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唯一缺少的,就是你们口中的白鲸。”
“白鲸,就像是邪恶的灵魂,而其他的人像是骨头,血肉,我们需要依附他才能够生存下去。”
听着他的话,陆司语浑身冰冷冷,这些抱着不同目的,有不同所长的人组合在一起,就让邪恶成为了一个生命,一个怪物……
“白鲸早在多年以前,就提出了我们现在这个集团的数据模型。如何一步一步地完成,应该怎么布局,在城市里布下眼线,钻入各种的漏洞,怎么利用交错的国家机器,甚至侵入政界,法界。”
“怎么能够甩脱警方,不留下证据,怎么能够收揽诸多的财富,洗白之后放入自己的口袋,怎么能够清除挡路者,让每个人各司其职,怎么能够让自己的欲望得到满足。”
“是他教会了我,邪恶可以是一个公司,一个帝国……”
“那种行走在律法边缘,寻找城市秩序漏洞的感觉,让我痴迷。”
“龙进荣那样的莽夫,只适合进行初期的积累,掌管人事和分配的鱼娘娘,负责药物的夏未知,白洛芮,负责杀人灭口的邵金庭。所有的构架,随着事情一步一步地发展,完善。”
“一切,就是这样才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我仰慕他,他才是暗夜世界的王者。我向往着他,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他那样的人。我是他最虔诚的教徒,而他是我最好的老师,我向他学习了这么久,也只学到了不足万分之一……”
“你前几天见过顾知白了吧?他其实是你的亲生哥哥。”说到这里,郑淮安看向了陆司语,“我现在告诉你,你的哥哥,并没有死在519案的现场,他才是这一切幕后的主使,他才是你们一直寻找的白鲸。”
“顾知白?这不可能!”陆司语直接颤声道。
警局里其他的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也全然愣住了。
郑淮安坐实了这个信息:“你的哥哥比你想象得更聪明,也更为邪恶。”
陆司语愣了几秒,摇头否认:“不可能,我哥哥是绑架案的受害者,而且他那时候只有十几岁。他……怎么会……”
“你不是一直在追寻519案的真相吗?所谓的519就是因为我们需要找到crypto,需要找到白鲸。于是我们制订了寻找crypto的计划,开始我们也难以想象,能够进行周密策划的crypto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但是当我们接近过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之后,发现他们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然后我们发现,你哥哥在网上最早的网名,就是crypto。”
“随后我们一起策划了519绑架案,我们的目的是他,并不是那些钱。那只是让他脱出牢笼与家庭,获得自由的一个跳板。如果策划顺利,他会被龙进荣交给我们,你和父母会被放回去。虽然中间出了一些差错,但是白鲸,也借由这个案件,切断了他与过去自己的联系。他在那个绑架案之中,就已经清楚明白了真相。但是他并没有当时把一切真相告诉你。”
陆司语的声音开始颤抖:“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可能,是因为你的父母发现自己有个邪恶的儿子,而他选择下手为强?”
“还也许,他天生邪恶,就是为了享受自由。人要去作恶,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
“可是当时他为了救我引开了龙进荣还差点死去。”陆司语质问道。
“那是策划之中出现的疏漏。”郑淮安看向了陆司语,“但是他绝非是受害者,反而是获利者,你以为当年抢到的钱到了谁的手里?”
那笔钱,无疑是眼下这个邪恶组织,庞然巨兽的启动资金。
难道519劫案竟是顾知白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那个论坛的网址是?!”陆司语咬牙问道。
郑淮安笑了:“之前搭设在境外,后来这样的论坛,早就不存在了,而且是被大人物销毁了。也正是因此,519专案组才被解散,而你的哥哥在档案之中被改为死亡。”
里面明显还是有隐情的,陆司语急速道:“那你现在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一点凭证,我才不会相信……”
“没有凭证……”郑淮安忽然大笑了起来,“你可以想一想,最初龙进荣的第一起案子,那位被抢劫的老板,他走过的那条巷子口,是不是你们每天放学会经过的?”
