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她大病过一场的事情,这一下子又免不得一番心疼:“我可怜的孩子,该是苦了你了!”
书华从她方才的神态间便猜到了她的想法,也不去捅破,只扶着她回到软榻上坐下:“劳烦您大老远地从城外赶过来,倒是辛苦了您!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是。”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让她一并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浸染雪霜的双鬓挂着浓浓的喜意:“这丫头竟还同我讲起了这些虚话儿!你难得来这儿一回,我这个老太婆心疼外孙女,不来看你一回我这心里难受得紧。”
“就是,母亲还是千万盼着你过来陪她说说话,如今见着了你,这心里开心着,就算辛苦那也是甜的!再说了,你长得你那去世的娘亲一模一样,母亲见到了你,便像是见到那早去的女儿,没了女儿在身边,有你在身边慰问一下那也是好的。你可千万得多陪陪她老人家!”
书华的母亲早逝这件事情在老夫人心底一直就是件痛事,平日鲜少有人敢触及到这块地方,如今竟是有人当面就捅了出来,而且还是在这个大过年的欢乐时候,任谁心里都会不爽快吧。
书华循声望去,却是个年轻的妇人,颧骨略微突出,大大的眼睛没有太大的灵气,有些空洞得可怕。而那说话的声音,与自家那三婶的声音更是如出一辙,尖锐刻薄,出口便让人浑身不舒服。
瞥见老夫人微微皱紧的眉头,一直未说话的阮氏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我之前特意差人打了两套黄金嵌珊瑚石头面,那款式是今年最新的款式,虽然不及你平常那些贵重,但也做工精巧,配在你身上肯定好看!”
坐在老夫人下首的一名妇人也适时地接上话,只见她面带笑意,年纪虽然较长,但却不失成熟的韵味,望着书华的眼睛更是温和亲切:“别又像往年那样,收了首饰也不肯戴出来,打扮也不甚讲究,白白辜负了我们的心意。记着,明早上可千万要出来给我们瞧瞧!”
阮氏继续道:“大嫂说得对,你这孩子总是不爱打扮,一身衣裳这么素净,看着闷得很。年纪轻轻的,就该多像其他女孩儿一般将自己装扮得漂漂亮亮,你若是嫌弃我那两套头面不合意,明儿个我再将那首饰工匠招到家里来,总能选到你喜欢的。”
原来那年长的妇人便是大舅妈,听说这个大舅妈是瓷器世家陶家的二女儿,温婉贤淑,与大舅舅这些年过得如胶似漆,夫妻两很少闹出什么矛盾,倒是这洛阳城里人人称道的一对模范夫妻。
书华急忙摇头:“三舅妈看中的,定然是好的,只可惜我这回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只有些今年从苏杭新进的绸缎,那料子颜色很是新鲜,做春装是极好的。我等下就让丫头送过去,三舅妈凭地嫌弃我就好了。”
“苏杭的绸缎我今年也买了几匹,可那颜色却有些不和我的意,华姐儿既是带了些过来,可否也送些给我做衣裳?对了,我还听说你们家今年新进了些上好的茶叶,不知这次带来了没有?我这天天吃着家里的旧茶叶,嘴巴都快苦得变成药汁了!”说这话,却又是那声音尖锐的年轻妇人,书华看那年纪,琢磨着难道是大舅的妾室?可是依照规矩,这妾室怎能与正妻同起同坐?
陶氏眉头微皱,低头用手帕压了下嘴角:“二弟妹若是喜欢喝茶,库房里还有些许好茶,华姐儿一个人走这么远的路,能少拿点就少拿点吧。”
看来这位说话总是不合时宜的妇人便是自己的二舅妈曹氏。书华又不免望了她一眼,生得其实还算眉清目秀,只是那双眼睛总是透着些让人不舒服的神色。原先听二哥说二舅天生软骨病,下地走路都成了困难,怎地还娶了个媳妇儿?想到这里,书华又有些坏心眼地琢磨着,就凭二哥那般的身子,难不成还真能与媳妇儿行那床第之欢……咳咳,她果真是想多了。
“大嫂这么说可就偏心了,”曹氏那双眼睛又在书华身上扫了一遍,笑得阴阳怪气的,“这些日子知道华姐儿要来,咱这一家忙得可快翻了天,那些个瓷器缎料,瓜果点心,装得一箱又一箱,就光给她准备的过年衣裳,都做了四五套!这些可都是要被她拿走的吧?那些东西少说也四五箱了吧?怎地大嫂还偏说要她少拿些?还是说……大嫂这是在匡我?亦或者是打算将那些东西都匡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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