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置疑的,他怎么可能会去杀人?那是违法犯罪的事,一旦做了,就再也无法回头,就算是有刀比在脖子上,他也不能迈出那一步。
郑淮安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说这个答案,开口道:“那好,你好好休息吧,等以后,我再来告诉你如何做。”
在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这个问题,顾知白并不知道,这两个选项究竟是哪一个更为残忍。
在他的观念里,始终觉得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不应该凌驾于任何其他事情之上,但是很显然,并非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郑淮安很有效率,他很快就和季识风说,给他的身份进行了安排。
“关于你的身份和户口的问题,你年纪小,没办法独立立户,只能挂靠。姓受限制,已经帮你定好了,是‘顾’。现在,给你一个自己选个名字的机会。”
季识风想了想说:“知白。”
郑淮安点头道:“好吧,顾知白,叫起来还挺顺口的。”
从那一天起,季识风这个人就像是死了,活着的只有顾知白。
随后,郑淮安就给他带来了户口页,一些随身的衣物,个人用品,还有一些顾知白和他要的书,有一些是课本,还有一些是较为深奥的,那些书包罗万象。
从那天起,顾知白就在敬老院里被安顿了下来,他的伤一天一天好了起来。
郑淮安隔三差五,会告诉他一些外面的消息,比如警方一直在追查519案的真相,却暂时没有和他们联系到一起,比如最近他的弟弟被他的奶奶接走,改姓了陆。
和书一起递给他的,还会有几张他弟弟的照片。
顾知白看着照片上的弟弟,每一张都让他感觉心口很疼。
照片上的小男孩依然眉目清秀,可是他看得出来,经历过了这场劫难,弟弟已经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开朗可爱,而现在,他被孤独阴郁包围着……
那些人并不对他严加看管,甚至让他可以和敬老院里面的人们接触,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甚至都没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住在这里,敬老院本来就住有一些孩子,他很快就认识了其中的几个。
郑淮安没有再和他提起所谓的投名状,直到一个月后的一天,他给他带来了丰盛的晚餐,然后站在窗前和他说:“夏未知是个女疯子,她早晚会出事的,我们需要寻找新的替代品。”
他拉过顾知白指给他看一个在院子里跳绳的女孩子,“那个女孩,是我选中的人,她是一枚很好的棋子。”
顾知白认识,那个女孩子叫做白洛芮,比他还小一些,是跟着姥姥姥爷住过来的,他开口问:“你为什么选择了她?”
“我曾经看到她和那几个孩子抓住了一只受了重伤的鸟,然后她用手把那只鸟闷死了,她的手非常稳。我还看到她在地上用树枝一遍一遍写她姥姥的名字,然后打上叉,再踩掉。”郑淮安转头看向了顾知白,“我在她的身上,闻到了同类的味道。”
白洛芮曾经做过那样的事情吗?顾知白并没有亲眼看到过,他抿唇迟疑着,同时他也在思考着,郑淮安所说的替代品是个什么意思。
郑淮安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师长在指点迷津:“就像是你一样,尽管你现在站在这里,不愿意去杀人,你看上去是在恪守所谓的规则和正义,但是我知道,能够在论坛上写出那些文字的你,本身就不是清白的,不管你如何克制,你的潜意识,始终是在导向犯罪。”
顾知白的眼睛瞥向了别处,轻轻哼了一声:“随便你怎么说。”
郑淮安道:“你对于正义,有太多的顾虑了。就像你住在这里的这些天,你至少有十一个机会,可以跑出去报警,但是你没有。”
顾知白没有说话,也没有反驳他,越是生活平静下来,他就一时对报警这件事迟疑了起来,陆司语无疑是在那些人的监视之下,他怕自己的贸然行动会给弟弟带来不测。
而且,他并不知道郑淮安他们一共有多少人,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在做些什么。
他只见过他们之中的三个,夏未知,郑淮安,还有一个往来敬老院的拉尸人,邵金庭。
此外,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和所谓的幕后劫匪住在一起,他也一时没有想到方法,如何能够把自己的身份解释清楚。
最后,他是可以跑出去报警,但是随后呢?很大的可能是,他并不会得到警方的庇护,他不知道那些警察是敌是友,里面是不是有这些人的内应。
他手上也没有这群人是真正幕后之人的证据,所谓策划人和龙进荣他们的关系,他还没有理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的指正,会被警察当作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反而让他陷入危险。
他清楚自己的顾虑,觉得不报警才是理智的表现,他还没有成年,没有足够的能力,而且显然,是否报警是这些人布下的陷阱,贸然报警才是自投罗网的傻子行为。
他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会像那些劫匪,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郑淮安想让他正视自己的阴暗,像是在熬鹰一般地训练他,把他诱向黑暗,他却向往能够有朝一日生活恢复宁静。
知白,知白,这个名字在时时提醒着他。
“来吧,我们打个赌。”郑淮安笑着对他说,他的语气轻松得像是要和他做个简单的游戏。
顾知白抬起眼睛看向他,少年心性,被他勾起了斗志:“要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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