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而过,瘦马依旧疯狂地嘶吼着,穿梭于乱叶竹林之间,马车依旧不知疲倦地疾驰着,摇晃的虚影模糊在空气之中。
空气密布冷凝,似乎抵挡住了周遭一切强有力的晃动。
剑尖划破她的眉间,血红的梅花便孤独地落在那张细腻的宣纸之上。
郁青盯着他的眼睛,不知痛,不敢动,动不得。
“你根本不信我。我说过,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
尽管那凌厉直直地向她逼来,她还是一字一句,咬紧了牙关说得清晰明白,字正腔圆。
莫争那张满是直线条的清峻瘦削的脸在她面前左右晃动,看不清轮廓,但那面上厚重寒冰所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
剑尖在她眼前晃得厉害,几次险些刺入眼眸。
她想躲开这步步紧逼的凶险,但这马车里的空间如此促狭,她无处可逃,无力去躲。
她只能静静地等待命运亦或他的审判。
他终究送了手腕,长剑滑落,在小几上狠狠拉下一道痕迹。
他低头,用剑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不再看她。
“你就是个祸水。”
那是郁青听过的最复杂的情绪,冷漠压抑,张扬着毫不掩饰的憎恶和埋怨,隐含着几分难以察觉的不舍。
那时,她还并未意识到那分他也不曾察觉的不舍。
她再次瘫坐在地,心仿佛还咯在嗓子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郁青盯着他的头发,用眼神用力撕扯,短短三天,她已数不清几次在这人剑下命悬一线。
马横冲直撞地狂奔。
刚避过一个悬崖,却奔向死亡的另一个悬崖,生死依旧未卜。
指尖在她手掌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血痕,她暗暗发誓,绝不要再做一个连性命都只能依托于他人施舍,依赖于命运的弃儿。
但,如今,又有何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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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州特产丰富,尤以盛产美玉而名扬天下。时常有商队穿梭于琼州与江南之间,靠往来贸易来赚取差价,利润甚是丰厚。
官道总是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压得那土路日趋平整,路两旁竹林密密,郁郁葱葱,是长途车马劳顿中难得一遇的风景,商旅游人偏爱在途中稍停片刻,在这附近喝喝茶,歇歇脚,品品竹香,听听鸟语,体会几分文人雅趣,着实是漫长单调的旅程中一大赏心乐事。
嗅得商机的当地人便在沿途设了个茶摊,总是生意兴隆。
就地取材数根绿竹搭个竹香四溢的棚子,挂个简简单单的茶字招牌,竹桌竹椅,竹杯竹碗,没什么矫揉造作的装饰,妙在浑然天成,令人心旷神怡。
人来来往往,倒也只是星星点点地错落其间,客人们总喜点一杯沁满竹香的热茶,再来一份茶摊老板娘做的梅花重糖,只品几颗,给唇齿沾沾梅花的香气,让小二将剩下的再小心包好,也是给家人的一份惊喜。
这日的茶坊依旧恬淡,只是更像一副名家所做的水墨画了。
人们窃窃私语地议论着,却不敢大声喧嚣,生怕惊扰这场不是梦的梦,惹得那梦中人拂袖离去。
莫止白袖阔阔掩住半张脸庞,先一手轻轻舞动与茶杯之上,邀那茶香入鼻,方才轻轻抿了一口。
“茶味缺了层次,但若至于此景,尚可多些回味。”
清风携着那声音拂过众人耳际,不禁微醺,不知是竹叶带了竹香,还是那声音本有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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