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九九余光一瞄,果然瞧见隔壁几个店铺的人,都拢着袖子往他这边看过来。
宁九九了然的点头,“那你带我去后院瞧瞧吧,外面这两盆我要了,价钱咱们进去谈,还有,那些个海棠树我也都要了,你这儿有野蔷薇或者月季花吗?”
“夫人,您要野蔷薇跟月季干嘛,京城里头可是很少有人种这两种花的,人家都喜欢种牡丹,富贵花,摆着显大气,”他在前面引路,也算实话实说了。
“富贵可不是靠花来显摆的,牡丹虽好,但不易活,月季花形好看,蔷薇很九九,只要修剪的好,一样能种出高雅来,你信不信?”
“呵呵,我信,夫人这话说到小的心里去了,其实小的也不喜欢牡丹,一点带不得马虎,夫人您看看,这儿还有黄梅,月季真有几棵,您若要的话,我送给您了,不要钱。”
宁九九看了一圈,点了几盆黄梅,又挑了两盆红梅,跟是映山红,这花开春的时候开出来,也是很漂亮。
外面的两盆红梅自然是得要的,这一通算下来,绝对是一笔大生意。
中年汉子高兴坏了,赶紧用纸笔记下了,拿着算盘珠子扒拉了一通,算下来,总共二十二两五钱。
也就那几盆梅花最贵,其他的全也还好。
小五不算贵,没吱声。
宁九九也没看他的账,直接砍价,“零头去掉吧,二十两,凑个整数。”
“这……”二两五钱,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是不小的数字呢!
小五看他还不想答应,不高兴了,“你知道我们家夫人是谁吗?你知道这些花是要送到哪里的吗?襄王府,你觉着这二两五钱银子还不值吗?”
“襄王府?你是说你们是襄王府的?”
“废话,我们有必要骗你吗?拿上银子,把花送到襄王府去,你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小五十分傲娇的说道。
“是,是,小的一定给您送过去,马上就送。”
烨枫嫌弃的瞪着小五,“你好没品,砍价就砍价,干啥要把姐夫搬出来,你用真本事砍下价来,那才叫本事,这不算!”
宁九九一手搂着烨枫,一手拉着刘烨尘,很赞同,“不错,我本来是要砍价的,就你嘴快,把赫连抬出来,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小五傻呆了,他抬主子还抬错了吗?
几人出了花铺,街上站的其他花店老板,都惊呆了。
因为中年汉子出来嚷嚷,要给襄王府送货。
艾妈,襄王府呀!
在京城里,要说谁家府上能跟太子府相比,跟太子府叫板的,非襄王府莫属!
“夫人,您进来看看吧,我们家有全京城最漂亮的牡丹,太子府的牡丹都是从我们家买的,”一个油光粉面的胖子像个笑面佛似的在宁九九身后说道。
另几个店铺的老板也纷纷凑上来,笑的那叫一个殷勤。
“胖子骗您的,太子府的牡丹是从我们家进的,不信您进来瞧瞧,像您这样有气质的夫人,当然得养牡丹,茶花,才能显出您的贵气,我们家的茶花正开呢,不用暖房,养起来,很方便的。”
“夫人,他们两家的花都不好看,要说茶花,我家的茶花品种最多……”
小五见这群人都快夫人围起来了,竖着眉往他们跟前一站,“都松开,谁准你们对我家夫人拉拉扯扯的了,告诉你们,要是让殿下看见,你们这手都要得咔咔!断掉,懂不?”
小五声音拔的老高,竟有些尖细。
宁九九诧异的看他,当视线落到他腰部以下时,似乎有点明白了。
小五才没功夫注意她,好不容易把那群人吓唬走,便赶紧领着宁九九,扶她上马车,赶车去了杂货街。
马车上,大飞十分鄙夷的回头瞅她一眼,“好歹你也是襄王妃,跟人砍价这么没品的事,你真好意思干吗?东方楼蕴的家当,你三辈子也花不完,你说你省个什么劲!”
“这叫理财,我说了你也不懂,”宁九九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马车,“你以为咱们不还价,到了人家店里,随他们漫天要价,就是大方了?傻帽!人家只会在背后骂你冤大头,骂你蠢,绝没有半个人说你好!”
小五听出门道来了,“难怪有好几次我出去买东西,只问了价格,没有砍价就付了银子,等我走几步回头看,那些个商贩笑的好奇怪呢!”
宁九九从背后拍了下他的肩,以示鼓励,“以后咱们府里出去采买东西的人,都得会砍价知道吗?咱们省下来的钱,可以拿去做善事,还可以给府上的佃户送温暖,这样不好吗?”
“好,这个好,我……我还以为您……”
“你以为我是抠门?”
小五顶着张红脸,怪害羞的,“是小的错了,小的不该乱揣测夫人,我说实话,像您这样的主子,在京城里真是不多见。”
烨枫笑着说道:“那是,我家大姐可是独一无二的,要不你家主子咋一眼就相中了呢!”