话说到这里,郑淮安已经从陆司语的脸上读到了答案,他继续笑了:“你知道我说的话是真的,那条路就在你们家不远处……下午那个时间,应该是你哥哥的辅导班下课的时间……”
“那次抢劫案虽然简单,但是我却特别的喜欢,我觉得那就是一次完美的抢劫,只有足够聪明的人,才能够想出来的策划。”郑淮安说到这里收拢了笑容,“只有足够了解,看到过那一切,才可能做出了那样的谋划来。”
“你是觉得,现在顾知白已经死了,一切就由着你胡说了吧?”宋文说到这里在桌下拉了陆司语一下。
他明显感觉到,陆司语的心跳加快了起来,情绪也随之激动,如果陆司语完全信了,那才是落入了郑淮安的圈套,他是在企图甩脱自己的主犯身份,把所有的一切嫁祸给顾知白。
陆司语还是如坠梦中,他面色苍白地摇头:“这根本解释不通,如果这些都是哥哥做的,他的心是罪恶之源,那为什么他最后让你们的组织被警方攻破,而他自己也深陷危险之中。”
“这也许,只是他金蝉脱壳计划的一部分,自己打造的帝国,总是要自己亲手毁掉才好。他大概是对于我们这些庸才太过失望了。只是他没有想到,邵金庭会像是一只失控的疯狗一样,跑去杀了他。对于他的死亡,我也很遗憾。”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陆司语反驳道,但是此时他的反抗有些无力。
郑淮安抬头狰狞道,“你再想想,从始至终,双手干净的人又是谁?”
是顾知白,时至今日,警方依然没有可以指向他的任何罪证。但是这一切事情,都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从一个绑架案的受害者,摇身一变变成了凶犯的同伙,这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
郑淮安继续笑着,他的语气逐渐缓和下来:“你看,仅凭几句话,就让我在你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我是骗你的。”郑淮安忽然说出这句话,然后他看向陆司语又继续说,“你希望我会对你说这句话吧?”
他就像是拿着逗猫的玩具在逗猫的人,就是不愿意告诉他真相。
他想要欣赏他的崩溃。
“你希望你的哥哥,是一个父母双亡,被劫匪所害,被我救起之后,蛰伏在我身边多年,等着杀害我并为之牺牲的人。”
“但是,他不是,他才是幕后的真凶!”
“这么多年,我只是在他身边的一个小人物!”
“昨晚,邵金庭是走投无路,自己服下毒药选择自杀的,那些棋子只是碰巧沾染了他的手指,染上了毒药。于蕙芝,夏未知,这些人都是被邵金庭和顾知白杀死的,我没有杀过人!戴小曼那个小丫头,她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至于我做过的其他的事,麻烦你们找到相关的证据,再进行论处吧。法律有权判决我,你们这些警察没有!”
听到了郑淮安的话,观察室里的顾局脸色微变了,这场审问到了这里,郑淮安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他摸清了警方掌握了哪些证据,打乱了陆司语和宋文的审问节奏。
宋文也早就知道,让郑淮安认罪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是他还是低估了他,眼前的人已经是一只入网的鱼,却还在拼命挣扎着。
那样一只狡猾而又庞大的怪物,一时并不能被置于死地。
甚至他可能会撕裂渔网。
“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陆司语。”郑淮安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我会入狱,也许我会付出一些代价,但同时,我会得到解脱,而你不会,你的哥哥已经死了。而且你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一个魔鬼,这是一道你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你将会日日夜夜被这个问题所折磨着,一想起来就会痛苦万分,像是有爪子在挠着你的心,因为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陆司语低垂下了头,肩膀轻微颤抖。
有片刻,郑淮安以为他哭了。可是下一秒,等陆司语抬起头来,郑淮安才发现,他那清秀的面容上带了一丝笑意,他的嘴角挑起,唇色比一般的人看上去还要略淡一些。
陆司语本来就是一个长得很清秀又漂亮的男人,此时他的眉眼弯了起来,看得郑淮安有一丝恍惚之感,却又从心底浮起一丝不安甚至是恐惧出来……
这个笑容让郑淮安想起了顾知白。
尽管陆司语和顾知白的相貌不同,年龄相差好几岁,但是身上有一种气质,几乎完全一样。
郑淮安和顾知白下过无数次的棋,无一例外,每次结果都是他输。
在迎接胜利之前,顾知白脸上就会露出这种浅淡的笑容。
那是种略微有些轻蔑的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眼前的人根本不足以作为他的对手。
棋盘落子,终局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