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郁,目光锐利,黑发垂肩。他内心炽热而外表很冷淡;作风简朴、严正、拘谨。他毫不迟疑地为实现自己的抱负而迈步向前。在救国委员会中,25岁的圣鞠斯特对待革-命的执著比他的导师罗伯斯庇尔更加狂热。
5月下旬,罗伯斯庇尔依然重病在身,圣鞠斯特便联合了库东等人,以救国委员会名义向国民公会要求改革法庭的法令,简化审判程序,并规定对于共和国的敌人只有一种刑罚即死刑,要求国民公会颁布一道《惩治革-命敌人的法令》。
在议会大厅的发言席上,圣鞠斯特公然宣称:“任何拖延都是犯罪,一切宽容的程序都是对国家的危害;惩罚祖国的敌人的期限只应该是判明罪行所需的时间。”发言刚结束,大会上就发生了一阵表示惊讶和恐惧的窃窃私语。
一位来自勃艮第大区的议员从沼泽区中勇敢的站了起来,他高声疾呼道:“如果通过这项法案,那我们只有一枪打死自己。我提议延期讨论该议案。”
数分钟后,该法令未能得到国民公会多数票而流产。因为大部分议会代表担心法令公布后会造成空前的恐惧,即便是处于山岳派立场的议员们也害怕救国委员会将革-命法庭作为专-制他们的工具与武器,就像对待埃贝尔和丹东那般。
然而数天后的一件刺杀未遂事件,迫使议会代表不得不改变了原有立场。
在罗伯斯庇尔在家养病期间,有一个名叫塞西尔?雷诺的少女来到圣奥诺雷大街366号杜普莱家门口,要求得到罗伯斯庇尔的面谈。不过,警觉的木匠师傅和几位体格健壮的徒弟拒绝了那个巴黎少女的非分请求。
但鉴于少女依然不依不饶的想要闯入二楼,守卫们立刻逮捕了她,并交给闻讯赶来的巡警。警察们很快就从塞西尔小姐身边携带一个小包袱里面发现了两把刀子,于是他们将“女刺客”直接送到监狱。第二天一早,参与审讯行刺未遂者的警长就将所有记录,“一字不漏”的呈送到国民公会之上。
警察问:“女公民,你到罗伯斯庇尔公民家里来干什么?”
塞西尔答:“我想先和他谈一谈。”
问:“你想要谈什么?”
答:“谈谈关于我那不幸的可怜的姐姐的事情。”
两周前,塞西尔的姐姐欧仁妮因为在购买面包排队时多抱怨了几声,而被隔壁的邻居检举给秘密警察。就在昨天,法庭法官不顾欧仁妮已经怀孕两个月的事实,坚持以“私通保王党,背叛共和国”的罪名,将那位可怜孕妇送上了断头台。
……
警察继续问:“你认识罗伯斯庇尔公民吗?”
塞西尔答道:“当然不认识,到他家里来是要看看一个暴政者是怎样的人。”
问:“你携带的两把刀子是想刺杀罗伯斯庇尔公民吗?”
答:“也许吧,我的目的是想避免更多的人受到恐怖的伤害。”
问:“这件事是有人唆使你,还是你自己来的?”
答:“我想我的权利可以代表巴黎民众,至少可以代表我那可怜的姐姐!”
问:“你的小包袱里面还有什么?”
答:“是我的换洗衣服,有人会带我去的地方用的。”
问:“什么地方?”
