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避!
“来!让我看看你会如何应对!”
张载本命神通施展,机关躯体内的所有真气轰然而出。
面前、上方、身后……它的视觉通过无数机关人牢牢锁定在云仙先身上。
其余躯体更已蓄势待发,只要他做出任何举动便会被立刻淹没于暴虐的能量流之下。
此时此刻它没有半分懈怠,就要在此一决胜负!
差一点了。
就差一尺,只要干掉了这个家伙,最后的阻碍就会消失……
这一刻,时间流逝得仿佛相当缓慢,一尘一沙、一举一动都毫无保留地映照在它的脑海中,分秒都变得如此刻意、缓慢,像食金虫般折磨着它的神经结构。
云仙先稍稍侧过身子……
远处火炮已然锁定落点,潜地长龙现出真身。
云仙先脚尖点地似要掠开……
八门神机的离、震二门已从天边奔袭而来。
云仙先还想做什么……
但已经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青光势如破竹,它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碍,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它抹杀这个人,他的仙力果然已经用尽了!
赢了!
狂虐的青色光辉如利剑般刺入这天地的色彩之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耳畔的嘈杂、现实的喧嚣都消失了,只剩下它和眼前的苍翠欲滴、春色满园。
“阿载?你在想什么?”
张载眨了眨眼,缓过神来,看着面前向自己微笑的女子。
她沐浴在阳光之下,宛如一朵初绽的莲花,裙摆随风飘动,静静地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灵动的双眼中闪烁着几分担忧:
“阿载?”
“不,没什么。”
张载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墨青梅眼中的担忧未消,她有些心疼地站了起来,用丝巾为他擦了擦额头的尘土:
“你最近总是不在状态啊,千万不要让自己太累了。”
“嗯。”
张载轻轻握住妻子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身侧坐下,柔声道,
“我知道的,只是最近除巫仪的研究已经有了方向,想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完成它而已,毕竟……”
他自知失言,表情一滞,没有继续说下去。
墨青梅闻言却是掩嘴轻笑了一声,身体轻轻地靠在丈夫身上:
“没事啦,不要太担心,虽然天巫疫号称无药可治,但其实我也并没有感觉有多疼。
“倒是你,可别为了给我治病把脑子治坏了。”
“……”
张载强颜欢笑着点了点头。
但他哪会不知道,天巫疫自洪荒起便一直被冠以“见者死”的名号,由山海部族所作,遗祸千年,此毒若深,当惨绝人寰,纵是仙躯亦有自缢入髓之痛。
“对了,过几日陪我去一次翠微山吧,听说那里的花海已经开了,很美的哦,看了心情一定会变好的。”
墨青梅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身子抱紧了他,撒娇道,
“好不好嘛,带我去嘛,用你的那个小机器赶路不会太慢的啦。”
“不行。”
张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这个提议,然后语气放缓,
“你的身体现在有待调养,这般舟车劳顿你受不住的,还是等你的病好了我们再去吧。”
“好吧,那我们约好了。”
墨青梅眨了眨眼,笑嘻嘻地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由深紫色小花编作的花绳,为丈夫戴在手腕上。
“这是什么?”
“山里面找到的小花啦,听说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呢。”
“哦?什么名字?”
“哼,才不告诉你。”
墨青梅调皮地眨了眨眼,依偎在丈夫身上,头微微靠着他的肩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晶莹和感激,轻声说道,
“谢谢……”
“感谢。”
张载接过乾门递过来的九色石,将它镶嵌在了装置之上,同时另外的它也不闲着,各自调试着核心装置。
“……”
不断有能量流入核心轨道中,金色光芒倒映在乾门的冰冷躯体上,而它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或者说,看着那在核心中的透明棱柱中沉睡的女子。
“先生不设传承,便是不想让我等只做一个物件,让我们去做自己的主人,而你入了世,却成了一个奴隶。”
它毫无波澜的声音从胸腔中的七命灯中传出。
“我知道。”
最接近它的张载看了它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你是我们中最特殊、也是最受先生喜欢的一个,你自然更能理解先生的意思。”
“可据我所知,你才是。”
乾门淡淡地说,
“你跟着先生最久,八门神机也都是由你分化而来,先生把洞天留给你,是想让你接他的班。”
“……”
张载没有回话,似乎专注于手上的工作,所以乾门接着说:
“天巫疫是洪荒遗厄,自变道开始便已天理不容、烟断火绝,患此症者寥若晨星,解此症者更是旷古未有,事已至此乃天道使然,何必苦苦挣扎。”
“我知道……”
“你知道她会疼,你的所作所为根本无济于事。”
乾门静谧地悬于空中,胸腔中七命灯火摇曳,平淡地说,
“百年内你解不了天巫疫,她也忍不了百年,她会生不如死,何必受此劫难去搏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奇迹。”
“我知道……”
张载艰难地发出声音,木偶已经几近窒滞,它五脏六腑的神早已绷得断了,如今吊着它的,只是悬在记忆上的一根花绳而已。
我当然知道。
可她说要忍了啊。
她说一定会和我一起的。
她说会和我再看一次花海的。
“你说,我……我怎么可以放弃啊?”
张载沙哑地说道。
“……”
真是荒唐……
而当张载的视野翻转过来,喧嚣重回耳畔,他的情绪中涌上一股不甘,因为直到现在,它也未能了解云仙先的神通究竟是什么。
他真有那么强吗?
视野在坠落,它意识到,是自己的真气输出发生了故障,没能控制住乱流,故而自爆了。
原来这具身体已不知何时羸弱到这种程度了吗?
它这样想着,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又从地面微微弹起,那个少年的身影滑入视线。
他依旧是那副态度,脸上的墨镜已经不知所踪,那双令人心悸的、非人的双瞳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没错,这一切都是天道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