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心。
这其实是非常没有礼貌也非常遭人讨厌的。
我哑口无言,被他说的居然有一点愧疚,只不过我不会承认的。
好在他根本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就这么坦然地接受了我的无礼。
我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
“那……”
他却仿佛知道我要问什么一样,根本不等我说完,就给了我答案。
“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知道是殷九九派你来的。”
我又是一怔,不仅仅是因为他居然这么直接的说出了殷九九的名字,更是因为他那种早已全局在握的了然语气。
今天以来。
我似乎一直在被他刷新世界观。
然而转念一想,我立刻一脸悲愤。
“你!……你昨天就知道,我进来是来找你的!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面对我的指责,他反而云淡风轻。
“我看你和那位聊的挺开心,不好意思打断而已。”
……喵的!
什么叫聊的很开心!
想想昨天我和混血儿聊天的场景,那叫一个鸡同鸭讲。
我说的他听不懂。
他说的我也没想明白。
难为我们各想各的居然还能对上……
捂脸。
我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郁闷。
“大哥……”我说,“你好歹给我一点儿提示,咱们就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他居然很疑惑。
“耽误什么时间?”
他这么一问,我反倒有些急。
刚想问“咱们不是要出去么?”,却突然住了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原谅我刚刚犯过一次二,我不想再犯第二次。
万一他也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怎么办。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所说的信息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前车之鉴。
我跟混血儿聊的还好好的呢,谁知道最后会出这种幺蛾子。
所以我只好说。
“殷九九让我进来的任务……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淡淡地轻笑一声。
“什么任务?”他那看不清五官的脸上有着我根本看不懂的神色,“与其说任务,不如说,殷九九是怎么把你骗进来的吧?嗯?”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平地惊雷。
我这个人的性格中有非常严重的逃避倾向,具体表现为乐观主义与拖延症。
无论什么事,都喜欢往好的方面想;太麻烦的东西,更爱无限期拖延。
这样是非常不好的,我知道。
甚至于现在一切的境况与我落魄的处境都是因为这两个最坏的习惯而起,我也知道。
虽然我至今仍然抱着侥幸心理。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已经第一时间猜出了他话里的意义。
那是我之前一直在逃避的很多细节的唯一解释。
我的沉默引起了与我交谈人的主意。
他抬起眼睛,瞥了我一眼,甚至还笑了一下。
“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殷九九在骗你么?”他说,“也不算太迟。”
“骗我?”我皱眉,“骗我什么,我有什么值得他骗的?”
他又看了我一眼。
“殷九九本来就没准备让你出去。”他说,“你真的猜不到吗?”
我怔在原地,木然地看着他。
心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说“谢南歌,别听这二逼的,他在逗你玩儿呢”,另一个说“谢南歌,你才是二逼,这些事情你早就知道了,揣着明白装糊涂,傻不傻啊你”。
显然,后者赢了。
我深吸一口气。
最后的泡沫被毫不留情地戳破。
这个事实,在我内心深处可能闪现过不止一次,都被我选择性无视了。
是啊,为什么殷九九会这么恰好这么好心的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出现?
为什么让我做这么危险又没头没脑的事?
或者再为什么所有事情的安排都如此的模糊而敷衍?
其实细节早就说明了。
因为他在骗我。
我早就该知道了。
可是我选择骗自己。
就像我重生以来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一样。
骗自己说自己可以重活一世是幸运的。
骗自己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也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实际上,我并不好。
思念父母,无时不刻都在担心他们如今怎么样。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所以我不去问这一世的家世,连想都不愿意想。
想念家乡,无时不刻都在说服自己,这里只是换了个朝代,其他的东西也都还一样。可是所有的东西都终究不一样。
怀念时光,那些在我上一世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朋友亲人们,我记得他们的兴趣爱好,也记得与他们相处过的青春年少。可是如今,我不去问任何一个人的名字,包括与我最亲近的师父。我宁愿把所有人当成生命里的过客,好像这样,他们就都是我热热闹闹梦境里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了。
我从来不想承认,本来的谢南歌已经死了,我已经是别人。
我重生以来,只哭过一次,就是那个遇到师父的夜晚。
而今天,是第二次。