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悚然。
林白起只觉猛地被萧宠一拽,自己便从脚下的屋脊跃到了另一座寝殿的屋脊。她一回头,便看见一位头发花白凌乱,穿着下品官员官服的老阴人。
这人的确是对他们笑着的,也没有将身上的杀意肆意地散发出来,却给人一种强烈的,想要从他身边逃走的冲动。
“今日清晨早起是,咱家就听见枝头上的鸟儿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人要来了。”陶阅也不在意两个小辈站在远处同他说话,只自顾自地坐在屋脊上,掏出随身的酒囊喝了两口酒。
他的个子不高,在男人中应该算是很矮的,举手投足有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柔气息,整个人的骨骼也纤细得不行。这在一个阴人身上本来不算违和,可更要命的是,他并不如梅掩袖、凤白骨或者楼岚棠那样妆容妥帖,而是……那眉毛黑得……嘴唇红得……脸蛋白得……
林白起打了个哆嗦,心想冷宫的妃子看着这样一张脸,能吃得下饭着实是太有能耐了,难怪天天哭夜夜嚎的,约莫不是被吓坏了,就是被饿坏了罢。
“你便是陶阅?第五是你的女儿?”林白起问他。
“王爷说笑了,咱家一个阴人,哪里就有女儿了?”
林白起的眉毛挑了挑,发觉他连声音都是尖尖细细的,真是像极了女人。
“你在漕帮去找第五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陶宫人,命人不说暗话,你在宫中蛰伏了四十多载,总有什么想要的。如今在殊王伏法、澜王被抄家,东都也颇有些不宁的时候你将第五嫁给花杀,总归不是一时兴起嫁来玩玩。”林白起上前一步,又道:“我与哥哥的事你是知道的,若是要用这件事换我们什么好处,不妨明说。”
陶阅笑了两声,一张脸皱得厉害,萧宠细细看他的脸,越看越觉得似有古怪。
“咱家想要的,倒真不是白王能给得了的。只是白王你实在是个有用之人,那样多的人都甘心为了你……”陶阅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细细看了看林白起,又扬起脖子喝了口酒,方道:“人心生来就是偏的,有的人掏空心思想要的,偏偏有些人不屑一顾。说爱是无私的人,摸着心口想想,不曾得到回应的付出可真不会觉得痛?你们走吧,好戏还未开演,白王殿下,你且轻松看戏就好。”
林白起听他这不找边际又似乎暗藏玄机的话,便想继续问他,却被萧宠捏住了手腕子。她转头看着师兄,见他使了个噤声的眼神,便点头不再说话。只是待她再转回头去,陶阅竟已鬼魅般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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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宠抱着林白起跃出宫门,便将她放在护城河畔的隐蔽处。他四下检查了片刻,方回到林白起身边坐下。
“师兄,方才为何拦着我?我们还什么都没有问出来。”林白起皱眉。她虽不赞成方才的做法,但只要是师兄说的,她定然是全盘照做。
萧宠低着头,银质的面具陷入阴影中,林白起从侧面只能看到他眼眸中的一丝微光。
他沉吟片刻,才道:“我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对不对,我今夜想再回冷宫去查一查。”
林白起想到方才那幽森恐怖的地方,心中竟没来由的生起一丝惧意,况且师兄每次是说去“查一查”,必然是不会带她的。上次让师兄潜入殊王阵中,已经让她懊悔得几乎想去将人抢回来,她实在不能在容忍师兄独自一人为她涉险。
于是她拉住萧宠的衣袖,将他的脸扳过来正对着她,才正色道:“师兄,你若心中有事,总是不能瞒着我的。”
萧宠点了点头,直言不讳道:“我总觉得,这个冷宫不简单。”
“怎么个不简单法?”林白起愣了一下。
“太后手里还有最厉害的一步棋没走,她手里握着的暗卫到底在哪里,至今也没有人知道。师妹,你有没有想过,这步棋就藏在冷宫里?就藏在陶阅的身上?”萧宠说罢,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我且去宫里查一查,你先回东岫庭去等着我,这宫里已经够乱的了,我们不能自己再乱了阵脚。”
说罢他站起身子,使轻功一跃便跃入宫墙,隐进了墨黑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