道:
“景明有一事告知父亲!”
“何事?”
安鹧言皱了皱眉头,望着盘里炖的稀烂的熊掌发呆,却不曾想安景明拱了拱手,沉声道:
“你我父子身死,安家举族灭亡之日,已然指日可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