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开窍和启灵

疑了半响之后才道：“如果说是位置的话……”

    他停顿了下来，因为他知道他自己都不能相信即将出口的答案。

    席子墨没有他想的那么多，直接道：“如果当年师尊没有教错的话，那么这三十六道星光的位置，应该是对应了人体里的三十六道窍穴。”

    “只不过这三十六道窍穴一直被称为隐穴，几乎不可能在任何人的身体里找到，如果不是上宁流传下来的古籍中有记载，很有可能到直到现在，我们也还以为人体的窍穴只有三百二十枚。”

    “是啊，传说中的隐穴，从来只在古籍中见过，我还没有听说过谁觉醒过隐穴。”游老头咽了口唾沫。

    这三十六道隐穴主要集中在头部和胸背部，看起来像是某种字符的形状。

    席子墨道：“小师妹这是在觉醒隐穴？”

    游老头脸上已经隐隐有了兴奋之意，“这三十六道星光的位置刚好在隐穴之上，我暂时没有其他的猜测。”

    “小师妹突然觉醒隐穴，莫非是因为那一株断藤？”

    安和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迅速地把游老头的心思拉回到断藤之上。

    “你说得对。”他连连点头，“很可能就是那株断藤。”

    就在几人说话的十几秒，那星光已经暗淡下去，像是回到了叶凌的身体。

    随着这星光消失，叶凌身上围绕着的不可靠近的气息也慢慢的散了。

    只是她还是没有醒过来。

    她就像是一个正常人陷入了昏睡，呼吸正常，脉搏正常，气血也没有衰退，脸色比游老头这个健康的人还红润。

    席子墨还是请来了归一楼的几位神医，他们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单从叶凌的身体情况来看，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

    “很健康，不仅健康，她身体里的气血一日比一日充足，就像是服了什么丹药一样。”

    私底下，他们还忍不住找席子墨打听，叶凌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是抓心抓肝的想弄明白这特殊的病例。

    可是席子墨私底下通常只有一张死人脸，任是别人怎么拉关系，他都毫不所动。

    十分铁面无私。

    “还好现在没有办法看到小师妹体内的窍穴，要是让这群人知道她不仅是星罗棋布之体，还有可能觉醒了体内所有的窍穴，归一楼的疯子很可能直接就把她给劫走了。”安和道。

    这提醒了游老头：“宗里不少人知道这事儿，不过都以为我没教好，才害的她现在这样，你们可别在外面说漏嘴，你小师妹这种情况很特殊，一旦让某些人知道了，凌霄宗都保不住她。”

    席子墨和安和都点头，叶凌是万仞峰上的人，也是他们的小师妹，他们自然不会出去多嘴。

    戚初阳回去之前，很是愧疚：“我回去找找还有没有更好的东西，都给叶姐姐送过来。”

    安和失笑道：“有心意就够了，东西就不用了。”

    叶凌现在的情况特殊，就算留着戚初阳也没有用，多一个人反而多一次暴露的危险。

    就这样，叶凌在睡过了一个春天之后，又迎来了一个盛夏。

    大丑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起床之后，先去叶凌的床边蹭一蹭。

    以前它每次都能蹭醒凶巴巴的。

    大丑有些伤心的啄了啄自己的毛，又去墙角啄了一个洞。

    墙角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它啄出来的洞，凶巴巴每赖床一天床，它就生气的啄一下墙角。

    墙角：0-0

    游老头早起浇过菜地之后，又晃荡过来摸了摸叶凌的脉。

    “真像是吃了仙丹一样，怎么脉象一天比一天强。”游老头掰开叶凌的嘴，给她塞了一个辟谷丹进去，“你看你，天天吃辟谷丹，人生的几大乐趣，除了睡之外，你都享受不到。”

    “你不是说想要去仙盟修吗？这都七月了，也就还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现在宗里已经有五个新生达到开窍期了，往年凡俗界里招的弟子，还没有资质像这一届这般好的。”

    “你不知道吧？那江老头的弟子关越，还不是资质最好的，宗里竟然还有一个八品窍穴，不过那小子我不看好，不过刚开窍，就把眼睛给挪到了头顶上，你赶紧醒过来，看他还敢不敢老虎不在称大王。”

    “还有，你之前那个叫王羽然的朋友一直想联系你，不过我都推脱说你在闭关，好像还有个小子叫沐泽，看来你人缘还不错。”

    游老头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见叶凌还是毫无反应，他叹了一口气站起来道：“算了算了，你这人真没意思，和你说一大堆，你一句都不回，今天别想我理你了，明天再说吧。”

