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脸,姐姐香莲收起笑脸,低头修花,花剪咔嚓咔嚓动着,枝叶纷飞。
“为妾!?”
背后又是两声并作一声的惊呼,正是宇文柏和鲜于萌。
姐姐冷脸以对:“登徒子!”
妹妹娇叱:“冲哥哥就是登徒子,跟冲哥哥来往的果然不是好人!”
不再理会后面那负手望天,故作潇洒的宇文柏,以及笑意盈盈,谄意十足的鲜于萌,妹妹玉莲递过来一封信:“这是娘亲给王夫子的信……”
果然有奸情……
王冲接过书信,心说自己这一家跟潘寡妇家,还真是纠缠不清。
“这是给冲哥哥送信的酬劳。”
接着玉莲再递过来一束花,王冲正要接过,忽然想起之前宇文柏和鲜于萌朝手掌吹气的情形。定睛一看,花枝上满是刺。
毫不客气地伸手捏住了玉莲滑不留手的嫩脸蛋,一扯一拧,小姑娘哎呀惊呼,那束花安全到了王冲手里。
“男女授受不亲!登徒子!坏人!”
玉莲竖着眉头喝骂,却只知这几个词。
“这是兄长怜爱小妹,怎能骂兄长是坏人呢?”
王冲哈哈笑着,摇着花束,施施而去,总算报了被骗之仇。
“兄长!?”
后面的宇文柏和鲜于萌脑子已经不够用了,这也变得太快了吧?
眼见白衣黑脸追着王冲而去,玉莲揉着脸蛋,神色犹豫不定:“冲哥哥……到底是当冲哥哥好,还是当大哥好?”
香莲手中喀嚓不停,冷冷地道:“这不是冲哥哥他自己能定的……”
玉莲看向香莲:“姐姐是说……”
香莲脸色丝毫没变:“也不是我们能定的。”
晒书会结束,余韵正向整个成都府扩散,华阳县学之事正朝着预定的方向变化。
许光凝和卢彦达先后传递了会尽快到县学视事的信号,王冲和华阳神童的表现,让他们很现实地调整了自己的应对,将华阳县学当作可以为自己增光添彩的政绩。至于开初那些算计,需要丢开时,必然会丢得格外爽快,这也官居高位者的行事准则。
而在此事中一身当先的王冲,却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大坑,未来该作什么,已不由他自己决定。
“待我回书,由你择时送去潘家。”
王彦中对潘寡妇的信没有什么激烈反应,可王冲却知,这爹定是心头翻腾不止。信他已偷看过,潘寡妇的字娟秀柔和,温婉雅致的妇人形象自这字迹间跃然而出。信的内容貌似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代潘老爷子道歉。说之前入赘之事,是老爷子意气所为,她本人毫不知情。再关切王冲的情况,希望王冲有时间能带着虎儿瓶儿去潘家作客。
可问题是,从头到尾,潘寡妇都以“王兄”称呼王彦中,这称呼就大有玄机了。
“那婆娘……哼!”
王冲小心地试探,王彦中的反应是如往常那般骂着,再将信小心地收了起来。
“知行论,你胆子也真够大的……”
接着王彦中转开了话题,批判起王冲在晒书会上的表现。
“连性命道德都没学通,就敢妄言知行,那些人不过是被你摆的架势哄住了,真有人要穷究你的根底,我王彦中这张脸怕要被你丢尽!”
王冲在晒书会上本就有所感觉,忍着没把知行合一丢出去。而王彦中一顿训斥,让他如拨云见雾,总算明白了个通透。
就学问而言,知行论只是“果”这一层,在知行论之上,还有一连串的“因”,简单说,对性命道德有什么论定,才在知行上有什么论定。
儒家所称的“性命道德”,统括了一系列自哲学层面而下的问题。
“性”是追问人之根本属性,“性善性恶论”就出自于此。而“命”则是追问人之最终归属,比如大家都谈“天命”,就是说人最终是归于上天,由上天而决的。与之相对的是“人事”,“知天命,尽人事”,这是“命论”主流。“道德”则是基于性命,而对儒家所倡之道,在德这个层面的发扬。
“汉唐儒士,本拘于训诂,唯知循圣人意,行圣人行。韩昌黎著《原道》,创立‘道统’,再著《原性》,谈性之三品,方有发挥……”
王彦中对王冲讲起了儒学的唐宋之变,尽管对儒学没什么兴趣,可为了对付以后可能究问自己根底的挑战,王冲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听下去,这一听,就沉迷于其中了。
原来儒家,并非是自董仲舒开始,就占据了学术制高点,而是经过了漫长而复杂的演变,而此时的宋朝,是完成如此演变最重要的时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