答:“监狱,然后再从监狱到断头台。”
……
这桩刺杀案的第二天,圣鞠斯特在国民公会猛烈抨击了革-命的敌人,还有那些隐藏在巴黎各个角落的阴谋者和罪犯。在赶赴国民公会开会之前,圣鞠斯特已要求治安委员会全力追查阴谋行刺革-命领袖的幕后真凶,并将所有参与者统统判处死刑。至于那位不幸的少女同样被送上了断头台,甚至她的全家也连累了。
牧月22日(6月10日),圣鞠斯特在国民公会上的威胁之词,吓坏了议会大厅里的大部分代表。刚刚病愈复出的罗伯斯庇尔也站在大会上杀气腾腾地吼道:“人们说我们太严厉了,但法兰西祖国却责备我们过于宽大……用国民政权的实力镇压一切党派,以便在各党的废墟上树立正义和自由的威力。”
等到当天下午,在重新开始表决的《惩治革-命敌人的法令》提案中,这位“不可腐朽者”和他的门徒“恐怖大天使”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在获得全体代表六成多的赞同票数之后,《惩治革-命敌人的法令》正式成为一项国家法律。
这个罗伯斯庇尔派为了对付敌人、巩固其统治而颁布的《牧月法令》,取消了辩护人和预审制,允许陪审员可依据“物证、文件、精神与口头的证据”判罪。这样便把审判工作简单化了,没有真实凭据也可以判刑,取消了在政治审判方面所应遵循的法律手续。此外,该法令又规定对于一切反对共和国的敌人只用一种刑罚即死刑。等到7月上旬,近乎40万的法国公民被当做嫌疑犯关入监狱。
此时此刻,大权在握的罗伯斯庇尔、圣鞠斯特与库东等人逐渐成为所有党派痛恨的对象。曾经坚决反对死刑的罗伯斯庇尔固执的认为“减弱暴力手段就将使革-命灭亡”,所以他企图在压服敌人的同时,也把敌人一举消灭。
那项“牧月法令”是国民公会的3百多位代表屈服于罗伯斯庇尔等人的淫威而被强行通过的。该法令不仅让这些人放弃了作为国家议员所能享受的司法豁免权待遇(在没有失去国民公会的代表资格之前,议员们不受任何司法机构的刑事指控),还将他们个人的性命交给不受国会约束的革-命法庭。
这使得议员们心中的怨恨和恐惧与日俱增,每当看到断头台时,他们的内心非常担心自己即将是下一个排队受死的可怜虫,以至于很多国会代表每天早上出门时,都要提前给家人留下一份遗书。即便是同为权力机构的治安委员会也开始厌恶欺在他们头顶,习惯于胡乱发号施令的救国委员会。
事实上,安德鲁从沙威安插巴黎警察局中的潜伏者那里获知,刺杀罗伯斯庇尔未遂案的主犯,那个名叫塞西尔?雷诺的女孩是一个精神受到过强烈刺激的可怜人。她不仅为自己的姐姐致哀,还给资助过自家两袋面粉的路易十六服丧缅怀。
所谓的刺杀未遂案,根本就是圣鞠斯特与库东,在联合了巴黎长裤汉市长弗勒里奥、检察长帕扬,以及国民自卫军司令官昂里奥等人,联合操作的一场“钓鱼执法”。尽管重病在床的罗伯斯庇尔在事前并不知实情,但等到事情发生之后,那位不可腐蚀者仅仅沉默了五分钟,就对圣鞠斯特等人的私下举动予以了承认。
因为法国真正的独-裁者安德鲁留给山岳派的时间不多了!
尽管兰斯军队在协助巴黎平息了旺代叛乱主动回撤到北方,然而安德鲁很快将其真实的野心暴露于远离巴黎的地中海与普罗旺斯地区。
土伦之战过后,那些位于南方各地的高级指挥官们由于对巴黎革-命法庭的恐惧,加之他们家人得到安德鲁与兰斯法国承诺的安全保障之后,逐渐拉远了与巴黎,以雅各宾派,与救国委员会的距离。
尤其在东南方向,阿尔卑斯军团、北意大利军团和地中海军团这三个军团的指挥官甚至公开拒绝服从来自巴黎特派员的各项命令;而上述军队驻地的勃艮第与普罗旺斯两个大区的大部分市政官员,对于巴黎的指令同样也是置若罔闻。
所以等到兰斯法国的注意力集中到海峡对岸的英国人时,罗伯斯庇尔等人便加紧了恐怖专-制的步伐,试图赶在安德鲁大军南下巴黎之前,完成对法国的绝对控制,将所有不服从救国委员会命令的反对派分子统统送上断头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