    游老头把大丑带走了之后，叶凌的手指却是罕见地动了一动。

    自从晕倒那天起，她的意识仿佛就沉入了一片深深的绿色之中。

    起先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时间一久，她也看出来了，她正坐在一株蔓藤上。

    这蔓藤很高，歪歪扭扭的，一路盘旋到了天上去，蔓藤下还有一个石桌，桌上摆了本被翻到一半的书，书边还放着一盏酒壶。

    她有的时候也会想，什么是蔓藤，什么是石桌，什么是书，什么是酒壶？她为什么能叫出这些东西的名字？

    她究竟是谁呢？

    又是一阵微风起，蔓藤却纹丝不动，她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不过她却不敢睡，因为每到风起的时候，石桌旁都会突然出现一个坐着的身影，他一手拿书，一手持酒，一头黑发蜿蜒到脚边，压在水墨色的衣角之上。

    他又要开始念书了。

    男人的话随着风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她虽然一句都听不懂，但却是不由得陶醉起来。

    真好听，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让人舒心的声音，就像是洒在蔓藤间的阳光，游弋在空中的微风。

    可惜她听不懂。

    她身下的蔓藤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心情，终于是别扭的动了一动。

    这倒是个新鲜事，因为从前这蔓藤是从来没有动过的。

    这时她又听到了一声轻笑，然后那个只露出背影的男子，终于缓缓的转过头来。

    他有一双让人看了就忘不了眼睛，就像是流淌着一整条的星河。她有些在意的想到。

    男人站起了身，修长的右手轻轻的放在了蔓藤上。

    “睡了这么久，你终于醒了。”

    奇异的，她竟然听懂了男子的这句话。

    一瞬间，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都涌入了她的脑海里。

    她是叶凌，而这里是……

    就在她恢复神志的那一刹那，男人抬起了头。

    他看到了她！

    他正在看她！

    不过很快，男人的眼帘垂了下来，似乎是在沉思。

    蔓藤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它抽出一根嫩绿色的枝芽，小心翼翼的靠近男人。

    男人笑着任由那枝芽缠绕在他的指尖。

    “好像我们有了一位客人。”他道。

    她竟是又听懂了他的话。

    “不过这位客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需要很久才能回去，我们现在就和她告别，好不好？”

    枝芽依恋的在他的指尖动了动。

    男子再次抬起头，指尖的枝芽直奔叶凌而去。

    “这算是见面礼，收下吧，希望还能有机会再见到你。”

    这是叶凌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她的意识就回到了她的身体，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一株蔓藤的枝芽。

    不对，这早已经不是枝芽，而是一株已经长成了的断藤。

    她听到了大丑的声音，师尊的声音，还有两位师兄的声音。

    有人在担心她。

    她不喜欢她的亲人为她担心。

    不知道从多久起，万仞峰在她心里竟然成了她的另一个家，唠唠叨叨都没个正经的师尊，有着变脸绝技的明星大师兄，像是老妈子一样的作家二师兄，还有一直陪伴在她身边的大丑，他们都是她的亲人。

    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眼皮却像是有万斤重。

    那株断藤似乎知道她想做什么，它靠了上来，靠近了她的意识，然后化作了淡淡的绿色浓雾，把她包裹了起来。

    轰！

    她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飞舞着的花纹。

    太霄文！

    以往总是困扰着她的太霄文就这样进入了她的意识，不知道是过去了一秒还是两秒，又或者是已经过去了一天或者两天，叶凌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她脑中全是那些凌乱的太霄文。

    再然后，何冥之法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从前总是无法读懂的内容，如今看来却像是融会贯通了一样。

    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蔓藤下坐着的男子，她时常听他念书，用的，正是太霄文。

    “开窍、启灵、筑域，这才是完整的破凡。”

    “打通身上的所有窍穴，体内就会产生一道灵光，和外界的天地灵气不同，这是属于自己的天赋神通。”

    “这道灵光往往和修炼者本人的意愿、资质、过往甚至是命运有关，它代表了未来的一种可能性，只有真正的星罗棋布之体，才能开启这道灵光。”

    “但是在开启灵光之前，必须将所有的隐穴打通。”

    在戚初阳来到万仞峰的那一天，叶凌终于读懂了何冥之法，所以她身上才会亮起三十六道星光。

    在星光隐没之后，她体内的三百五十六枚窍穴竟然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全部被点亮了。

    “原来所有的窍穴由暗转明之后，自然而然的，所有的窍穴都会同时被点亮，根本不需要借助天地之力。”

    “所谓的开窍之法，原来都不适合用在星罗棋布之体上，所谓仙体，只需要找到体内的隐穴，就能开窍。”

    开窍之后就是启灵，只不过开启灵光的时间太过漫长，所以直到今日，她还是不能从沉睡中醒过来。

    “这一道灵光必须自己去找，自己去悟，它就在你的心底，是你潜意识里最大的欲望。”