“烨枫,又胡说八道了,你最近越发的皮了,”宁九九又好气又好笑的戳了下她的额头。
刘烨尘靠着车厢壁,缩在那偷笑,正笑的欢快呢,哪知车身猛的向旁边一晃。
这晃的动静可就大了,烨枫也没抓住,一头撞在宁板上,刘烨尘跌趴在地上。
宁九九因为坐的离车门较近,要不是大飞跟小五在前面堵着门,她恐怕就得摔出去了,即便这样,猛烈的撞击,还是扯到腹部的伤口,痛的她皱眉。
大飞火了,“嗳,你们是咋赶的马车,要拐弯也不提前拐,都快走过去了,才要拐,要不是爷我技术好,咱俩现在可就撞上了。”
小五认得对面赶车的车夫,急忙扯住大飞,让他别说了,“既然都没事,那咱就走吧,别再嚷嚷了!”
大飞还没等到对方道歉,就要他调头走,他咋肯干。
“走个屁,又不是我撞的他,是他差点撞上咱们的马车了,你好意思认怂,爷可不答应,”大飞吼的声音,真叫一个大,只怕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小五见拽他不动,又见对面马车里的人已经掀了帘子,他只得跳下马车,奔到那人车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小的见过大公子,这位小哥是我家夫人的侍卫,刚来京城,若有冲撞到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
掀开了帘子,马车里头坐着的人,自然就显露了出来。
风姿卓然,一双单凤眼,几分风情,几分精明。身形不胖不瘦,恰到好处。
一身白色绣银线厚袍子,不张不显,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内里却不凡。
只见他抬眉瞧了眼对面的马车,眼露疑惑,“你家襄王殿下真的娶亲了?”
“是,这次回来,是要办酒席的,过几日请柬自会送到公子府上,”小五双手握着,如实的回答。
那白衣男子哦了声,这一声很有意思,夹杂着不少玄妙的东西,“既是襄王殿下要娶亲,我自当前去道贺,替我给你家主子带个话,无论如何,这喜宴一定要办的风光。”
宁九九心里的小火苗又往上窜了。
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无论如何,一定要风光的办?
是嫌弃她的出身不好,喜宴就得办的风光,好弥补些面子回来吗?
不可忍,绝不可忍!
管你什么样的身份,她重活一世容易吗?凭白无故的,谁都要给她气受吗?
深吸一口气,她掀了帘子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
对面马车里的男子正要放下帘子,就见一个素面朝天,浑身上下透着股清灵之气的女子以跳的姿势,从马车上跳下来。
他得承认这女子长的不赖,白净的瓜子脸,挺俏的小鼻子,艳红欲滴的嘴巴,卷俏的睫毛,再配上一双慧黠灵动的眸子。
不说倾国倾城,也能算得上小家碧玉。而往往小家碧玉的女子,比起倾国倾城来,更耐看,也更有味道。
他打量宁九九的同时,宁九九也看着他。
又是个美男,还是个看上去十分有内涵的美男子,至少她现在是这么认为的。
呃……不对啊,她是来找人家理论的,怎能被美貌所惑呢?
宁九九抱着手臂,晃到那人马车前,以绝对骄傲的派头,斜瞄着他,很不客气的道:“这位公子,你好像还忘一件事!”
“哦?何事?”男子笑了,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站在一旁的仆人看见主子竟对着个陌生女子发笑,使劲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同样惊呆的还有小五,他看了看嘴角带笑的男子,暗暗想着,这事回去之后一定得跟主子说,防患于未然嘛!
宁九九被他的笑容晃了下眼睛,也仅仅是晃了一下,看东方楼蕴看多了,再遇上美男子,顶多也就看一眼。
“你还问我何事,你的马车差点酿成车祸,还害的我们几个在车里撞到头,事后,竟然连一句道歉的话没有,就想走,你觉着可能吗?”她咬着牙,瞪大了眼。
那人似乎愣了下,接着脸上勾起一个更大的笑容。
小五见这气氛似乎不对,急的满头大汗,压低了声提醒她,“这人是宁家的大公子宁清扬,夫人,咱们殿下最近有求于他,您别跟他对着干,咱不能给主子惹麻烦。”
宁九九轻轻笑了,她正想着哪日去会会这位宁家大公子,看看是何等的人物,能让连晟为难,也不简单呢!
没成想,冤家路窄啊,竟在她进京的第二日就碰上,既然碰上了,会会又何防?
想到此处,宁九九淡淡一笑,“原来这位就是宁家大公子,看你气度,再看你为人处事的做风,果真是应了那句话——见面不如闻名!”
“夫人哪……”小五急的像踩在油锅上似的。
“你闭嘴,”宁九九转头喝道。没用的软脚虾,还不如何安呢!
