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按照流程, 把薛景明解开了手铐交给了张大海, 几名县里警局的警察丝毫不敢大意地押了他。
这边手续刚完成, 那边的救护车也到了, 由于有两名伤者,所以县医院叫了两辆救护车。李医生先被抬了上去,段医生跟着上了那一辆车,宋文陪着陆司语上了另一辆。
救护车上有位小护士进行登记, 问着跟上车的宋文:“你是病人家属?”
宋文道:“是同事。”
那小护士让他签了字,就递给他一个小的折叠椅。
救护车开动, 走山路的时候有点摇晃,宋文坐在小椅子上, 看着一边合眼侧躺着的陆司语, 小护士给陆司语加了一些补液,然后给他接上了测试血压和心跳的仪器。
车上一时安静,宋文怕陆司语失去意识, 和他聊着天, “你看, 这个案子基本上是破了, 回头我会给你请假的,多休息几天。”
陆司语头发黏在额角,一双眼睛像是黑玉似的,脚缩了缩道:“过来的报告我还没写完呢。”按照市局规定,这种进行援助之后的都要写报告的,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进行了什么工作, 取得了什么成果讲述清楚,虽然不用像是勘察报告那么复杂,但也要写上几页。
宋文没想到都这时候了陆司语还想着这一茬,“别想那么多,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情先放放,别说的好像我压榨农民工似的。”
车开上了一段山路,路况有些不平,这时候快要到早上六点,车窗外再也不是漆黑一片,而是亮出了一丝鱼肚白,长夜即将过去,很快,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救护车不敢拖延时间,加上早上路上没有车,一路上开得飞快。
陆司语随着车晃动着,又困又恶心,他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吃下去的药粉都被血浸润了,出血没有止住,肚子里又涨又痛,胃好像变成了一个盛满了血的容器。救护车里狭小,他只能侧身躺着,冷汗不停冒出来,心脏也在咚咚咚飞速跳着,开始他还和宋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到后来宋文说什么他已经听不太清了,只能低低地嗯着。
宋文看他有点神志不清,低头问他:“陆司语,你怎样了……”
陆司语头发都被汗浸湿了,脸色苍白地皱了眉。
宋文看了看表,这时候快六点,路程也就还剩几分钟,安慰他道:“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陆司语自己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睡,可是意志就像是风筝,越飞越远,怎么也不受自己控制,那种冰冷和无助感是无止境的,像是要把他吞噬。陆司语只觉得身体越来越冷,胃里一跳一跳地疼,忽地想到了一个死字。
就这一个念头,让他好像站在了悬崖边,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所有的人都死了,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那些陌生的人也好,他见过那么多的尸体,终有一天自己会是其中一具……
好像死了,反而是一了百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活着呢?
陆司语的心里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残忍无数倍。留给他的,只有饥饿,还有死亡……他醒着像是睡了,睡了像是醒着,黑夜和白天的分界变得不太明显。从那一天起,他就失去了称为一个正常人的机会,活着的只是一个躯壳。
记忆里面的东西像是带了流光,在脑海里划过,思绪越发不受控制,眼前的一切都是旋转着的。
黑暗里,陆司语有些茫然地伸出手,他的手上有一只死去的鸟,眼瞳乌黑,早已经没有了呼吸,他能够感觉手上带了红色的血,顺着手腕不停流淌下来,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那只鸟。好像有人围着他指指点点,好像在看一只怪物。
疯子,变态,神经病……那些词语从他们的口中吐出,像是一把一把锐利地刀,刺入他的身体里。
宋文一直观察着陆司语,只见他的一双眼睛失去了焦距,身体轻微抽搐,喉咙不停滚动,像是在极力忍耐着,急忙叫了他的名字:“陆司语?!”
一瞬间,陆司语被这个声音拉住了,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眼睛轻轻一眨,抓着宋文不敢松手,只怕手一松自己就再也睁不开眼了,平时不敢说的话,忽然就觉得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陆司语唤回了一点意志,鼓起勇气低声急急地叫他的名字:“宋文,我……”他的声音只剩了气音,一直紧咬着的唇一张开,血水就满溢而出。
宋文怕他呛到,帮他擦着唇角,雪白的纸巾瞬间就被染红了,他那句话听了一半,只当陆司语难受得厉害,拉着他道:“陆司语,别睡,你看着我。”
这时候一旁的仪器上忽然滴滴亮起了红灯,那小护士道:“血压在降低!”
陆司语看着宋文的脸,好看的眼睛睁大着,想说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随后被吐出来的血淹没了。他感觉身上所有的力量都用尽了,眼睛眨了眨,轻轻合上了。
宋文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一旁的随车医生倒是十分冷静:“病人晕过去了,让院里准备输血。“
正这时,县医院到了,救护车猛地一刹,救护车后门打开,早有护工和医生等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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