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租的大杂院里,嫂嫂有空过去逛逛。”
胡氏微微诧异,想问什么,又不好提起当日之事,就张张嘴,虽好奇但却没说出口,想来胡氏是知道她没在大杂院住。
佟母见了女儿很高兴,招呼道:“如玉,快上炕暖暖,驱驱寒气,这炕头热乎。”
佟氏就脱了绣鞋上炕,佟母问长问短,佟氏一一答应。
唐凤生的事,胡氏看来没有提及,母亲和哥哥也不知道,这样省了尴尬。
聊了两句,佟母突然想起道:“前个邵大爷来了,说自己不在京城,才走半年就发生这么大的事,又问了你的境况,知道祯哥至今没找到,很替你惋惜。又说改日去你住处看看,还说要帮忙找祯哥的事。”
提起邵大爷,也没什么过深的交情,佟氏不好搭腔。
话分两头,佟氏前脚刚走,安仲卿得信就急赶过来,问了吴家的前因后果,吴家就把知道的说了,说听丫环说安府来个小厮送信给佟夫人,二日,佟夫人出去,回来就执意搬走,拦都拦不住。
安仲卿略一思索,转身走了。
策马回了安府,直接奔后宅。
安仲卿进门,就见夫人悠然坐在香妃榻上品香茗,像是早就算到他会回来,正等着他。
看他进门,摆动纤腰站起身形,道:“公子回得早。”
夫妻去几步远站定,安仲卿直看向她的脸,问道:“你去见如玉了?”
听丈夫唤那贱人如玉,叫得亲切自然,戚氏心里泛酸,道:“是。”
安仲卿脸色急变,道:“你和她说什么了?”
戚氏一脸无辜,道:“妾身没说什么,只说愿意接受她,和她姐妹相称,共同侍候夫君。”
安仲卿突然提高声儿道;“够了。”脸色冷冰冰的,哼了声,不在说什么,径自走了。
黄昏时分,佟氏自娘家回来,母亲留她吃晚膳,嫂子却不甚热心,只虚让了一句,说:“妹子留下吃了晚膳在回去。”
说完这句话,却也不见动弹,也不吩咐厨下生火做饭,佟氏一见,借着由头提早回来。
徐妈妈出去倒水,看安仲卿匆匆走来,看见徐妈妈,问道:“你主子呢?”
徐妈妈道:“在屋里歇着。”
安仲卿道:“说我在大门口等她,我有几句话同她说。”
徐妈妈进去,对炕上坐着的佟氏道:“主子,安公子找您,在院门口。”
佟氏对着水盆里照了照,抿了抿鬓角,见没什么不妥,扯了扯衣角,出门去。
安仲卿站在门口等她出来,看见她瞬间眼底晶亮一闪,定定看着她看,道:“前面正街上有个茶庄,我们去哪里坐坐,我有话同你说。”
二人并肩一同走出胡同。
过了横街,找了处清净所在,要了壶雨前龙井,二人斟上,听安仲卿低低讲述。
安家世代为官,安仲卿祖父曾官拜太傅,是先皇当太子时的恩师,辅佐太子登基,与社稷有功,祖父过世,安父专心学问,不愿出仕为官,唯愿隐居世外,过清静日子,领着全家回老家居住。
安母毕氏夫人,出身世代簪缨之家,毕氏的兄长不幸染病身亡,嫡妻杨氏忧思过度,不久随夫离开人世。先后一年,夫妻相继辞世,只遗下一双儿女,女唤青娘,既现在的安夫人,杨氏病重时,托付安母代为抚养一双娇儿。
青娘和安仲卿青梅竹马,情同亲兄妹,成年后,奉父母命成婚。
婚后,育有一子,本来亲上做亲,虽无男女之爱,却有浓厚亲情,倒也不失为美满姻缘,可惜安夫人青娘奇妒,凡稍有姿色的丫鬟媳妇都借由头撵出去,凡是安仲卿多看一眼的丫鬟,尽皆发卖。
就是打小侍候安仲卿的两个丫鬟,大概对他都存爱慕之心,可只在心里,行为上却还都规规矩矩,却被安夫人一个卖去最肮脏所在,妓馆青楼,折磨致死,另一个卖去深山,做了穷苦妇人,终日见不得光,还常遭凌虐。
安仲卿说完,垂头默默。
佟氏望着桌上白玉茶盅,水面上漂着翠叶,汤色清洌,幽香四溢,想起那绝美的女子,温柔如水,娴静若娇花,可那温顺外表下,却是一颗怎么冰冷的心。
佟氏从宅门里出来,知道宅斗的残酷性。
轻声道:“所以你才逃到京城,远远躲开她。”
安仲卿点下头,道:“母亲一味宠着她,我还能怎样,我为人子的,也不能忤逆她老人家。”
佟氏知道这是一段没有爱情,却打断骨头连着筋无法割舍的亲情,关键时刻,亲情比爱情更为牢固。
他只能忍受下去,没别的法子开解,他生是她的夫,其实,她和她有相似之处,就是无法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良久,安仲卿望着窗外,正好如水洗的天空飘过几朵白云,安仲卿悠悠地道:“我今生别无所求,只求如玉你能好好生活。”
收回目光,佟氏看他眸子盛着浓浓的关切,心一阵紧似一阵抽疼。
半天,缓上一口气,疼痛略轻了些。
轻声儿道:“安大哥,你对我的好,今生我不会忘了,上天注定你我只有兄妹的缘分,如玉知足了。”
佟氏略带总结性的陈词,也就把二人关系做了一个定位。
立冬
阴霾的天空飘起雪花,佟家在堂屋里生了两个炭火盆,温暖如春,摆了酒席,一家把酒言欢。
门外,一乘小轿子在巷子里佟府垂花门前歇了轿,下来个红袄绿裤的丫鬟,从轿子扶出一年轻女子,这女子朝红漆木门上不大的木头匾额看一眼,上面字迹不是很清晰,岁月沧桑风吹雨打,尚能辨出‘佟府’二字。
那丫鬟道:“姨奶奶,就是这里吧。”
惠姐踌躇片刻,鼓起勇气上前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