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自压下了心中的疑虑,曹操不动声色的结束了庆功会。
众将凛然奉命,计划成功了九成,但终究还差了最后一步,现在就得意忘形,后面出现失误,功亏一篑的话,一定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说起来,这次的反包围计划确实也很复杂,既要诱敌,还要精准把握时间。数千人登船、下船,整队,迂回包抄,都要在一夜之间完成,不打起全副精神怎么行?
事关重大,曹操却也不担心,他手下有良将在,自然不需要事事亲躬。乐进出身行伍,武艺也是一般,但他在指挥调度,安营扎寨方面却很有心得,比起曹操自己,也不过稍逊一筹罢了。
李乾也跟了出去,想指挥李家数千私兵以及船队,没有他这个家主可不行,李典则是有些意外的被曹操留了下来。看重他的人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曹操也不无笼络李家的意思。
加上李典,帐内只剩下了四个人,密议的规格相当之高,但李典表现的却很从容,虽有受宠若惊之色,但却没有诚惶诚恐的做作表现。
饶是心中有事,无暇旁顾,李典的表现依然让曹操眼前一亮,不过,现在要关注的是戏志才的情报。
“主公,青州有变……”戏志才低声将近段时间青州局势的变化讲述了一遍,他的情报很细致,但却不够及时,很多已经过时的情报,都是和最新情报一起出现的。
这也没办法,路途远,路上凶险也多,能把情报安然送回来,就已经值得庆幸了,想要实时汇报,却又谈何容易?
“难知如阴,动如雷霆……”
曹操的眉头越拧越紧,待戏志才说完,他长声慨叹道:“当日此子初归泰山,不急于兴兵,吾就知其是在迷惑旁人,蓄力一击,只是没想到,他这一击竟然如此迅猛,别说青州的乌合之众,就算是吾等诸侯大臣,也是闻而心悸啊。”
“主公,都昌之战虽然战果辉煌,但却不是值得关注的重点。”
戏志才皱眉道:“轻骑突袭而已,自古有之,又非王鹏举首开先例,将来有了余裕,主公大可也建一支骑兵,对抗轻骑突袭,除了阵列而战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轻骑克之……”
曹操正色道:“志才先生说的是,是操一时有感,却是失神了。”
荀彧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主公吃了王羽好几次亏,有些失神也是正常,但戏志才的语气态度未免有些……这位好友有才亦有谋,但他的性格实在有些……锋芒毕露了。
主公有气度,肯礼贤下士是好事,但为臣子的却不能恃宠而骄,否则迟早会酿成祸端。自己不能坐视,近日定要寻个机会提醒对方才好。
曹操神色自若,半点看不出被冒犯后的不快,他凝神思索片刻,问道:“以志才先生之见……”
戏志才当仁不让的说道:“主公明鉴,王羽生擒管亥却不杀,亦不招抚,连同党羽一同释放,显然是效法古人千金买马骨之例,其志甚大啊!”
“先生是说……”曹操已经想到了答案,但一时间却有些无法置信。
“主公与吾等为何在此?那王羽想的也就是什么了。”戏志才却毫不迟疑。
他以前从没跟王羽打过交道,入了曹操的幕府后,却研究过王羽的所有事迹。没有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他得出的结论相对客观得多。
“这……”曹操哑然,荀彧也只是摇头,李典则是再也无法保持从容镇定,目瞪口呆的望着戏志才,脑袋嗡嗡作响。
为了说服李家,曹操也没做隐瞒,李典叔侄都知道,这一仗的最终目的是要收编黑山军的白绕部。攻入东郡的黑山军远不止白绕一部,于毒、眭固都是和白绕平起平坐的渠帅,其中甚至还混有不少匈奴人的骑兵。
曹操的兵力不过三千多,他当然吞不下这么大的目标,所以他很切实的把目标锁定在白绕身上。此人最为冲动鲁莽,容易被挑拨,部属也最少。
饶是如此,李家叔侄初闻此计时,也是震惊不已,深深被曹操的魄力和谋略所折服,这才有了毅然投靠之举。光凭人格魅力,怎么可能收服比自身还强大的部属?
结果,现在出现了个更有魄力的!
现在汇聚在临淄城下的,就已经有三十万之众了,各地的黄巾还在源源不断的汇聚过去,等到两军交战之时,也许已经超过了五十万,甚至更多!
以八千之众,要吞下所有的青州黄巾?
这已经不是魄力大小的问题了,疯子都不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
曹操的心情比李典可复杂多了,从王羽出现开始,就一直若有若无的压在他头上。
同是刺董,王羽割了只耳朵,甚至还有空权衡杀与不杀的利弊关系;他则是连刀都没亮。
同是会盟,王羽拉了公孙瓒、陶谦、袁术等有力盟友,并成功借到了这些盟友的势,攻克了虎牢关;他却只能在一群目光短浅的鼠辈之间苦苦周旋。
同是攻洛,他以数倍的兵马,被徐荣打得全军覆没,仅以身免;王羽以少胜多,阵斩徐荣,尽收其众!
现在,同样打着收编黄巾的主意,他的目标是白绕的数万之众;而王羽却盯上了整个青州的数十万众。
这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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