    “你若是执着于看透真相，就会有一双秋毫可见的明目，你若是不想别人伤害你，就会有一副刀枪不破的盔甲……”

    “我想要的，究竟什么呢？”

    “我想要看透真相，但是真相有的时候并不重要，我不想让别人伤害我，可是我永远无法控制其他人的行为。”

    “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

    过去十多年的时光一一在她的脑海里闪过，最后只留下了几张面孔。

    她的爸爸妈妈一左一右的牵着她，淑姨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大丑在夜里偷偷摸摸的钻进她怀里，师尊点的外卖里她爱吃的菜越来越多，大师兄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塞给她一万以外的零用钱，二师兄总是在夜里默默的为她准备一份冒着热气的夜宵。

    “我想要的……”

    “我想要我的亲人不再离开我！”

    “我想要所有伤害他们的人都伏诛我手，一个不留！”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所以，你得到的，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利剑所指，便能斩尽一切你所不愿之事。”

    刷的一下，叶凌睁开了眼睛。

    第一个发现叶凌醒来的是大丑，它没事的时候总爱赖在叶凌的床边，叶凌的头发又长长了，它就小心翼翼的像梳理羽毛一样梳理着叶凌的头发。

    然后游老头每个星期扫地的时候总会发出一声惊起无数麻雀的嚷嚷。

    好多头发！他老人家最不喜欢扫头发了！

    原来大丑的长喙，不小心弄掉了叶凌的许多头发。

    大丑，你这个罪鸟！

    这一天也是如此，大丑又忍不住把长喙对准了叶凌的长发。

    前几次鸟太用力了，这次鸟会小心一点的。

    它刚刚给自己找好了借口，就见床上的叶凌突然睁开了眼睛。

    “叽叽！”大丑发出了高亢的、激动的、尖锐的鸣叫，顿时把刚刚回到窝里的麻雀又通通吓出了万仞峰。

    凶巴巴！醒了！都是鸟的功劳！

    这叫声也引来了游老头，事实上大丑就算不叫，突然感觉到叶凌呼吸的变化，游老头也知道出事了。

    出大好事了！

    因为睡了快五个月的叶凌终于醒了！

    游老头的眼眶突然有点湿，肯定是今天中午三食堂的菜太辣了，明天改吃二食堂！

    安和正好也在家，他没有游老头那么傲娇，所以一来就惊喜道：“小师妹，你终于醒了！”

    叶凌醒过来之后，万仞峰上的沉闷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

    席子墨也赶了回来。

    “醒了就好。”他风尘仆仆，却还是一板一眼的道。

    叶凌的修为虽然大增，但她毕竟还是凡体肉胎，所以醒来之后的第一顿饭就是一碗干巴巴的白粥，不过她也吃得很香。

    “那断藤究竟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会突然晕过去？又为什么能打通体内的隐穴？”等叶凌醒了之后，游老头再也忍不住，噼里啪啦的问道。

    叶凌道：“我也不知道那株断藤究竟是什么东西，至于为什么能打通体内的隐穴，却是和那断藤有关系。”

    叶凌并没有说出完全的真相，拓本的秘密只能永远藏在她心里。

    “你是说，那个断藤进入了你的身体之后，你就突然懂了怎么打通体内的三十六枚隐穴？”

    叶凌点头。

    游老头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那要怎么打通？”

    叶凌沉默了，因为她完全不记得，这段记忆就像是从她脑子里抹掉了一样。

    “我不记得了。”叶凌老实道，“想不起来。”

    游老头也没有怀疑叶凌，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只是没想到对仙体来说，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开窍之法，只需要打通隐穴，全身的窍穴自然就会被全部点亮，可惜啊可惜，可惜不能把这个写进论文里。”

    游老头又继续问道：“那断藤呢？”

    叶凌道：“不知道断藤去了哪里。”

    游老头道：“也就是说断藤很有可能就是你的身体里，这东西到底有些邪乎，你到了仙盟之后，多去他们的藏书阁看看，查查这方面的资料。”

    叶凌点头，她醒的还算及时，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才到仙盟进修的日子。

    “我一会儿就把你的名字给报上去，对外你就说我的研究成功了，分段开窍之法是可行的，其他的什么都别提。”

    于是很快，叶凌醒了过来，而且开窍成功的消息就在凌霄中上层传了个遍，就连宗主都忍不住亲自过来慰问了一番。

    “你的体质我会让宗内的人保密，现在暂时除了凌霄宗之外，就连仙盟的人都不知道，你去了仙盟之后，如果没有意外，一定要保住这个秘密。”

    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是凌霄宗宗主却知道，星罗棋布之体开窍成功这个消息，根本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