大飞也觉得他太没气了,大掌一拎,把小五提溜着,提到一边。
宁清扬脸上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靠马车里,也不下车,也不命仆人赶车。
“这位夫人……恕在下先前的冒昧,冲撞了你的马车是在下的不对,夫人以为如何,要银子是吗?可以,您随意开价,在下别的不多,区区几个小钱,还是有的。”
“哈!哈!”宁九九对着天空干笑两声。
比猖狂是吗?比阔气是吗?好啊,既然有人送上门,给她宰,她岂有不宰的道理。
别人的钱花着远比自己的钱,来得舒坦。
宁九九笑的似狐狸,“是你自己说的,要给我陪偿,不是我管你要的,而是你自己要给的,再确定一下,是赔偿,你撞了我们的马车,精神损失加车马损失,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伤,三个人的伤加在一起来,只管你要一样赔偿,这不过份吧?”
“不过份,在下既然说了价钱认夫人开,便不会反悔,”宁清扬走下马车,高大的身形,除了一个大飞,其他人都得仰头看他。
就在宁九九张嘴要说话时,他又道:“可夫人既是堂堂的襄王妃,想必对金银,这等黄白之物没兴趣,在下说的对吗?”
不要金银,废话!不要金银,难道要他请客吃饭吗?
这人不愧是宁家掌门人,算盘打的,比她还精。
宁九九的郁闷也只有短短的片刻,片刻之后,她笑了。
“宁大公子多虑了,本夫人当然不会要黄白之物,此等俗物,也只有俗人才会天天做梦都想着挣到腰包里……”指桑骂槐,以为她不会吗?
宁清扬皱了下眉,他天天挣钱,成俗人了吗?
被大飞拦住的小五,已经不忍直视了,他看不下去了。
“是不是只要不是黄白之物,都可以?”宁九九仰着头问他。头仰的好累啊,这里的男人没事都长那么高干啥。
宁清扬点头,“在下能力范围之内都可以,要不在下在福寿楼摆上一桌酒席,请您跟殿下一同吃席好何?”
“这个好,这个好,”小五欢跳起来,又是挥手,又是喊叫。
大飞怒了,“闭嘴,你又不是夫人,你知道个屁,再啰嗦,爷把你嘴堵了!”
大概是嫌小五太吵了,大飞手臂一捞,拎着小五,把他扔马车里,给刘烨尘跟烨枫下命令,“你们俩看着他,别让他说话,也别让他下马车,能做到不?”
烨枫贼贼一笑,语调怪怪的说道:“当然能了,保证不让他说话,刘烨尘快把你的布袜子拿来!”他俩正闲的无聊呢,又不能下马车跟着大姐后头玩,这不正好吗?
刘烨尘听话的脱了棉鞋,也脱了袜子,爬过去塞进小五的嘴里。
呃……其实还好了。刘烨尘爱干净的,每天晚上都洗脚,每天晚上都换袜子。要就换作大飞的袜子,小五估计连昨天吃的饭都得吐了。
“两位祖宗,你们想干嘛?”小五扒拉掉刘烨尘递过来的袜子。装作害怕的模样,一手捂住衣服,另一手放在嘴边咬着,满眼防备的瞪着他俩,像是看着洪水猛兽似的。
烨枫不知从哪抽出一根毛笔,递给刘烨尘,“小弟,你先前不是说,刚学了怎么画乌龟吗?二姐要检查你学习的成果,快些画给我瞧瞧,若是画的不好,回去可要惩罚的!”
“哦,可是我在哪画?”刘烨尘拿着笔,睁着大眼睛四下看了看,没找到纸。
“在这里,喏,他的脸哪,快过来!”烨枫指着小五的脸,兴奋要跳起来。
刘烨尘呆萌的眨巴着眼儿,盯着小五的脸,似乎在寻找哪个位置比较好,看了半天,眉头深深的皱起,“他的脸坑坑洼洼,咱能当画布,不好画呀!”
小五要吐血了,这位小少爷,您是真的呆萌,还是故意装的呆萌啊?挤兑人都不带这么挤兑的!
“那个,要不小的去给你们找些纸来?路边就有卖纸墨的铺子,很方便的。”
“不行,你别动,刘烨尘,你别磨叽了行不?快过来,我给你按着他,不叫他动,”烨枫扑上去,拿着那只臭袜子塞进小五嘴里。
刘烨尘举着毛笔呵呵的傻笑,见二姐把小五制住了,他舔了下毛笔尖。
毛笔沾上口水,才能画画嘛!
小五瞪大了眼,看着毛笔往他脸上来,吓的惊叫,“你们别过来啊!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了,我叫喽!哎呀!”
大飞守在马车外面,掏了掏耳朵,撇了撇嘴,耸了耸肩。
少了小五的叽歪,宁九九笑的十分明快,“吃饭就免了,我也不会坑你,我提的条件,一定是大公子能力范围之内的,我要这个!”
她随手一指,指尖对着的方向,是一间米铺,门匾上赫然写着:宁氏商行,四个大字。
这家店铺位于京城闹市正中心,位置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店面也不小,坐北朝南,冬天阳光充足,夏季背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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